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書記過渡(順口溜)
火紅的太陽掛西天,
洞庭湖畔歌聲喧;
湖畔楊柳生產隊,
鬧春耕的人們正收工回家吃晚飯。
這時候,村口走來一個身材魁梧的高大漢,
赤腳草鞋夾雨傘,
一身灰制服,
青布圍單系腰間,
滿頭銀髮披風塵,
古銅色的臉膛沾泥點,
雙目炯炯有精神,
行走好似旋風卷。
他不時揚起粗壯的手,
向歸來的人們笑開顏。
社員們也親熱地和他打招呼,
不舍的眼光將他送去一里半。
他健步沖沖走得急,
迎面又來了一個高大漢。
他笑笑嘻嘻向大漢伸出手,
大漢卻翹起嘴巴鼓着眼,
擋在前頭不讓路,
吵着要給他提意見。
“呵呵!有意見。
提吧。簡單點!”
“給你提了意見也枉然,
反正你死心塌地不轉變。
告訴你,我剛才的電話已打通,
叫縣委辦公室給你派小船。
你及早回縣主持召開常委會,
省得磨痛你的病腿也免得路上耽誤時間。”
“王大漢呀王大漢,
你怎麼處處與我作難!”
“周書記呀周書記,
我今天就是要和你對着干!”
兩個大漢你攔我來我攔你,
互相不讓一步半。
原來這是一個村裡長大的兩老庚,
洞庭湖水哺育的好兒男。
一同土改扛梭鏢,
一同社教走在前,
“文化大革命”共生死,
步步走在一條線。
而今緊跟黨中央,
攜手來到這楊柳生產隊蹲點。
雖說一個是縣委書記,
一個是普通辦事員,
情意更比當年濃,
肝膽相照心相連。
今天發生這小矛盾,
責任全在縣委書記周志前。
他要回縣主持召開常委會,
部署當前春耕生產。
王大漢見他腿痛身體差,
難走這六十三里半,
要給縣委辦公室打電話,
派條小機動船接他回縣。
周志前說什麼也不肯,
兩個人爭來爭去沒個完。
王大漢想出個好辦法,
把周志前鎖在了生產隊的小房間。
他扯開雙腿飛到大隊部,
打通了電話聯繫好了船。
周志前心裏主意多,
翻窗逃出了小房間。
沒想到“冤家路窄”此相逢,
王大漢硬要拉着他打迴轉,
等到派來的小船開到村后碼頭上,
他再送老庚上小船。
周志前望着王大漢,
內心深處暗盤算:
要想通過這一關,
只能智取不能蠻幹。
“老庚,依你的,
我打迴轉!
反正小船還冇到,
先在這裏抽袋煙。”
他盤腿坐在路邊上,
卷支喇叭筒遞給王大漢。
老王是個直性子人,
便坐在一旁抽香煙。
他這裏抽得正過癮,
周志前突然扯開大步奔向前。
等到王大漢搞清場,
他已到了村那邊。
王大漢趕忙起身往前追,
可周志前跑得一溜煙。
邊跑邊揮手朝後喊:
“老庚!退船!退船!”
王大漢望着遠去的周志前,
氣得渾身打冷顫。
周志前甩掉了王大漢,
心裏喜得像吃了蜜糖一樣甜。
他大路不走穿小道,
一邊走來一邊看。
來到王家湖,
踏入老勞模的稻稻麥三熟試驗田,
把青蔥油綠的麥苗捧在手,
從葉到根仔細看。
又到野鴨嘴,
走進百畝高產片,
檢查綠肥溝,
還將氹子翻。
找到隊長劉大毛,
把牲畜飼養、浸種準備、社員生活各方面情況問個遍。
仔細叮囑劉大毛,
做一想二打算三,
着眼當前看長遠,
爭取奪個大豐年。
握手告別劉大毛,
抬頭看看天,
西邊起了勾勾雲,
冷風直撲面。
覺得右腿隱隱痛,
好像有隻蟲子鑽。
周志前憑着多年的經驗作判斷,
煞黑之前天要變。
他忍着腿痛抖精神,
加快腳步往回趕。
小鳥在他前頭飛,
很快又把小鳥拋後面。
穿過陳家橋,
又到鯉魚潭,
跨過一片綠油油的紅花草田,
登上大堤就是河水清清的柳林灣。
坐船過了柳林灣,
回縣就走了一多半。
這時候滿天烏雲滾,
一陣狂風卷,
風裹雨點鋪地來,
老周連忙撐開傘。
一步一用勁,
到了柳林灣,
渡口碼頭舉目望,
不見過渡的船。
他右手捲成喇叭筒,
朝着對岸大聲喊:
“過河啰!過河啰!”
喊了半天還是冇看到船。
風加大,雨加密,天更晚,
老書記急得團團轉。
“過河啰!過河啰!”
他又加大嗓子喊。
只有驚濤拍堤岸,
依然不見過渡船。
“喂!過河哎!過河哎!
給你多加五角錢!”
老書記身後喊聲起,
他大吃一驚回頭看,
一個武武墩墩的年輕人,
兩隻籮筐挑在肩,
扁擔壓成一把弓,
敞着腦殼穿汗衫,
右邊籮筐口上蓋斗笠,
左邊籮筐口上遮着棉衣和罩衫。
老書記連忙舉過傘,
和年輕後生並肩站。
小夥子朝他笑了笑,
衝著對岸發埋怨:
“這個渡口真討厭,
不及時來不應點,
遇到風雨不擺渡,
只找渡客多要錢。
今朝要是誤了我浸種,
老子徐鐵保就要找他們把總賬算!”
