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下床
“顏妃，喝點豬蹄湯嗎，王爺特意讓廚房準備的，太醫說產婦多喝點豬蹄湯容易下奶。”小丫鬟拿起一塊小碗，準備盛一碗。
一聽到“下奶”兩個字，花顏全身發怵，她沉下臉：“哎呀，這豬蹄上全是毛，這白乎乎的湯是撒了石灰嗎，切，拿走拿走，把豬圈味都帶到這屋子裏來了，臭死了，你要喝自己喝吧，記住，我一輩子都不會吃豬蹄的！”
荷香大驚失色，趕緊放下小碗，端起黃豆豬蹄湯遞給另外一個丫鬟，急促的說：“趕緊拿走！”
小丫鬟飛一般的離開屋子，走到廚房以後，將顏妃的話原封不漏的告訴廚師，廚師再沒心思做接下來的菜，對着豬蹄湯盯了一整天。
荷香偷偷的看花顏的臉，雖然她已經琢磨出了一些應付花顏的手段，但仍有許多欠缺。
“顏妃，要不要……來一根百合牛肉卷？”
花顏瞟了一眼百合牛肉卷：“這個不下奶吧？”
“呃……”荷香語塞，她沒有多少這方面的知識，心想，既然顏妃厭惡可以下奶的豬蹄湯，那麼只要說不下奶，顏妃應該就會吃吧。她的責任是伺候主子吃喝，只怕主子不肯吃，不怕她能吃。
“不下奶，不下奶，這個不下奶！”荷香趕緊說道，一邊拿起牛肉卷遞給花顏。
花顏接過牛肉卷，她還沒有吃夠，她的大胃王稱號不是白拿的，剛才的那一大碗燕窩魚翅粥，三塊紅棗桂花糕，三塊阿膠黑米糕根本填不滿她的胃，她還可以再吃下比這多的多的東西。
很快，三根牛肉卷下肚，荷香又餵了花顏清蒸人蔘雞，然後再到廚房端來了枸杞雞湯、蟲草鵪鶉、薑絲肉蟹、醬酥桃仁、石斛燉魚。
花顏吃了一大半，給自己留了些餘地，這也是她長期養成的習慣，因為是一個大胃王，所以在與別人聚餐的時候會特別留意少吃一些，以免吃光了別人的份額。
荷香大吃一驚，以前顏妃可能只會吃掉這些食物的1/10，一方面本來食量就有限，另一方面要顧忌發胖，只敢吃個半飽。
她不知道顏妃的食量倍增算不算是個問題，按理說她從生孩子到現在已有4天沒有進食，多吃些食物也是正常的，可一個人就算再餓，也不可能把4天的食物在半個多時辰內都吃進去吧。
“顏妃，您……還想吃什麼？奴婢吩咐廚房去做。”
“嗝……”花顏打了一個飽嗝，“可以了，不能吃太多，浪費糧食。”這一句話是她在吃完飯後通常會說的話，用以自嘲。
“不浪費不浪費，進了顏妃的肚子裏哪能是浪費呢？是這些糧食發揮了最大的作用呢！”荷香將所有碗筷挪到一邊，吩咐一旁伺候的小丫鬟端走。
“這廚子不錯，做的飯菜很合我的胃口，他是哪裏人？做的是什麼菜系？”花顏很自然的下了床，她從來沒有在吃完飯後久坐的習慣。
“哦，廚子是香突人，做的是香菜系。顏妃，您擔心點！”荷香體貼的要過來攙扶花顏，花顏一把將她推開。
“香突，這是什麼地方？”想起自己身處平行宇宙，花顏啞然失笑，“呵，你說了是什麼地方，我也不會知道的，你們這有分東南西北嗎？”
“有啊，上北下南，左西右東。”荷香上下左右指了一圈。
“這倒是一樣，那又有什麼用呢？東也不是原來那個東，南也不是原來那個南，西也不是原來那個西，北也不是原來那個北了。”花顏嘀咕。
“顏妃，原來是哪個東？”
“沒事，對了，這菜里放了什麼這麼香？有特殊的調味包嗎？”
“調味包？”荷香飛速轉動眼珠思考了片刻，“噢，對了，是有調味包，廚子在夜裏就開始熬制高湯，然後分成一小份，一小份的，煮菜的時候放進去，呵呵，這就是顏妃說的調味包吧？”
對了，花顏還一直停留在添加劑的思維中，現在才反應過來古代的食物是不會放添加劑的，他們還不知道添加劑是何物。
王府里揮金如土，自然可以享受到原汁原味的珍饈美饌，而添加劑只是模仿美味的人工合成粉末，正品和贗品，孰好孰壞那還用說嗎，難怪花顏初覺胃口全無，只是一勺燕窩粥便開了胃。
花顏在鏡子面前坐下來，這是一面碩大的銅鏡，寬一米多，高兩米，幾乎將屋中所有的擺設映入其中。
銅鏡左側和右側各雕刻着一隻鴛鴦，下方是泛起波瀾的水面，這個寓意再明顯不過，鴛鴦戲水。
“這得花多少時間打扮，需要這麼大一面鏡子嗎？”花顏伸出一隻手按在銅鏡上，鏡子裏出現了另一個人坐在她的對面，也是蘋果圓臉，也是彎彎細眉，也是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眉清目秀，但她不是她，她的臉上沒有書卷味兒，沒有花顏這個新時代女性的自信和果敢。
“顏妃，你每天得在這鏡子面前坐上一兩個時辰呢！上午一個妝容，下午一個妝容，有時晚上王爺要過來的話，你也會精心打扮。呵呵，有時這面鏡子陪您的時間比我還長，我都嫉妒了呢！”
花顏只聽到“顏妃”兩個字，荷香後面說的話變成了嗡嗡的響聲，沒有再進到她的耳朵里。她對着鏡子裏的模樣發了呆，她明明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姑娘，一個為了理想努力奮鬥的大學畢業生，一個即將在翻譯界大展宏圖的新時代女性，怎麼就變成了顏妃，變成了身體虛弱的產婦，只能凄涼的待在這間屋子裏自憐自哀？
一想到自己以後可能不會邁出這間屋子，她猛然一驚，低頭看着自己的腳。
“呼！”她鬆了一口氣，腳還是原來的樣子，不是三寸金蓮。
花顏頹然坐在銅鏡前的化妝凳上，好像又一次經歷了浩劫。
“還好還好，你們不裹腳……”她喃喃自語，如果連路都不能好好走了，那麼她恐怕真要仔細考慮考慮，究竟過去是一場噩夢，還是現在身處夢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