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儒殺案（八）金押當鋪

武朝是沒有警察這個稱謂的，但那人確實是個便衣，神捕大人秦升派來的便衣衙役。

便衣負責監視的地方，就是永安縣裏最大的一處典當行——金押當鋪。

昨晚，秦升在西柳巷的一番勘察，取得了比較重大的進展，基本確定了西柳巷的無名男屍，就是盜竊縣衙舉證間的賊人。而找到殺死無名男子的兇手，基本就可以破案了。

但是，考慮到全城內的搜捕可能會打草驚蛇，秦升將查找真兇的計劃改為查找兇器。

兇器為九寸長的尖銳長針，再加上舉證間黃小姐被殺案的兇器鳳頭金簪被盜，幾乎可以確定，殺死無名男子的兇器也是那支鳳頭金簪。

好厲害的金簪，黃小姐、黃老爺、無名男子，這已經是連奪三命的兇器了。

但懷疑畢竟是懷疑，金簪畢竟沒有在現場。最合理的解釋，就是兇手殺人以後，將金簪連同無名男子盜竊的其它贓物一併席捲而逃。

殺人的目的是搶東西。

搶東西的目的是為了變現。

可金簪這種東西，去哪裏變現呢？

在武朝，最好的辦法，就是去當鋪。

所以，查找兇器的最佳地點，也就是城裏的當鋪，只要兇手還沒出城，只要他急於變現交易。

永安縣一共就三家當鋪，金押當鋪還是實力最強的，位置就在五芳樓旁邊，其用意也是可想而知。

很多人背着媳婦兒不知道，要來五芳樓一覽美女們的風采，自然要花很多銀子，銀子不湊手時，自然就得典當東西。當鋪開在這裏，生意肯定錯不了。

從某種意義上講，金押當鋪和五芳樓兩處買賣，算得上是共生關係。

那便衣扮做小販兒，已經在當鋪門前守候了好一陣子了。名義上做點小生意，實際上眼睛一直在留神進出當鋪的都有什麼人、典當的都有什麼東西。

那便衣很機靈，選的位置也不錯，正好可以看見櫃枱上的交易過程。

薛公子和譚公子這麼一出現，那便衣立刻警覺起來。

且不說這二人的長相、打扮兒，一看他們手裏的東西，就知道是個大主顧。薛公子擎在手裏的是一柄玉如意，尺寸雖然不大，也能值幾個錢。譚公子手裏攥着的，是一件鑲着金邊兒的吞蛇玉環，也是好貨色。

兩個油頭公子雖說家裏條件不錯，可隔三差五地來逛五芳樓，家裏長輩自然是十分生氣。因此，再伸手要銀子，那是不太容易了。於是，兩個人各自從家裏下手，弄出點值錢的玩意兒，典當了銀子，一會好去五芳樓消費。

他們倆也不注意，那兩件東西明晃晃地擎在手裏，早被那便衣看了個真切。

那便衣內心暗嘆，不對啊，不是鳳頭金簪，似乎也不是舉證間失竊的其它東西。嚴重不符合預期之下，那便衣不禁大失所望。

薛譚兩位公子，也是金押當鋪的常客了，櫃枱上的掌柜趕緊熱情招待。

客套幾句之後，亮貨、驗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薛公子的玉如意當了180兩，譚公子的吞蛇玉環當了160兩。

二人一邊眉開眼笑地揣起銀子和當票，一邊還煞有介事地囑咐掌柜的：“過個三五日，我們就來贖回。東西，可給我們留好了。”

掌柜的陪個笑臉，不住點頭，心裏卻笑道，贖回？三五日？痴人說夢吧。過個三五年，你們薛家和譚家，都得當到我這當鋪來。

薛譚二人高高興興地出了當鋪，猛地一看對面又走來一個書生。

嘿，又是你！

街對面的范小舟，一看這情景，不禁也是大吃一驚。來的不是別人，居然又是韓伯當。奇怪啊，他剛才已經走了，這會兒怎麼又出現了？

說實話，在黃府破案的時候，范小舟對韓伯當的印象不太好。感覺這個人名義上是個書生，卻沒有任何文墨氣質，遇事也比較驚慌，幾乎是既沒有素質有沒有能力。而且案情之中也反映出，韓伯當的品行應該不太好，一邊和黃小姐交往，另一邊還出入五芳樓，被黃老爺目睹。

但是呢，自己對於武朝，本來就是個外來人口，更沒有必要憤世嫉俗，韓伯當好與壞，與自己也沒什麼關係啊。所以，破案歸破案，范小舟並沒有對韓伯當有什麼意見。

剛才那一面呢，范小舟對韓伯當則是充滿了感激和欽佩。感激的是，人家給自己解了圍，欽佩的是，韓伯當有點儒生的硬脾氣了。這似乎和黃府時軟弱無能的表現，有些出入。

可誰知道，這麼一會兒工夫，形象剛剛高大起來的韓公子，又出現了，而且似乎變得有點猥瑣了。臉上的氣質，居然和薛譚二人有點相似，左手還插在右腋下，似乎夾着什麼東西，生怕飛了似的。

由於剛才韓伯當哼過薛譚兩個人，他們一見韓伯當來到當鋪，頓時是氣兒不打一處來。

韓伯當似乎把剛才的事情全都忘了，陪了一個笑臉，嘻哈道：“薛兄，譚兄，你們也在啊。”嘴上說著，腳下可沒停。

薛公子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對剛才的報復，暗地裏猛地伸出一隻腳，墊在韓伯當的小腿上。

韓伯當毫無防範，一下子就來了個趴虎，臉差點嗆到地面上。

突如其來被絆了一跤，韓伯當措手不及，腋下的東西也掉了下來。

幾層生宣紙散落之下，一件事物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正是那支鳳頭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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