不等徐鐵保話音落,
後頭又有人接了言:
“要是找他們把賬算,
耽誤勞力浪費時間,
而今人人都為大幹社會主義出大力流大汗,
這擺渡的卻只顧多要錢。”
周書記斢頭一打量,
說話的是個矮老倌,
頭上頂塊塑料布,
肩頭背着新犁軛。
周書記目睹眼前事,
心裏明白了九分半,
小夥子為隊上換良種,
急着浸種搶時間。
矮老倌替隊上買農具,
急的是回去耕秧田。
可是急急風遇到慢郎中,
就是喊不來過渡船。
矮老倌瞪着對岸又開了口,
一句好似火一團:
“這渡口要來個大整頓,
擺渡人員全換班。”
小夥子望着矮老倌,
擺擺腦殼氣直嘆:
“嗨!整頓!
換班!
這渡口又不屬你管,
你這隔壁大隊的支書只能一旁乾瞪眼。
這柳林灣的支書不過問,
要解決問題除非是縣委書記周志前。
可這小小的擺渡口,
縣委書記怎會來坐船!”
“擺渡的師傅!過河嘞!
危重病人要去住醫院。”
“嗨呀!這該死的碼頭,
為何老是不來船。”
“你不加錢,
他就不來船。”
“鐵保,你喊吧,
老子給他加錢。”
霎時間,過河的來了一大群,
沒有一個不埋怨。
老書記看看重病人,
人事不省氣息奄奄。
要不火速進醫院,
病人生命有危險。
老書記面對眼前事,
心似河中浪花翻:
身為人民的勤務員,
眼前的問題冇發現,
這說明往常調查欠深入,
了解情況不全面。
只覺臉上發高燒,
心中慚愧實難言。
這時候,毛主席的號召耳邊響,
領導作風要改變。
他心中一亮做判斷,
定要解決眼前的“老大難。”
促進渡口革命化,
端正方向看路線,
丟掉“錢”字換“干”字,
為農業發展做貢獻。
風雨更大人更急,
還是不見擺渡船。
“駕過來吧,
加你三塊錢!”
徐鐵保朝着對河高聲叫,
忽見對岸碼頭上出現一把傘。
舉傘的人朝着這邊回了話,
“再加一塊錢,馬上就開船!”
徐鐵保正要作答覆,
老書記連忙伸手攔。
他望見遠處風浪中,
駛來了一條小機動船。
看看船影蠻熟悉,
頓時心中好喜歡。
“喂!開過來吧!
開向河東邊。”
身後的人都覺得好蹊蹺,
不知這同志為哪般。
不到三分鐘,
機動船果真開到眼面前。
船上走出一個高大漢,
對着岸上說開言:
“老庚!你在這裏呀!
我心裏急得像火燃。
這風大雨大天將黑,
生怕你在路上出麻煩。
我隨着開來的機動船,
追你上船早回縣……”
這個人就是王大漢,
老書記忙把他的話打斷:
“這些同志有急事,
趕快送到河對岸。”
他朝船上一揮手,
過河的人紛紛上了機動船。
王大漢兩隻眼睛睜得圓溜溜,
疑惑不解地望着周志前。
周書記把眼前事情對他說,
王大漢聽了慪得跳起三尺三,
催着司機把馬力加足又加足,
眨眼就到了河西碼頭邊。
不等人們踏上岸,
碼頭上跑出人一團,
個個手指機動船,
響聲震動半邊天,
質問是哪裏來的船,
搶走了他們的生意奪走了他們的錢。
過河的人們正要接話腔,
老書記一步跨上前。
他笑笑嘻嘻對着雙方說,
句句話兒好溫暖:
“請你們都到船上來,
大家互相擺意見。”
那岸上的人一時不知如何好,
老書記拉着頭裏的一個就上了船。
其餘的也不好打退堂鼓,
只好跟着踏上船。
不等老書記先開口,
過河的人們七嘴八舌像射箭,
聲聲指責擺渡人,
不看方向只賺錢。
老書記接着講了話,
批評渡口偏了線。
不等老書記話說完,
一個女人聲音尖:
“渡口有俺的領導管,
你哪有權力批評俺。
你們過河給錢是正理,
俺要多要少也理當然。”
王大漢兩眼冒火星,
正要和這女人論長短。
周書記揮手止住了他,
又不急不忙說開言:
“大家心平氣和論一論,
敞開胸懷抒己見,
到底擺渡為群眾,
還是單隻為了多抓錢?”
人們你一言來我一語,
說的道理像線牽。
擺渡人個個低下了頭,
閉住嘴巴不爭辯。
老書記因勢利導一番話,
字字句句火一團:
“擺渡本是為鄉親,
絕不是為了多抓錢。
我們是為社會主義駕渡船,
可不能把舊社會的搞法搬。
心要和過往客人連一塊,
當好農業大發展的交通員。”
老書記話語未落音,
又聽得對岸有人在喊船。
他縱身跳上岸,
撐開了一條擺渡船。
王大漢急得喊破了喉:
“周書記!周書記!你還不回縣?!”
人們無不吃一驚,
誰想到這就是縣委書記周志前。
只見周書記駕着擺渡船,
嘴裏高喊王大漢,
吩咐開動機動船,
火速把病人送醫院。
他一定搶在天黑前,
趕回縣城不誤點。
人們都感動得熱淚涌,
望着周書記頂風破浪駕渡船。
有的說:“回到隊裏出大力,
多為革命做貢獻。”
有的說:“從今後,端正方向看準線,
為革命擺渡使勁干!”
這正是:
書記過渡傳佳話,
領導作風大改變,
干群齊心干四化,
洞庭湖畔添新顏。
1972年6月16日草於漢壽縣革委創作組
1978年3月18日改於湖南日報社招待所310房
(漢壽縣漢劇團1978年4月演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