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次失約

2017年6月14日半夜，周巧雲覺得抓捕鄧夢雲的時機成熟。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原本生肖屬兔的女子刑偵大隊長，與犯罪嫌疑人的較量中卻有着如下山猛虎般的雄心壯膽，令人敬畏和信服。她果斷地對偵查員肖警官、秦警官等命令道：火速行動，抓捕鄧夢雲。

具體實施抓捕鄧夢雲的行動，費盡了周折，絞盡了腦汁，拼盡了全力。他們如神兵天降，從長沙天心區一家賓館的房間內抓獲鄧夢雲，開車押解回永州。

抓捕犯罪嫌疑人，周巧雲有着豐富的經驗。她已經成功抓捕了數百名犯罪嫌疑人，從未失過手。為偵查一起販毒案子，她帶着年輕民警陳旭，蹲守了很久，發現了毒品交易嫌疑人，從湘江東跟蹤到湘江西，他倆扮着情侶，跟蹤進了電梯，就他們三個人。毒販對他倆有了警覺。周巧雲給了陳旭一個眼色，兩人同時動手把毒販按倒在電梯裏。事後，陳旭對周巧雲說：巧姐你這樣做是很危險的，萬一他要是拿出一把刀或是別的兇器，結果就很難想像了。周巧雲說：既然帶着你們兄弟出來辦案就不能退縮，只要出手快，就有制勝的把握。

周巧雲與事先派出長沙的偵查員匯合，一舉將鄧夢雲抓獲。他們沒有一絲停歇，立即開車，押解回永州。途中，周巧雲要偵查員們休息，她負責看守鄧夢雲。這時鄧夢雲說：“我看你一個弱弱的女子吃這碗飯也很艱難。你也休息吧！我不會逃跑。再說，我已經死了，到了閻王爺那邊，你們都把我追回來了，我還能往哪裏逃跑呢？”

這時的周巧雲實在是太睏倦了，她不想多說話，只說了句：“你現在明白了這點就好。希望你從今往後與我們好好配合，走坦白從寬的路。”鄧夢雲說：“周大隊長你放心。我一定會照你說的做。”

上午9時，警車駛入永州地界。

周巧雲的手機連續響起。她接？還是不接？最終她掐斷了電話。她打算從微信里回復對方。當她點開微信時，這才發現對方已經給她發送了好幾條微信，內容幾近相同，先是提醒她今天上午是事先約好的複診時間，接下來是問她複診時間到了，怎麼還沒看見她的身影。再接下來就是追問到底什麼時候能來複診。她回復：蔣大夫您好！真的對不起，我今天有特殊情況，不能按約定時間來複診。請您原諒！

微信的那一頭，催她去複診的是永州市中心醫院頭顱乳腺腫瘤放射科蔣文彬大夫。他與周巧雲已經打了三年的交道。三年裏，他對周巧雲氣惱過，欽佩過。作為醫生，他氣惱病人周巧雲經常打亂治療方案；作為百姓，他欽佩警察周巧雲一貫忘我的拚命三郞精神。三年前的那個春天，他負責對乳腺癌患者周巧雲做放療。周巧雲每次來得特別早，每次都做在最前面。蔣文彬問：“你為什麼每天都要做這麼早？”她說：“我早做了就可以早去上班。”蔣文彬很驚訝地問：“在我這裏做放療的所有病人都是專心休息，你怎麼還要去上班？”她說：“我的病沒讓單位領導、同事知道。我沒有請假。”蔣文彬覺得奇怪，追問：“那你為什麼不向單位領導請假呢？”她說：“我的工作沒人接替。”“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周巧雲嘿嘿一笑，沒有做出正面回答。蔣文彬又問：“你為什麼每次都是一個人來的？”她說：“我沒讓家裏人知道，免得他們操心。”蔣文彬覺得這個小巧玲瓏，美麗漂亮的女人有點怪怪的。直到有一次，他在永州電視台播出的警事節目中看到周巧雲勇擒亡命歹徒的事迹后，他驚訝不已，恍然大悟。他立即給周巧雲打電話，表示欽佩。第二天，周巧雲來做放療，他對周巧雲說：“我如果與你轉換位置，我一個人肯定扛不了。肯定不上班。肯定要告訴父母、親人。”周巧雲說：“上班可以轉移痛苦。不讓父母、親人知道，是因為他們不能把病痛從我身上拿掉。最終還得自己扛。”此後，蔣文彬無論在街上、還是在醫院分診點碰到周巧雲，都見她一副樂觀神態，根本不像一個乳腺癌患者。為此，蔣文彬又感到高興。因為有資料顯示，三分之一的癌症患者是被嚇死的。他對她說：“堅持工作，保持樂觀，是治療癌症的良藥。病魔肯定會被你打敗。”從此，蔣文彬也像周巧雲的同事一樣，親切地稱呼她“巧姐”。今天，又到了周巧雲複診的時間，他一催再催還是不見她來。他想：她一定是在執行特殊任務。他為她揪心。一個弱女子擔任刑偵大隊長，承受的精神壓力，恐怕比承受的病痛壓力更大。她的這個病需要的是休息。但她忙於出差辦案，蹲守，調處糾紛，沒得時間休息，與身體的保養是相矛盾的。他欲再次發微信予以催促。

