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追蹤受阻
葉麗丹、何紹軍同時一驚,影條襯衣青年的行為如此突然,令他們始料不及。
何紹軍欲撲上去,抓住影條襯衣青年,保護葉阿波。
葉麗丹不露聲色地按住了他。她覺得,此時撲上去,正好中了綁匪的圈套。影條襯衣青年頂多是綁匪的馬仔,甚至連馬仔都不是,像前天夜裏出現在東莞夜市攤上的那個女子一樣,只不過是綁匪花幾個錢臨時雇請來的,用作問路的石子。此時,綁匪正隱藏在背後觀察動向,看是否有警察暗中保護。若有,綁匪便像剛剛從洞中探出頭的毒蛇立刻縮了回去;若無,綁匪便像老鷹抓小雞似地將葉阿波牢牢控制在手中。
何紹軍是聰明人,同樣有豐富的偵查經驗,經葉麗丹暗示,很快明白過來。
他倆仍不改情侶的姿態,步出黎剎公園,揚手招了一輛的士車,隨中巴車前行。
他倆沒發現綁匪,倒看見葉阿波那副痛苦、絕望的神態。
葉阿波被影條襯衣青年拖上車,即刻醒過神來,掙扎、反抗,欲奪過盛有500萬元美金的皮袋子,下車,返回黎剎公園。一則影條襯衣青年使勁拖住不放,二則中巴車不予理會揚長而去。
他像一隻被老鷹叼走的小雞,身陷困境,孤立無援,驚恐的雙眼朝車窗外四處張望,只盼神兵天降,將他搭救。
葉麗丹、何紹軍看到葉阿波那副模樣,心裏很難受。他倆明白,短時間內,葉阿波不可能擺脫恐怖與驚慌,因為國際刑警菲律賓共和國國家中心局部署的接應警力,全在博尼法西奧大街及黎剎公園周圍的每個站點,葉阿波被拖上車的地方,離南北兩頭的站點很遠,事先埋伏在站點的菲律賓警察不可能發現。他倆若向兩頭站點的菲律賓便衣警察發信號,又擔心被隱藏在車內的綁匪察覺,那樣,會打亂誘蛇出洞的全盤部署。
這時候,葉麗丹暗暗責怪自己,部署欠細緻、欠周密,只考慮在每個站點安排便衣警察監控、接應,而在站點中間留下了綁匪可鑽的空隙。出發前,她曾向葉阿波交待,無論遇到什麼意想不到的困難,都不要害怕,都會有警察暗中保護,都要樹立信心,鼓足勇氣,與綁匪周旋、搏鬥到底。
此時,葉阿波會怎麼想,會怎麼做呢?
葉麗丹、何紹軍租乘的的士車遠遠超過了那輛營運的中巴車。
他倆選擇一個拐彎處,迅速下車。
然後,他倆走近中巴車站點。
眼看這輛中巴車駛近,靠站,停穩,待幾位乘客下車畢,他倆與另外幾位乘客迅速登車。
中巴車關了車門,啟動,加速,沿何塞.阿瓦德.桑托斯大街由南向北奔馳。
葉麗丹假裝擁抱何紹軍,側身觀察影條襯衣青年和葉阿波的動向。
這時,迎面駛來一輛同一營運線路的中巴車,葉麗丹看見影條襯衣青年一手拉着葉阿波,一手提着盛有500萬元美金的皮袋子,趕緊叫停車。
司機照辦。
影條襯衣青年拉着葉阿波下車,當街攔住那輛中巴車,和葉阿波和那隻皮袋子一起,鑽進車門,由北向南而去。
葉麗丹記住了那輛中巴車的車號。
按照常規思維,葉麗丹、何紹軍應抓緊下車,回頭追去。可他倆仍然穩穩地坐在原位,做着一對情侶應該做的動作。他倆打算待乘坐的中巴車前行到下一個站點,停穩,下客上客時,便手牽手,不急不忙地與其他下車的乘客一道走出這輛中巴車。那樣,即使中巴車上有綁匪的耳目,也決不會想到他倆是喬裝改扮的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廣東聯絡處的警官。
中巴車繼續前行。
車上沒有任何動靜。
葉麗丹、何紹軍正為走出的這步棋而滿意,他們雖說沒有發現綁匪的跡象,可也沒將自己暴露給綁匪。
“嘟嘟嘟!”
葉麗丹的手機發出鳴叫。她立即接聽:
“麗丹……”
文克清在電話那頭哭泣不止,一聲比一聲悲痛,一聲比一聲揪心。
驚惶、恐懼,襲滿葉麗丹的心頭。丈夫從不輕易落淚。此時哭得這般傷心、難過,莫非姝玲遭不測,莫非母親無救治。她內心焦急萬分,可處於這種特殊的環境,她不便追問。她只希望丈夫說出原因。
此時的文克清也許傷心之極,痛苦之極,一時失去理智,越哭越厲害,根本不提為何傷心,為何落淚的原因。
葉麗丹只得含蓄地追問:
“老闆!你這是怎麼啦?”
文克清哽咽:
“麗丹……,”
葉麗丹輕言細語:
“你別急,你別慌,我聽你說。”
文克清嚎啕大哭:
“我們……對不住……母親……”
葉麗丹:
“哭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你把事情對我說清楚嘛!”
