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勾起了往事
剛鷹子心急如焚,雙手托起爸爸的頭,欲喊,又害怕暴露目標,不喊,爸爸老是昏迷不醒。
“汽車……五輛……”
爸爸醒過來了。
剛鷹子激動得淚水直流,嘴巴對着爸爸的耳朵,說:
“爸爸!我是剛鷹子!”
蘆水清依然那樣躺着,嘴裏喃喃自語:
“請您批……批給我……五輛汽車吧!”
剛鷹子聽了,發熱的心一下掉進冰窟窿。爸爸不是跟他對話,是在昏迷中胡言亂語呀!只聽爸爸還在說:
“甲魚……湘蓮……發電報……回去,叫市裡……派專車……送來。一切都……都開放……都搞活……”
剛鷹子發覺爸爸渾身不停地痙攣,他撫摸爸爸的每個關節,努力減少爸爸承受的痛苦。但他明白,爸爸內心的痛苦,是無法撫慰,也是難以抹掉的。爸爸仍然那樣斷斷續續地說話,可他一句話,一個字也沒有聽清,他耳里只有火車的轟響,汽車的鳴叫,“阿儂!阿儂!”難以聽懂的口音……
滿載土特產品的汽車,在寬闊烏亮的公路上行駛,一座座高大的建築,鱗次櫛比,入眼而來。好大的一座城市啊!
剛鷹子內心暗暗感嘆。
突然,他看見了一個矗立半空中的像葫蘆似的東西,好生奇怪,揚手指着問:
“施叔叔!那是什麼呀?”
施平權回答:
“上海大鐘樓。它一響,全城都聽見。”
剛鷹子說:
“哦!真好看!真稀奇!”
施平權說:
“剛鷹子!這裏好看的東西,稀奇的東西多得很呢!施叔叔帶你來,就是要讓你開開眼界,增長知識。可你還不願意來!”
剛鷹子說:
“我是害怕受到爸爸的責怪。”
施平權說:
“你知道,我跟你爸爸從小在洞庭湖上長大,後來一同參軍入伍,轉業回家鄉,又在一個單位工作,如今,他是正局長,我是副局長。可算得上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吧!順便帶個孩子,走趟上海,難道這個家還不能當?!”
施平權話沒落音,突然“嗞嗞”的一聲剎住了汽車。
剛鷹子看見,那根一節黑一節白,像條百節蛇的棍子攔在面前,汽車兩旁聚滿了步行和騎自行車的人。他向正划燃火柴抽煙的施平權問道:
“施叔叔!為何攔我們不讓前進呀?”
施平權說:
“火車要開過來了。”
……
跨進蘆水清的住房,剛鷹子坐在爸爸大腿上,小手不停地撫摸爸爸臉上的絡腮鬍。
蘆水清任兒子撒嬌,自己聚精會神地聽施平權彙報交通局近段的情況。
臨尾,施平權加重語氣說:
“四面八方都找我們要汽車,市長的條子,市人大常委主任的電話,市委辦公室主任親自上門,嗨!他們簡直把我們當成了汽車製造廠。你不在家,這些接待的事情全落到了我頭上。一天到晚嘴巴都講干。”
蘆水清說:
“把你辛苦了。”
他笑了笑,又說:
“這回總算許書記開恩,大筆一揮,批給了我們五輛汽車,回去可解燃眉之急。那些東西都運來了嗎?”
施平權說:
“品種、數量,都是照你指定的,一樣不差。”
蘆水清說:
“那好!我們去提貨吧!免得夜長夢多。”
剛鷹子說:
“爸爸!我也要去。”
蘆水清說:
“你來的目的就是逛大城市,當然要帶你去啦!哈哈!”
他們正要出門,忽聽門上的暗鎖套得響。緊接着,門被推開了,走進一個身材苗條,兩隻眼睛連連撲閃不停的漂亮阿姨,滿臉含笑地朝爸爸說:
“蘆局長!真對不起!”
蘆水清問:
“怎麼回事?”
漂亮阿姨說:
“明天,商業局要在我們這裏開大會,房子全由他們包了。請你們另想辦法吧!”
說完,披肩黑髮一甩,轉身帶攏房門,走道上傳來一陣噔噔的腳步聲。
“蘆局長!”施平權兩眼盯着蘆水清,着急地問:“這可怎麼辦?”
“這還不好辦呀?”剛鷹子毫不在乎地說:“另找一家招待所住下來就是了。”
“孩子!你可不知道!”蘆水清語氣沉重地說:“在上海這個大城市可不比我們那小地方,找個住處,比登天還難啦!沒有熟人介紹,就得送東西才行。”
施平權說:
“蘆局長!我們今天到哪裏去找熟人呀?”
蘆水清說:
“你莫急!這個小妞!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明明是看到了我們汽車上運來的東西,心裏想要,不好開口,才耍這個手腕。”
“二哥!”施平權拍拍蘆水清的肩,寬慰道:“你莫氣!這壞風氣,不是你一個人扭轉得了的。”
“爸爸!你莫氣!”剛鷹子撫摸爸爸的絡腮鬍,說:“莫把身體氣壞了。”
“爸爸不氣!”蘆水清重複着,吩咐道:“平權!你到車上取一袋花生和一簍甲魚來,孝敬這些活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