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刀崩
傅紅雪點點頭，安然穩坐。
一身氣息漸漸沉凝。
這一幕落在獨孤鴻天眼裏，竟有種與天地混同、伴日月永恆的震撼感覺。
旁邊的陳屠動作緩慢輕微，速度漸漸加快。
鋼刀在他手中旋轉，刀尖上的令牌拴繩始終不等掉落。
刀面上的豆腐時而彈起、時而落下。
一塊又一塊散碎的豆腐塊掉在地上，豆腐的主體卻始終留在刀上。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半空中彈動着的豆腐吸引。
隨着碎塊掉落，豆腐漸漸成型。
一尊頂天立地、仙姿昂然的威武帝君躍然眼前。
仙袍洒脫，背後飄帶精緻。
五官面貌栩栩如生，相貌斯文如書生，但整體氣質卻隱隱透出一種無可比擬的霸道。
“昔年老祖爺以七十二路神仙刀縱橫江湖，他坐鎮百里朔方時，以這神都帝君斬殺過化顯境詭異！”
獨孤鴻天的額頭微微見汗。
迄今為止，這是他第二次親眼見到神都帝君。
上次得見還是個女子拜訪，獨孤鴻天現在還記得，那女子生的異常漂亮，而且擁有一柄極其華美的寶劍。
現在回憶，差不多是去年快要入冬的時候了......
只不過那次女子前來拜訪，老祖爺根本不敢用神仙刀對付她。
當時那尊神都帝君，只不過是宴席上的一道好菜而已。
......
“少主，請用。”
片刻，神都帝君成型，立於刀尖之上，神情不怒自威。
陳屠雙手持刀，腳下拉開弓步，橫刀於面前。
他臉上的表情竟與那尊神都帝君一模一樣，毫無分別。
說話時看向傅紅雪，陳屠的聲音森冷，煞氣瀰漫。
傅紅雪雲淡風輕，輕輕張開嘴，似乎等着陳屠把刀送進去。
這一幕看得獨孤鴻天連大氣都不敢喘。
昔日他出任幫主時，吃過陳屠一刀土地公。
那不過是七十二路神仙刀里，完全取守勢，最沒有殺傷力的一刀。
饒是如此，獨孤鴻天也差點被那一刀割下舌頭。
後來休養了將近一年，才終於恢復。
獨孤鴻天身後，兩個內門長老也是滿臉緊張。
他們是跟着陳屠混了快七十年的元老級人物，見過太多慘烈情景。
在傅紅雪之前，有太多血氣方剛的少年，憑一時悍勇挑戰過陳屠的神都帝君。
“若傅紅雪今日隕落，將來九地城主跑來找麻煩，後續可不好處理。”
兩個內門長老對視，都感受到對方的憂心忡忡。
，
這一刻，只有兩個人完全不在乎其它。
傅紅雪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陳屠的一口刀上。
這位陳屠不愧是傳授過傅南天刀法的武道前輩，其刀法出神入化，已經精妙到技近乎道的程度。
甚至對傅紅雪來說，若不是有殺戮之刃的大量知識堆積，他也無法揣測出陳屠的用刀軌跡。
此刻不敢有絲毫懈怠，只等關鍵時刻暴起，將神仙豆腐吞吃。
而陳屠的眼裏，則只剩下一口刀。
橫托鋼刀，緩緩調整狀態至巔峰。
倏爾銀光乍現，迅捷如白駒過隙，又似夢幻泡影。
出刀剎那，宛若鬼門關開。
千萬厲鬼嘶吼咆哮，滔天煞氣洶湧而來。
整個祠堂里都掀起一陣寒風，旁觀的獨孤鴻天和兩個內門長老，身上都被刺骨寒意激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就在這個瞬間，傅紅雪動了！
身下靠椅與地面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蜂鳴音。
渾身力氣凝聚在一點炸開，他非但不避鋒芒，反而張開嘴迎着刀鋒咬了上去。
這一幕落到獨孤鴻天眼裏，先把他驚出一身冷汗，隨後卻不由得拍案叫絕！
陳屠的七十二路神仙刀，最後一式神都帝君，非得將鋼刀完全遞出，才能引發後續無窮變化。
常人遇到此刻情形，第一反應必然是縮身後退，一旦那樣就完全落入被動。
而此刻傅紅雪卻一反常理，搶先咬向刀鋒。
他若能以牙齒咬住刀鋒，便可將陳屠所有刀勢扼殺在搖籃中。
“好算計！”
陳屠也看出了傅紅雪的想法，因此讚歎。
但隨後，他手中鋼刀竟如鑽頭般旋轉，那一尊神都帝君更被刀尖彈動起舞，簡直像是活過來一樣。
傅紅雪的表情毫不動搖，只是以丹田蓄力，陡然間從胸腔里迸發出一聲：“吒！”
高度凝練的氣彈猶如拳頭，狠狠擊中陳屠手上鋼刀。
飛速旋轉的刀鋒為之一頓，就在這剎那，傅紅雪的頭已經伸過來，舌頭吐出一抹，便把那尊神都帝君吃進嘴裏。
“好功夫！”
陳屠卻不收手，讚歎一聲，手中鋼刀猛然翻轉上揚。
“傅少主小心！”
看到這一幕，獨孤鴻天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一時間甚至忘了自身立場。
鋼刀上揚，眼看就要切中傅紅雪脖頸，將他一顆大好頭顱砍落下來。
便在這時，傅紅雪的身子微微一晃，腦袋卻似憑空消失了似的。
恍惚間，在場所有人都產生錯覺，以為他的頭已經被陳屠砍了下來。
然而陳屠自己卻疑惑，因為鋼刀上揚剎那，他並沒感受到鋒芒入肉的滯澀感。
就這一愣神功夫，手上鋼刀猛地一顫！
定睛看去，卻見傅紅雪死死咬住鋼刀的刀背。
隨後牙關猛一較力，嘎嘣一聲，鋼刀斷成兩截。
“呸！”
傅紅雪啐出一口鋼渣，重新落座。
直到這時，陳屠等人才反應過來。
剛才整個過程里，傅紅雪的雙手始終沒離開過椅子扶手。
他僅僅憑藉自身的反應速度和臨時判斷，就輕易捱過陳屠的神仙刀，甚至連鋼刀都給咬崩。
噹啷——
陳屠在原地愣了半天，不知不覺中鬆懈了力氣，半柄鋼刀從手中滑落、輕輕砸在地上。
他喃喃道：“這、這、這怎麼可能！人類怎麼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陳屠前輩，剛才我就想告訴你，撕裂虛空、肉身飛升並非不可能。”
傅紅雪滿臉肅然：“生死之間，有大玄妙。家父開創武道八門，我取上古法，創新武道八門。
此八門分為：眼、丹田、心、臍、脊柱、腦、四梢，絕門。
以我推演，只需開啟第六門，將腦提升至極限，便可匯總一身力量，洞開虛空。
其後二門只是推演，若前輩肯來九地城一起研究，或許......”
“新武道八門......”
聽了傅紅雪的話，陳屠心裏只覺得好笑。
剛要拒絕時，卻見傅紅雪用雙手結成一個印法：“龜蛇盤，能在火里種金蓮。
武道武道，原本就是武在先......”
“武在先？”
陳屠愣住，隨後再看傅紅雪所結印法，只不過雙手盤結一個簡單手勢，卻蘊含著萬物輪迴、生死無常的意境在裏面。
他沉默片刻，內心幾番掙扎，終於下定決心、半跪在地：“老臣陳屠，今日懇請回歸九地城，萬望少主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