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船過赤山

1987年12月30日8時40分，一個大好的晴天。我結束了在赤山監獄的採訪，在下榻的招待所與負責陪同我採訪的曹碧華同志電話告別以後，便從南嘴碼頭乘安鄉至常德的客輪，一路往西，朝着高高的武陵山方向進發。我的目的地是漢壽縣倉兒總碼頭。

南嘴，即赤山，四周是水。輪船以1小時14公里的速度行進，繞南嘴一圈花去5個小時，也算瞭望了整個赤山鄉，多虧船上的彭師傅熱情地讓我上船員艙休息，我才有了瞭望赤山的機會。

赤山東面，臨水有沅江製藥廠，還有赤山油庫，部隊辦的紙廠，油庫是益陽地區的大型油庫。還有沅江米廠。赤山北面，往西北方向，挨近南嘴監獄，主要是產糧區。

船上的劉興旺師傅，現年55歲，在常德航運分公司從事水上工作32年，從小划小船，祖輩是船家。四川酉陽人，1946年到常德、武漢、長沙等地行船走水。他說過去的10噸船，行逆水，要20人拉牽，汗水血水，灑滿灘岸。

茅草街過後，停靠的第一站是沅江的八斤汊，沒有碼頭，直靠灘岸邊。還要趕牛上船。有沅江公司的碼頭，但不讓停靠。

滿載蘆葦的機動船行駛於河道上。絲網船，伸篙船，在湖上捕魚。架設高壓輸電線的鐵塔聳立於河道兩岸，銀線橫空而過。

每隔一兩里，堤上就有一道泄水閘，吐出腹中的積水。

長長的柳林灘，遠看紫紅色，枝已落葉。

10時32分，我正在船頂做記錄，劉興旺師傅熱情地給我遞上了一搪瓷缸熱菜，並指給一個床位，叫我休息。

在赤山的柳林灘，有一部分柳樹還沒落葉，綠油油的。

茅草街有個南縣茅草街紙廠，2000多人，近兩年發展起來的。茅草街有1-2萬人。還有大米廠，絲織廠，約有1000來人。

八斤汊過來，就是挖口子站，挖口子鄉，屬於沅江管轄。

我乘坐的是湘航常德分公司704號船。這條船每小時要燒18公斤柴油。

船上的鄭師傅去頂棚翻曬魚乾，見我在外面觀察，風大，他親熱地招呼我回船員宿舍休息。

挖口子的地方，是一望無際的蘆葦灘，在沅水南岸，有蘆葦分場，場部門前是圓柱形的雪白的瞭望塔，蘆葦分場後面長着成排的楊柳。挖口子屬於萬子湖範圍。萬子湖往東是無邊無際的洞庭湖。

船到白沙渡口上游，赤山的紅土坡上，朝水的一面寫着籮筐大的字：大量柑橘出售。

坐在船頭頂棚上，可看見沅江紙廠高高的煙囪。

兩岸一團團的綠，一片片的綠，全是蜜橘樹林。

有數條小船在湖上撈蚌殼，一人掌艄，穩住船，一人用工具朝水裏不停地插，聽到蚌殼的回聲，就把它撈上來。

12時，在船上吃午飯，彭師傅說，給我開特餐，吃肉，收1.50元，有辣呵呵的豆豉，有爽口的腌菜，還有白菜肉絲湯。

主航道從目平湖心穿過，兩旁是無際的蘆葦灘，主航道像一條綠色的帶子，航道旁的蘆葦灘上聳立着數丈高的雪白導航塔，到了晚上，塔上的燈就亮了，來往船隻才不會迷航擱淺。

在目平湖北邊的蘆葦灘心，是趙家河蘆葦分場。灘上不見蘆葦，就是茸茸的草灘。

灘邊立起一座座的圓拱門的蘆葦棚，水窪子裏有白色的長頸鷺。

一條碧綠的小港，劃過蘆葦灘，通向趙家河蘆葦分場。

水上的航標燈，北邊是白色的，南邊是紅色的。

在目平湖心看赤山，地勢由南往北，逐漸升高，整個像一匹奔騰的駿馬，也似一條升空的巨龍。

一條滿載煤炭的大型貨船，因故障停泊在目平湖心，見到我們的輪船，貨船搖動紅旗，發出求助招呼。客輪靠攏，接過一人，說是已停靠了五天，沒有菜，沒有油吃了，同伴們叫他趕快請求領導派船來拖。

小鳥一群群飛起，

漁船成隊向東行。

漁民用古老的漁具在蘆葦盪里捕魚。

收割蘆葦的農民，用蘆葦在岸邊搭起水橋，以便挑水，洗菜擺衣。

這冬日裏的目平湖，依然生機勃勃，絲毫不遜色於春天，甚至比春天還美好。

1987年年12月30日記於湘航常德分公司704號客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