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怪
第三章黑怪
誰也沒有搭理才魚精,雙雙小手緊抓網繩,將麻網往船上拉,網衣出水,網眼張開,底下的湖水被切割成一塊塊拳頭大的菱形,一顆顆水珠順着網繩,滑過網眼,滴落到一塊塊菱形中,濺起五顏六色的水泡,映出那一張張汗爬水流的面孔。
若是平時,他們會對着水泡做幾副鬼臉,給自己找點樂趣。可此時顧不上,全部的力氣、智慧、情緒,都注入水中這根油黑、粗糙、結實的網繩體內。
網繩卻不領情,宛若一頭髮犟的牯牛,緊緊地繃著臉,極不情願地移動小步,從水裏往船上爬。每個人都感覺到,圈入麻網的是一個龐大的傢伙。究竟有多大,到底是個什麼傢伙,誰也無法回答。
奇怪的是,水裏只有沉重,沒有動靜,未必“怪物”逃走了?未必麻網被水底的沉物絆住了?
“嘩嘩嘩!”
網裏一陣水響,回答了孩子們的疑問。只見水底豎起一把寬大的扇子,攪得水花橫飛。
“唿――!”
英俊少年朝機動船上打了一聲口哨,接着,像將軍向戰士下達出擊命令:
“黑貓!黑貓!我是老鷹!命令你趕快出擊!”
話音未落,一隻羽毛漆黑,腿腳壯實,嘴巴像小鐵錨,眼睛紅亮如火的鸕鶿,“撲啦啦”扯開兩隻黑傘般的翅膀,從機動船上飛起,威風凜凜地撲向麻網。
“唿――!”
又是一聲口哨。
欲扎進水裏咬那怪物的紅眼鸕鷀昂起如錨的嘴,“嘎――!”極不情願地叫了一聲,但還是乖乖地服從命令,回到機動船上。
盪兒覺得麻網裏的的現象異常,兩隻愛探尋的眼珠連閃直閃。不論是怪,還是魚,都不能讓紅眼鸕鶿啄它。凡是魚類,只要被紅眼鸕鶿啄過一嘴,它的性命就必定完結。
他向紅眼鸕鶿發出停止攻擊的命令,然後,轉對夥伴們指揮道:
“趕緊兜住它的頭,莫讓它咬破了麻網。”
他躍入湖水,汪明、曉芡、毛鴨、秋芋也跟着往下跳。
他們在湖水裏圍成一圈,人托着網,網帶着人,漸漸往中間收攏。他們憋足了勁,準備對付麻網出水時,怪物作出的猛烈衝撞。魚死網破。他們決不願出現這樣的局面。
麻網迅速兜攏,網衣托出水面,拖上三層網漁船。怪物被緊緊地纏裹,落進中艙。
孩子們見了又驚又嚇,跳進水裏躲藏。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應得的報應啊!”
才魚精一邊顯示自己的高明,一邊連連燒紙。
是湖水的洗浴?還是才魚精的刺激?孩子們立即鎮定神情,再次打量打撈上來的怪物。
這是什麼黑怪?
這是一條魚呀?
這哪裏是魚?
這是一條龍呀?
是魚?
是龍?
都是!
都不是!
哎哎!
這究竟是什麼呀?
體長約莫三四米,體重至少500公斤,體形似圓柱,脊部豎起一道魚類共有的背鰭,可兩旁沒有鱗甲,是大理石似的體殼,縱橫交錯地佈滿花紋,像龍的軀,如龜的背。腹部呈人字形排列着雪白的鱗甲,頭尖尖的,上顎長,下顎短,上顎四根長須,前兩根併攏,后兩根分開。兩排尖硬的牙,兩隻豌豆般細的眼,一個豁洞樣的鼻孔,尾鰭寬大,宛若一把張開的摺疊扇。
“這兩顆獠牙是專門勾魂的呀!你們還不放這怪物的生路,都會落得像黃鱔哥一樣的下場。”
才魚精大驚小怪地叫喊着。
盪兒跨到他面前,問道:
“才魚伯!你憑什麼說它是怪物?”
黃鱔伯回答:
“我長五六十歲,還從沒看到嘴裏長獠牙的魚。”
盪兒說:
“世界上的魚有兩萬多種,你沒看到的還多着呢!”
黃鱔伯說:
“我不跟你扯那麼遠。我是洞庭湖裏的漁民,就只講洞庭湖裏的魚。”
盪兒說:
“這恰恰不是洞庭湖裏的魚。”
黃鱔伯說:
“盪兒!你身上的奶腥氣都還未乾,竟敢在老子面前假充裏手?”
老魚精倚老賣老。
“這不是假充裏手,這是尊重事實。”
盪兒說著,從身上掏出一張紙,遞到才魚精眼皮子底下,道:
“你看看這個,就一清二楚了。”
黃鱔伯不滿地說:
“你這龜子!不曉得老子是舊社會長大的漁民,羅筐大的字不認識一個呀?你喝共產黨的甜水長大,學了一肚子文化,就欺負俺這老傢伙呀?!”
盪兒說:
“才魚伯!真對不起。我心裏一急,就把這些全忘了。這是省政府發出的通告,號召全社會都要保護這種稀有魚類中華鱘。”
他清了清嗓子,念道:
“中華鱘,又名鰉魚,為中國長江獨有,群體數量稀少,定為國家一類保護動物,其學術價值,經濟價值均與熊貓齊名,有活化石之稱。由於葛洲壩水利樞杻工程的興建,使中華鱘原有的生態條件受到影響,正尋求新的產卵場所。近年來,在洞庭湖一帶偶有發現,望各部門和廣大群眾嚴加保護。”
盪兒念完,手指中艙,又說:
“這就是中華鱘!不信,這裏有比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