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戴上手銬,徹底清醒了
杜滌塵側身坐在前艙間斗木上,身子朝着湖水裏,雙手提起水裏的漁網,一手接一手地收進船艙,出水的漁網,掛滿水珠,一滴一滴,順着網眼,串珠般地灑進湖水,像痛苦的人流出的眼淚。
這時,他感覺到水裏的漁網對綳了一下,他往胸前收了一把,漁網顫動。
他鬆開漁網,放進湖水,又慢慢地往回收。
“撲嗵!”
網上的魚兒用勁掙扎,尾巴攪得湖水翻卷。
他又鬆開漁網,再慢慢收回,魚兒雖然還在網上掙扎,力氣卻比先前減退多了。
他看清了,是一條青背脊,白肚皮,圓滾滾,長身條,尖嘴,刀尾的敢魚,約摸三四斤。
這種魚,一根直腸子,從頭通到尾,性子烈,脾氣暴,鑽進網眼,使勁掙扎幾下,一旦逃不脫,就氣昏過去,再不動彈了。
杜滌塵用舀摘兜住敢魚的頭,提進船艙。
他聯想起自己的敢兒,的確像這水中的敢魚,認定是蘆水清陷害了自己的爸爸,觀點就難以改變。唉!敢兒帶着施平權去抓蘆水清,究竟是真是假呢?
他不相信。
但他又無法否認。
他想,施平權的確是跟隨敢兒去了,還傳來了兩聲槍響。是打死了蘆水清呢?還是別的原因放槍呢?
他無法知道,他手裏收漁網,眼睛時刻掃視蘆葦灘上,掃視槍聲響起的地方,希望發現一絲動靜。
“杜滌塵!把漁船劃過來!”
岸上傳來吆喝聲。
這是施平權的鴨公嗓門。他神氣活現地站在岸邊,一手叉腰,一手提槍,對着他這邊發佈命令。
杜滌塵佯裝沒有聽見,繼續收網起魚。
“杜滌塵!叫你把漁船劃過來,你沒有聽見?!”
岸上的吆喝升高了八度。
杜滌塵不抬頭,不應聲,手裏漁網出水,絲絲直響。
“杜滌塵!你還不把漁船劃過來,老子就開槍了。”
杜滌塵不急不忙地抬起頭,朝岸上答道:
“那就顯示一下你的槍法吧!”
施平權滿臉漲紅,脖子增粗,眼珠更加凸出,威脅道:
“杜滌塵!你不要以為退休了,過起了隱居生活,就拿你沒辦法整治。黨有黨紀,國有國法。你還是黨員,你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你若頑固不化,必將遭到黨紀國法的嚴厲懲罰。到那時,你悔之晚矣。”
“哈哈!”
杜滌塵一陣仰天大笑。
他笑罷,對施平權說道:
“我不是三歲的小伢兒,嚇唬得住的!你老實說,要我把漁船劃過去幹什麼?”
施平權說:
“搜查!”
杜滌塵說:
“搜查?!有什麼值得你搜查的?”
施平權說:
“你窩藏罪犯蘆水清。”
杜滌塵質問:
“你有何證據?”
施平權說:
“莫啰嗦!你趕快把蘆水清交出來。”
杜滌塵不予理睬。
他心裏暗暗高興,蘆水清沒有被那兩槍打死,肯定是逃走了。他還要招呼躺在中艙里的剛鷹子,把心裏的想法輕輕講出。
不等他開口,只見剛鷹子一下從中艙里坐起,朝他投過會意的眼神。
“杜滌塵!把漁船劃過來,交出蘆水清!交出你的敢兒!”
岸上,施平權繼續呼喊。
船上,杜滌塵和剛鷹子眼裏同時射出驚喜的目光。
剛鷹子說:
“杜伯伯!我冤枉了敢兒。”
杜滌塵說:
“快莫說這些了。只要你爸爸沒遭到施平權的槍擊,我就高興了。你依然躺下。我把漁船劃過去,讓他搜查。免得他老是糾纏不休。你同意嗎?”
剛鷹子點了點頭,說:
“同意!”
說話間,杜滌塵收完漁網,抓起漁篙,站立船頭,漁篙插進湖水,用力一撐,漁船像箭一樣飛梭。
他又抽起漁篙,往藍空中舉起,火口抹掉漁篙上的水珠,滴滴嗒嗒灑落湖水。
霎時,漁船靠攏灘岸。
杜滌塵將漁篙插進泥里,雙手扶住,巍然不動。
施平權跳上漁船,衝進中艙,只見剛鷹子躺着不動。
施平權一手抓住剛鷹子,提起,喝問:
“你爸爸呢?快把他交出來。”
剛鷹子橫了他一眼,沒吭聲。
施平權用力一推。
剛鷹子倒在中艙。
杜滌塵連忙跨過去,扶起剛鷹子,眼睛狠狠地瞪着施平權,噴出憤怒的火焰。
施平權不敢對視,噼哩叭啦地掀開每一間船艙的鎖幅板子,還探頭艄尾看了看。
他搜查完畢,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可他仍不甘心,上下打量一眼杜滌塵,咆哮道:
“我要把你銬起來,帶走!”
剛鷹子如同五雷轟頂,連忙攔住,說:
“你憑什麼抓人?”
施平權惡狠狠地說:
“他窩藏越獄逃犯!”
“哈哈!”
杜滌塵大笑起來,躬身鑽出中艙,挺直身子,伸出雙手,道:
“來吧!銬起來吧!”
“杜伯伯!”
剛鷹子大聲呼號,撲上前,被施平權一掌掀開。
施平權果真拿出銬子,扣住了杜滌塵的雙手。
杜滌塵說:
“剛鷹子,不用哭!戴上這副銬子,你杜伯伯就徹底清醒了。”
剛鷹子含淚點頭。
杜滌塵說著,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盯着施平權,似乎要看穿他的五臟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