恰在這時，永州市中心醫院頭顱乳腺腫瘤外科主任卿博華過來了。對他問道：“周巧雲怎麼還沒來呀？你聯繫過了嗎？”蔣文彬說：“我催了幾次了。沒起作用。卿主任您的面子大，您親自催催她吧！”

卿博華說：“好吧！我來催催她。”他撥周巧雲的手機，一直佔線。他知道她很忙。他也很忙，尤其是每天的上午，是他最忙的時候，眼下幾個病人在他辦公室里等着。他給周巧雲發出一條措詞嚴厲的微信：“你那身體還要不要？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如果本錢沒了，你還怎麼革命？”他發出之後，又想撤回來，但已經撤不回來了。他擔心周巧雲承受不了。但他轉念又覺得周巧雲是一個少見的堅強女人。自從她來頭顱乳腺腫瘤外科治療，從沒見她有過愁容，總是一副樂觀的面孔出現在大家面前。她這樣一個漂亮女孩，身患絕症，手術，放療，治療，過程很痛苦，頭髮幾乎掉光了。不論吃什麼東西都覺得沒口味，難以下咽。但不吃東西，身體就不能增強抵抗力。有一次她喝下了一杯牛奶，便高興地向卿博華報告：卿主任，我剛喝了一杯牛奶。話剛說完，噴的一口吐出來了。她擦乾淨嘴唇，立馬又喝下一杯。醫護人員都欽佩她表現不錯，是個樂天派，不像別的病人總是眼淚不幹。卿博華僅見到她第一次化療時悄悄地哭了。他發現后，就把陪同她的姐姐拉到辦公室問：“她平時很樂觀，今天怎麼哭了？”姐姐說：“她看到下面停了一輛警車，觸景生情，得了這病會不會沒有時間回單位工作了。”卿博華很痛心，特意找周巧雲談了很久，她也對他敞開了心扉：她擔心女兒怎麼辦？她的那些警察兄弟們怎麼辦？她對警服、警業充滿了眷戀。他說：“與你患相同病症的女人擔心的是跟丈夫的關係。你卻始終擔心的是工作。”卿博華越發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子看似小巧玲瓏，實際像泰山一般高大頑強。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她獨自帶着女兒生活，承受病痛折磨，心裏還是不愉快的。但她能化解心情，這就很了不得。特別是她放療長達七八個月，沒有放棄一次上班。她除了完成自身的各項任務，還特別確保了單位的成績在全區排名第一。

卿博華出於職業的責任，更是出於朋友的關心，向她提醒：“乳腺腫瘤還是需要休息，不能熬夜。激素水平改變了，對治療不利。”她對他保證下次不了。卿博華要求她三個月來複診一次。她嘴裏答應，但行動上很難兌現。她是個工作狂，只知全身心投入工作。卿博華作為專家來講，如果看到她注意休息了，心裏才高興。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卿博華不厭其煩地做她的工作，強調一定要勞逸結合。放療以後活過五年，就是成功的。周巧雲對他說，這一點沒有問題，肯定能活過五年。因為閻王爺已經把她忘記了。卿博華希望她活的時間更長，對公安工作做出的貢獻就會更大。他告訴她身體出現腫瘤細胞，是基因出了問題，就不停的長。治療是對其遏制，休息、樂觀是對其管控，生存五年以後，就能生存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長。她樂呵呵地說：我能活一百歲，甚至更長。

醫生護士都誇獎周巧雲是個非常正能量的女人。她對病友很謙讓，很友善，能幫助別人盡量幫助。有的病人不接受手術，經她做思想工作之後，就接受了手術。與她同病房的一位病人，丈夫嫌棄她生病不來看望她，母女相依為命，感到命苦而流淚。巧雲就幫她，給予很多關心，照顧。三年來周巧雲與這個病人始終保持密切的聯繫，她的言行對她產生了積極的影響。有個病人很激動，認為放療效果不好，對醫生髮脾氣。周巧雲就站出來做病人的工作，十分熱情。她很豪爽，男人性格。醫生護士們都說周巧雲像一個小太陽，走到哪裏都是一團光和熱，影響着身邊的很多人。卿博華有同感，當他遇到困難時，想到周巧雲的言行，覺得一切困難都算不了什麼。他暗暗祝福她在刑偵大隊長的崗位上越來越好。他希望她繼續保持這種心態。充實的生活，樂觀的心態，可以降低變發率，更加健康的生活和工作。

此時，正在高速速公路上行進的周巧雲接到卿博華主任的微信，她理解卿主任對她的一片好心，但她不便給他如實說明情況。她既要瞞着醫生，又要瞞着同事，還要瞞着父母和女兒。她回了一條微信：

“卿主任您好！實在對不起，我今天有特殊情況，不能按約定時間來複診。請您原諒！”

警車在高速公路上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