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來自黑棘城的使者
當公孫月舞斬斷情思的剎那，傅南天正着手佈置九地城外圍城防。
突如其來的驚悸感，令他渾身一個激靈，所有的思緒都在這一刻被打斷。
望向北方，他依稀感覺到某個極其重要的人，已經遠去。
他的愛妻飛升了......
心底空落落的，這個雄踞九地城多年的強者忽地頹了鬥志，懶洋洋一擺手：“散了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議。”
城主府中的幕僚們面面相覷，依稀猜出原因，但卻無一人敢過問。
三個月前那場血戰，前鋒營驍騎將軍牛霸隕落。
次日神秘復活，鼻青臉腫走出城主府。
早有人向他打聽過內幕，得到的結論就七個字：“別多問，別惹夫人......”
而近些天，長樂街上的小攤販們都議論紛紛。
因為他們最大的主顧、以敗家著稱的城主夫人足有四五天未曾露面了。
通過種種跡象進行推測，不難判斷出，城主夫人可能已經不在了。
具體原因未知，但只要城主不想說，誰敢逼他？
，
同一時刻，城主府庭院。
傅紅雪頂着炎炎烈日，手中鬼頭刀舞動生風。
身後陰涼處，諸般珍稀的千年靈藥泡成一缸。
藥方倒沒什麼奇特，也就是尋常的涼茶配方而已。
只不過所用的配料年份都達到千年以上......
昨夜府中豢養多年的大黃狗，偷偷舔掉傅紅雪灑落的一滴。
隨後便連躥帶蹦衝出城主府、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七千四百八十二！”
又一刀砍下，身體肌肉的酸脹感令傅紅雪感到格外滿足。
三分歸元氣需要先產生氣感，他到現在還沒感覺到。
根據頭腦中的知識分析，應該是自身體魄還太虛弱，所以未能達到‘氣血滿盈，勁充六合’的最低境界。
正要砍出下一刀，心頭卻猛得一疼。
彷彿有人用極其鋒利的刀刃，在上面狠狠地剜了一下。
傅紅雪高度凝練的精神，在這瞬間被徹底擊潰。
兩手一松，鬼頭刀直愣愣飛出，深深嵌入地面。
不加任何思考，傅紅雪腦海中的第一反應就是：娘飛升了。
將三步並作兩步，足尖一點，輕盈躍上中庭屋脊。
又連續兩個跳躍，來到整個城主府最高點、中庭正廳二樓上方屋脊。
往北凝望，依稀看到黑吞吞一片陰暗中，七彩霞光爛漫。
在無盡陰沉色彩的襯托下，這一點彩霞說不出的耀眼。
“......”
傅紅雪沉默良久。
他已失神，滿腹心思無處訴。
雖然真正相處的時日不多，但公孫月舞的音容笑貌，都傳承自身體前主記憶。
這位來頭大得驚人、性子極為護短的娘親，是支撐起身體前主前十六年生命的、最濃烈的一束光。
愣然良久，待回過神來，傅紅雪才發現自己的肩頭按着一隻有力的大手。
扭頭看去，身旁人是傅南天。
這個擁有鋼鐵鑄就般面孔的男人，即便到了夫妻生別的剎那，即便兩眼已經密佈着血絲。
他仍舊不曾落淚，只是按住傅紅雪肩膀的大手，力度有些重。
“傅城主，你......”
“哼，不過是眼大，沙子裏迷了風。”
“......”
“你娘走了。”
“是。”
“你不想說點什麼？”
“娘準備了無數後手，我只要做就可以了。這些資源，足夠我迅速成長起來。
到那時，我親自去地仙界接娘回家。”
當傅紅雪以前所未有的認真態度，說出這句話時，傅南天就很清楚。
自己的兒子，雖然依舊嘴硬、不肯稱自己一聲父親。
但他確確實實已經承認了這個家。
而且，他也絕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做個自暴自棄的城二代......
欣慰之餘，傅南天忍不住提醒道：“你娘走了，你再惹禍，我揍你可沒人能攔着......”
傅紅雪：？？？
好傢夥，娘沒走時你咋不敢說這話？
略一沉吟，傅紅雪默默跳下屋脊、返回庭院。
揮刀，今天四萬八千下！
五天過後，看誰收拾誰......
......
五天過去。
十一月廿三，初雪。
彷彿一夜之間，整個世界都被冰封。
天地覆蓋成茫茫一片雪白，連街上行人的眉毛，往往也都被覆蓋成有趣的白色。
這是傅南天最不願意出門的季節。
因為每當這時出門，他的臉上、他的頭頂、還有他引以為傲、認為最具男人氣息的五縷長髯，都會掛上一層白茫茫的雪花。
看起來非但沒有半點威嚴，反而還顯得有些搞笑。
然而今天的傅南天卻出門了......
即便要頂着狂風暴雪，即便面孔與雪花交融。
即便他的眉毛、小鬍子、長鬍子、鬢角鬍子都黏上了白茫茫的雪花。
他還是出門了。
一路上小聲嘟囔：“這逆子......這逆子......”
沿途行人起初還想向這位敬愛的城主問好，但看到城主愁容滿面的臉，就只好悻悻然離去。
傅南天一路走到長樂街，他只穿着很薄的墨綠長衫，外面搭一件米黃斗篷。
足下黑官靴，腰圍佩玉水青色大帶。
如此單薄，卻絲毫不覺得冷。
身體不冷，心冷......
正漫無目的地閑逛，卻在路上碰到牛霸。
這糙大漢正帶着自己的漂亮老婆逛街。
他老婆是個書香門第出身的尋常女子，不懂打架，但在針織女紅方面頗有造詣。
此外據牛霸所說，精擅房中術......
曾幾何時，傅南天總覺得牛霸撿到寶了。
現在回過頭來一看，嘖，遠不如自家老婆！
然後，傅南天就聯想到了傅紅雪......
嘶......心痛！
“城主！好幾天沒見了，走啊，嫂子不在，咱老哥倆去花樓吃......酒！”
牛霸隔着老遠看到傅南天，歡歡喜喜地揮手打招呼。
然而畢竟老婆在身邊，所以到嘴邊的話還是一個急剎車、拐回正道。
饒是如此，也遭他夫人在腰間狠狠掐了一把，疼得直咧嘴。
看到牛霸，傅南天眼前頓時一亮。
然而也就在同一時刻，他背後傳來了傅紅雪的聲音。
少年的聲音總是有着蓬勃朝氣，即便在這肅殺的寒冬里，也充滿了青春的感覺。
傅紅雪躍躍欲試道：“爹，來啊，切磋啊！”
傅南天：......
他的腦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開動，想找個妥當且不丟面子的理由，拒絕傅紅雪的合理要求。
畢竟，昨天父子倆已經打過一場......
那場景，記憶猶新。
傅南天正琢磨着，就聽牛霸用一種極為興奮、彷彿看到虐菜機會的激動聲音回答：“少城主要找人比武？
那何必勞動城主大駕？俺老牛可以代勞！”
傅南天：嘶......
好！問題得到了完美的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