第4章 嫁妝
孫氏自覺這兒媳婦有哪裏變了,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以為是自己常年欺壓讓她變了性子,聽見這話更是不敢發作,這事一下子便關係了自己孩子的前程,為此,孫氏只能用最惡毒的眼神瞪着顧景蘭,一時也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來。?
對着孫氏宛如要吃人的表情,顧景蘭視如無物,彷彿面前只是一堆大白菜,她帶着滿足地表情又喝了一口茶,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孫氏,兩人氣場想加,李如霜坐在一旁,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半晌無言,還是孫氏敗下陣來,冷哼一聲,道:“那你想怎麼樣!”
顧景蘭睨她一眼,並不接話,待到孫氏耐心即將耗盡后才不緊不慢放下茶盞,噗嗤一笑:“老太太何必如此心急,我也別無所求,唯一便是希望,能夠和離。”
顧景蘭前世大學雖然是歷史系,但畢業后對口專業少,只能去做廚子,即便荒廢歷史好些年,好歹看着房中擺設和院子佈局,能大致猜出,這是慶朝,慶朝制度對於婦女較為開明,夫妻雙方是可以和離的,若是婚後無感情,若女方娘家強大,甚至可以析產別居。
顧景蘭打得就是這麼個主意,不然她為何要過來孫氏這算一算總賬。
在孫氏看來,和離是一件很丟男方面子的行為,兒子李瑞爭氣,金榜題名不說,甚至可以身入翰林,就是要當大官的,讓人聽說自己兒子曾經與人和離,還怎麼在官場立足?!
想到這裏,孫氏是又急又氣,既擔心兒子的前程,又擔心兒子的面子,恨不得親自上陣把提出這條件的顧景蘭生吞活剝了:“不行!”
顧景蘭早料到她會反對,和離雖然好,老一輩的人總歸覺着這丟面子,不太現實,她自始自終想的都是析產別居。
“哎呀,這可怎麼辦呢?”顧景蘭故作為難地抿了抿唇,垂下眼帘,眾人都以為夫人又恢復以前的窩囊樣,孫氏和李如霜正不屑時,顧景蘭輕啟朱唇,摩挲着自己的陪嫁几案,又吐下一個重磅消息:“唉,兒媳婦我孤陋寡聞,竟不知道御史台對於翰林之母霸佔兒媳嫁妝這事,感不感興趣。”
孫氏驟然變了臉,臉色又青又白,變了幾番,指着顧景蘭的手指都顫抖了,半天也沒說句話來,直到李如霜過去拍了拍背,又過了好些會兒才緩過來,嘶啞着聲音道:“我當初真是瞎了,才讓瑞兒娶了你這樣心腸歹毒的女人做媳婦兒!”
“呵。”顧景蘭冷笑一聲“再心腸歹毒也歹毒不過您啊,不說吞了我大半嫁妝,光就主母院中九個月的份例,我連個影都沒見着,您看吶。”
孫氏剛要反駁,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是李瑞從翰林院回來了,李瑞估計從哪裏打聽到顧景蘭來這找茬,趕緊趕過來給情人和媽撐面子了。
果不其然,顧景蘭看着門外露出得逞笑容的婆子,正是在孫氏院子前攔着她們,后又跑掉的那個。
可來得卻不止有李瑞一人。
還有一華服公子,劍眉入鬢,朗目如星。
顧景蘭一愣,早就準備好的說辭竟然一句都說不出口,只直愣愣地盯着秦修。
她只以為,她再也看不見這張臉了。
她還幻想,我不在了,他會不會偶爾想起。
這門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打開,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人五官的輪廓,她不知在夢裏描繪了多少遍,這是秦修,縱然如墨的長發束起,穿着講究的古裝,這張臉明明白白就是她的秦修。
這廂秦修卻被顧景蘭盯得無比不自在,加之他對顧景蘭有一股無端的熟悉感,這般便像是遇見認識而記不清的熟人一般,既想開口,卻又覺得無從說起。
李瑞無端覺着自己的妻子變了,他看着對視甚久的秦修和顧景蘭,彆扭極了,轉頭看見眼巴巴等着自己撐腰的李如霜和李母,這才開口道:“你做甚,竟敢來這裏撒野!”
他看着情人和媽都被氣得臉色泛青,反而顧景蘭氣定神閑坐着,不由氣從心頭起,要伸手去打顧景蘭,卻被秦修一攔,手僵在了半空,他哪敢和王爺鬧脾氣,只得忿忿甩袖,轉身對着李如霜喊道:“怎麼回事!”
顧景蘭被秦修這一攔弄得感動不已,她本想,這輩子和秦修還得重新培養感情,秦修這打扮一看身份便是非富即貴,李瑞對他簡直稱得上滿面殷勤,反觀自己呢?身負一堆爛攤子。
可秦修未必真的對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
顧景蘭暗暗竊喜,臉上的喜色讓李如霜孫氏二人看來,簡直是奸笑陰笑,滿肚子壞水要坑他們的那種。李如霜嚇得已經抖成了篩子,壓根就不敢答話,顧景蘭瞧着秦修出現,矜持地笑了笑,在她身旁慢悠悠道:“也沒怎麼回事,不過是我要析產別居,婆婆不同意罷了。”
孫氏不甘心至極,恨恨道:“你有個什麼產來析,不過都是要掏我們李家的錢!”
顧景蘭都被這一番不要臉的言論氣笑了:“你坐着的,用着的,門口擺着的,不都是我顧府的嫁妝,我也沒什麼產,更不多要你李家一分錢,九個月的份例,我顧府的嫁妝,你們得統統還給我。”
孫氏聽見這話,本來就黑乎乎的臉色便更加陰沉了,幾乎是咬着牙回的話:“你在李家吃喝,又住那麼多年,我們也沒找你要過錢,現下你竟還反過來要嫁妝?”
“您當然沒找我要過錢,我剛過門就被你們要去了一半嫁妝,后陸陸續續又要去了許多,您直接拿去變賣了,那用得着要錢啊。”顧景蘭從椅子上站起來,搖着頭,陰陽怪氣地說道:“您真糊塗,析產別居,總得先"析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