文克清長哭不止。
葉麗丹被丈夫的啼哭弄得心慌意亂。
她想:母親怎麼啦?是不是母親走了?不!母親不能走!她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是母親給了她智慧,給了她力量。她不能失去母親。她解救了馬來西亞老闆葉正光先生,她就要立即回到祖國,回到母親身邊,倍加照料服侍,盡女兒的孝道。她不願丈夫說出下文,擔心自己承受不了,暈倒在中巴車上。
“麗丹!為了你,為了我,為了姝玲,為了我們全家,母親獻出了自己的一切。”
文克清說完,又放聲痛哭。
天旋、地轉,中巴車騰空。
葉麗丹咬緊牙關,剋制着悲痛的情緒,使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她不相信母親就這樣離她而去,中山醫科大學附屬第三醫院有一流的設備,有一流的醫護人員,一定會千方百計救治她的母親。鄺美蓉細心周到、聰明能幹,一定會全心全意護理她的母親。再說,母親這一生苦水裏泡,烈焰中走,煉就了鋼筋鐵骨,能承受各種災難和痛苦,像高山上的大樹,有頑強的生命力,不會枯萎,不會倒塌。
“麗丹!都怪我,沒有及時回去服侍、照料母親。現在,我與外商的洽談正值關鍵時刻,想走又走不開。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葉麗丹強壓心頭之疼,低聲鼓勵道:
“你照常進行嘛!”
文克清似乎沒聽見,又哭泣起來:
“母親一旦離世,她……”
葉麗丹追問:
“母親她怎麼啦?”
文克清斷斷續續回答:
“她,她……,她身邊不能沒有一個親人守靈呀!”
葉麗丹一聽這話,那顆跌落萬丈深淵的心又提了起來。母親還沒有離去,仍像往日一樣,盼望她早早破案,凱旋而歸。
她又聽丈夫在電話那頭說:
“母親曾兩次停止心臟跳動,搭幫醫護人員全力搶救,才重新恢復。如果出現第三次,就完全沒救了。”
文克清邊說邊哭道:
“醫生說,你和我如果有一個守在母親的身邊,也許能挽救母親的生命。”
中巴車到了博尼法西奧紀念碑,停車。
車門緩緩開啟,到站的乘客紛紛下車。
何紹軍拉了葉麗丹一把,故意說:
“親愛的!到站了,下車吧!”
葉麗丹關了手機,隨何紹軍走下中巴車。
她精神恍惚,四肢無力。
何紹軍早就注意到了她的情緒。他問:
“是不是綁匪又向你勒索500萬元美金?”
葉麗丹搖頭。這時,她的手機又發出鳴叫。
她接聽,是鄺美蓉打來的。
“丹姐!不!葉警官。我好害怕。我知道你很忙。可我不得不告訴你,伯母已經兩次停止心臟跳動,搭幫醫護人員全力搶救,才終於恢復過來。我擔心,如果第三次……,丹姐!你能不能趕快回來!”
葉麗丹沒有回答。
她無法回答。
何紹軍見她只聽電話不吭聲,又見她臉上肌肉抽蓄,渾身顫抖,猜想不是她女兒遇到更大危險,就是她母親病情惡化,生命垂危。他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一方面的痛苦。
他從葉麗丹手中接過大哥大,聽見鄺美蓉在電話中哀求:
“丹姐!我觀察伯母的神情,好想你回到她身邊。你能不能抽空回來,陪陪她老人家。”
“她立刻就回來。”
何紹軍脫口回答。
“好!太好了!”
鄺美蓉說。
“你瘋了!”
葉麗丹責怪何紹軍,一手奪過大哥大,對着裏面說話:
“我肯定不能回來!鄺小姐,請你幫忙照料我母親。”
這時,何紹軍已經關掉了手機。
葉麗丹的話,鄺美蓉根本就沒有聽到。
“嘟嘟嘟!”
葉麗丹的手機又發出鳴叫。
她接聽。
這次,不是文克清的哭泣,也不是鄺美蓉的哀求,而是國際刑警組織中國國家中心局A局長的命令。她聽着聽着,感動萬分,熱淚涌流。
末了,她抹着眼淚,堅定地回答:
“感謝上級的關心。可我不完成任務,決不回去。你不是對我說過,無論什麼時候,都要顯示出我們中國刑警的氣質和風采嗎?!”
葉麗丹關了手機,神情分外激動。她追問何紹軍:
“是不是你背着我,向上級打了小報告?”
何紹軍連連搖頭,道:
“我想那樣做,但我沒有那樣做。我跟隨你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做過一件違背你的意願的事。”
葉麗丹不解地說:
“怪事呀!A局長怎麼對我家中發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沒有打小報告,還會有誰呢?”
這時,一輛出租車駛來。
葉麗丹趕快招手。
出租車停下。
葉麗丹、何紹軍一起上車。
他倆用流利的菲律賓語,要求出租車司機駕車順中巴車營運線路向南全速前進。
葉麗丹牢牢記住了影條襯衣青年和葉阿波搭乘的那輛中巴車的車號,她恨不能一口氣追上去。
儘管他倆一再要求,可出租車司機不予配合,說車速太快,遇上交通警察會受處罰。
何紹軍欲出示國際刑警證件。
葉麗丹趕緊用眼神制止,意思是說:綁匪既然選擇這條路線與葉阿波接頭,說不定這裏有他們的耳目,千萬不可暴露真實身份。
何紹軍心領神會,立刻改變主意:他趕緊掏出500比索,放到出租車司機面前,說:
“請先生多多幫忙喲!”
這一招果然靈驗。
出租車司機笑了。
何紹軍又給他加了100比索。
出租車司機的笑容十分燦爛,朝兩位乘客點了點頭。
何紹軍再次給他加了100比索。
他趕緊加大油門。
車輪飛速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