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明月孤懸
夢境有時反應出的往往是入夢者的心理狀態，而一般來說，幾乎沒有人能夠在做夢時意識到這是夢。所以即便夢境的場景轉化得如何快，如何的不可思議，入夢者也不會覺得有絲毫的不妥。
正如東方星恆此時一樣。
他正在經歷一場光怪陸離的奇夢。
一開始，他穿着病服，站在家中的灶台前，臉上帶着讓人感到溫暖的微笑，手上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美味佳肴在他的手裏逐漸誕生。
東方月遠趴在沙發上，像是在看電視，實則眼睛一直在向東方星恆那裏瞄，顯然香味對她的吸引遠比新聞來得強。
這一幕在現實里也有，不過那時家裏僅僅瀰漫著香味，而在夢境中，還有一種更加濃烈的味道——親情。
東方星恆拿起菜刀準備切配菜，場景一轉，東方星恆換上了醫生服，灶台變成了手術台，菜刀變成了手術刀，配菜變成了一個人。
他正在專註地解剖着手術台上的人，眼中沒有一絲感情。
被解剖的人就這樣看着東方星恆。她明明還能活動，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
她正是東方月遠。
鋒利的手術刀劃破東方月遠光潔的小腹，傷口彷彿變成了異世界的通道，強大的吸力從內傳來，將東方星恆一下吸了進去。
場景又發生了變化。
東方星恆獨自站在夜空下，周圍一棟建築也沒有。無邊無際的混凝土路面就像是平靜的大海一樣。
天上沒有雲，但一顆星星也沒有，只有一輪圓月孤獨地掛在天幕上，光芒暗淡，像是即將熄滅的燈籠一樣。
東方星恆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上升，微弱的光芒漸漸從體內向外散發。
最終，他變成了一顆星星，慢慢靠近月亮。
不，他想起來了，他本來就是一顆星星，唯一的一顆。
隨着他的靠近，月亮有了星星的陪伴，終於開始變亮。
東方星恆感受到了月光，並不冷，反而很溫暖，讓他全身都暖洋洋的。
然後，他就醒了。
這裏應該是他的宿舍，窗外天已經黑了，屋內的燈是開着的。
床頭柜上有一張紙條。
東方星恆沒有第一時間拿起來看。
而是掀開被子，坐起身來，回想着剛才的夢。
很奇怪，這一次的夢，他依然記得內容。
穿着病服的自己和穿着醫生服的自己，兩次出現在了夢裏，巧合的概率很低。
應該是有什麼理由。
東方星恆沉思片刻之後，目光瞥到枕頭邊的手機上，一股莫名的衝動讓他拿起手機，按下了按鍵。
……
東方家。
家裏漆黑一片，唯有電視屏幕在發光。
東方月遠坐在沙發上，蜷縮成一團，雙目無神。
許久之後，腹中的飢餓才讓她回神。
東方月遠赤腳走到冰箱前，從裏面拿出一塊冷麵包，到了一杯冰牛奶，胡亂地解決了晚餐。
隨後把電視一關，就這麼走回房間，一頭倒在床上。
扭頭望向窗外的天空，東方月遠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詞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從今天一大早就是這樣。
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吃東西。
雖然早就有了心裏準備，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東方月遠還是沒辦法習慣。
她打開床頭燈，從衣服兜里拿出東方星恆放在郵箱裏的分配文書。
分配文書的背面記載着東方星恆寫給東方月遠的話。
“月遠，我已經去報名光榮軍考核了，不出意外應該能通過，以後就算能回來，也要很長時間才能回一次，你好好照顧自己。”
都說小孩子是最敏感的。
東方月遠很小的時候，就發現了，哥哥並不喜歡她，但又因為老爸的話，強迫自己做出一個好哥哥的樣子。
原因她也能猜得到。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很喜歡東方星恆。並且她也察覺到，自己的喜歡似乎超過了禁忌的邊境線。
所以明知道東方星恆其實不喜歡她，東方月遠依舊裝作不知道。
可這樣由兩個虛假的人構建出來的虛假生活，終有一天會結束。
這樣的生活，東方月遠願意沉迷在其中，但東方星恆想要逃離，所以他選擇了加入光榮軍。
東方月遠也不知道，為什麼在以前，老爸要那麼對待東方星恆，就像東方星恆不是老爸的親生兒子一樣似的。
但是吧，每一次打完東方星恆，老爸又會偷偷掉眼淚，如果說不是親兒子，那老爸怎麼會落淚呢？
東方月遠怎麼也想不明白。
將分配文書鎖緊床頭櫃裏，東方月遠把頭埋在枕頭裏，漸漸有些迷糊，快要進入夢鄉了。
“叮鈴鈴～”
這時家中的電話響起，東方月遠一下清醒了過來。
難道是……
抱着一絲希望，東方月遠跳下床，衝到電話旁，拿起聽筒，有些緊張地問道：“你好，請問你是？”
電話里，傳出了熟悉的聲音：“月遠，是我。”
“哥！”
東方星恆有些詫異，月遠一向稱呼自己為“老哥”，怎麼突然改了？
不過不要緊，“老哥”和“哥”都是一樣的。
……
水城，某間昏暗的房間。
那個機器改造人正在保養自己的胳膊。
牆上的大屏幕上，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坐在皮椅上，用平淡地語氣說道：“你們要的我已經給了，我要的呢？”
機器改造人頭也不抬，回答道：“放心，第一批過陣子就會送來。”
“第一批？”
“你要的太多了，我們不可能一次性湊齊，只能分批次。”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眾所周知，我們是不講信用的。”
誰知，聽到這話，屏幕里的人卻笑了。
“那就好，別人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別人，因為這樣才不會覺得愧疚，既然這樣，我也用不着不情願地告訴你一個消息了。”
說完，男人便斷開了連線。
機器改造人活動活動保養好的胳膊，不屑地說道：“不就是一個實驗基地被端了嗎，以為我不知道？哼，難不成那幫什麼執法隊還能找到我不成？就算找到了，凡人的血肉之軀，怎麼和鋼鐵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