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苦命人

第二天，客房服務員發現凌盛妍已經安靜的死在浴缸里，臉上居然還帶着詭異的微笑……。

“凌盛妍死了？真是惡有惡報。”

夏雪宜對凌盛妍的死，沒有絲毫的同情，也不可能有絲毫的同情，否則她覺得自己無法面對那一對無辜死去的母女，她們甚至連一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雪宜姐，你就不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要知道這可是一個大新聞。”

小輝在微信里發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想，我這裏已經夠麻煩了，我又不是警察她怎麼死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更不想趟這趟渾水。”

“好吧隨你怎麼樣。拜拜……。”

夏雪宜嘴上雖然說不會，也不想知道。不過她還是去見了一個人，見了那個因為凌盛妍而一夜暴富的人—劉阿貴。

“我可提前說好了，這咖啡錢要你來付，還有就是答應我的五百塊，你要先給我！”

劉阿貴很是警惕的看着夏雪宜，就算他明明看到夏雪宜是一個柔弱的女子，絲毫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

“好……好……你不是已經拿到那2600萬了嗎？怎麼還是這麼在乎錢？”

夏雪宜只能趕緊雙手提上，答應好的五百塊錢，滿臉賠笑。對這樣不知所謂的人，她需要有足夠的耐性，才可能得到她想要的信息。

“錢？誰會不在乎錢？不要跟我說你不在乎錢，如果你在乎錢，找我來做什麼？你不過就是一個小報記者，想要從我身上得到大新聞罷了。我只不過掙得都是小錢，而你，你才是掙大錢的哩……！還有那2600萬是我用老婆和女兒的命換的，怎麼可以隨便亂花！”

劉阿貴倒也不遮掩正色的說道，他居然在夏雪宜的面前，一張張的數起錢來。絲毫不在乎這裏是不是濱江城裏最有名的咖啡館，絲毫也不在乎咖啡館裏其他人向他投來的怪異的目光。他只關心夏雪宜給他的五百塊錢有沒有少，僅此而已。

夏雪宜也不知道怎麼跟這劉阿貴解釋自媒體和小報的區別，她現在只覺得有些局促和尷尬，她甚至有些後悔把劉阿貴約到這裏見面，只是除了這裏她也想不到哪裏是她比較熟悉的，還安全的地方。

“好吧，算是說的對，現在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了嗎？”

“你說吧，知道的我自然會告訴你，不過如果我不知道的話，那也不能騙你不是？雖然我是鄉下人，也懂得不能隨便騙人的，更不能騙人的錢。”

劉阿貴這個時候倒顯得很仗義。

“那我問你凌盛妍死了，你知道嗎？”

“她死了？該！阿花，小麗你們聽見了嗎？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呀！”

“看起來你不知道，還很想她死？”

“當然想她死，她可是撞死了我的老婆和女兒，我怎麼會不想她死，她是罪有應得！老天有眼呀，我大仇得報了！”

劉阿貴幾乎大叫，不過可能是周圍人的目光，他暫時安定了下來。

“你這麼恨她，那麼是你殺了她嗎？”

夏雪宜終於問出她最想要知道的問題，同時兩隻眼睛緊盯着劉阿貴。

“不……我沒有殺她，我沒有殺她，我怎麼可能會殺她，我都不知道她在哪，也沒見過她甚至不認識她。”

劉阿貴吃驚的看着夏雪宜，連連搖頭。像他這樣的一個老實的鄉下人，從來也不知道殺人是怎麼回事，更加不會做這樣的事。殺人，殺凌盛妍是他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你是因為收了她的錢，才會明明很想要她死，卻不想要殺她的嗎？”

夏雪宜說的這句話很傷人，不過她還是要說，只有這樣傷人的話，才能讓她知道對方最真實的想法，最真實的反應。就好像要一根針直刺對方的痛處，要通過對方的慘叫才能知道他最真實的感覺。

“錢？是錢，2600萬，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麼多的錢。我怎麼可能不要，就算我不要那些錢，我的老婆和女兒能活過來嗎？我不要錢，就為了你們眼中所謂的公道，就是對的嗎？我是鄉下人，來這裏連戶口都沒有，沒有人會雇傭我，就算我只要最少的工錢。我也想要讓老婆和女兒頓頓碗裏有肉，可是我做不到！我真得做不到！就連她們死的那一晚，我都沒有讓他們吃上肉！我……

你們這些城裏人會向著我嗎？她還不是遲早會出來，風風光光的活，就和沒事人一樣。而我能得到什麼呢？我能得到什麼！我連安葬她們母女的錢都沒有！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覺得我是為了錢把老婆孩子買了，可你們誰！誰又真的為我，為我這樣一個外鄉人，一個鄉下人想過呢？”

夏雪宜的話終於讓劉阿貴徹底的爆發了，他歇斯底里的大叫，抱怨着這個城市對他的不公，抱怨着這個世界對他的不平。

他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不是一個視財如命的人，更不是一個為了錢可以做到沒心沒肺的人，他也有心，也有肝，也有肉，也有血，可是那有怎麼能怎麼樣呢？所有的一切都只會被生活磨平，不會留下任何的稜角，甚至連一點痕迹都不會留下。

本來想要借調查凌盛妍的死，從劉阿貴這裏再挖到些勁爆的新聞，可最後只是見到了一個幾乎被這個城市遺忘，生活在城市最底層的螻蟻——劉阿貴。夏雪宜才知道自己也是何等的渺小，什麼也不能做，作為這個世界的芸芸眾生之一，沒有誰能幫誰真的改變命運。除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夏雪宜知道自己什麼都不能做，也做不了。最後只能低着頭無精打採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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