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是瘟疫啊
小寶誠不欺我,他說三間草屋真的就是三間草屋。
除了三間草屋當真是什麼也沒有。
小寶大手一揮:“悅兒這以後也是你的家了,你就安心住下,你隨便坐”。
為了給他一個面子我席地坐在了門檻上。
我也很難置信,他家竟然有門檻。
我這剛坐下,就跑來一個比小寶還髒的小女孩,邊哭邊跑邊喊。
“小寶哥哥,你快去看看我奶奶吧”。
小女孩臉上幾道淚痕,刮出幾條白皙的皮膚。
小寶急迫的跑出去問道:“嵐羽你奶奶怎麼了”?
嵐羽抹着鼻涕眼淚哽咽道:“奶奶突然突然生病了,躺在那一動不動”。
小寶抓起她的手就往外跑,我在後面追了出去。
嵐羽家就在小寶家的隔壁,家裏條件比小寶家好了一些,起碼有個灶台。
稻草上躺着個滿頭白髮臉黃如蠟的老奶奶。
同樣的衣衫襤褸打着泥漿。
我懷疑這個村子的人都是靠乞討為生,但是我沒有證據。
“蘇奶奶,蘇奶奶,您怎麼了”?
小寶匍匐在蘇奶奶身側,嵐羽跪在一旁痛哭不止。
蘇奶奶緩緩睜開了眼睛,燭光微弱也能看到她的慈祥。
她輕輕拉過身側的小寶和嵐羽,用力扯出一點笑容。
“蘇奶奶”我輕喚了一聲。
她緩緩抬頭看我:“這個丫頭是個有主意的,你們倆以後要聽這姐姐的話”。
一句話已經耗光了蘇奶奶所有的力氣,她終是閉上了眼睛,垂下了雙手。
我細看蘇奶奶胸口毫無起伏。
“小寶”我指了指自己的鼻息。
小寶會意伸手探了下蘇奶奶的鼻息,驚的倒抽一口涼氣將手指蜷了回來。
“蘇奶奶,蘇奶奶”小寶突然痛哭,聲音蓋過了嵐羽。
這破敗草屋裏一個過世老人,兩個痛哭幼童,一盞微光蠟燭,着實悲凄。
這是我來到這裏葬的第三個人。
前兩個是一對母女,我在破廟前看見奄奄一息的母親和已經斷氣的女兒。
那孩子跟我一般大,可嘆可惜。
那位婦人臨終時一定要將她女兒隨身戴的玉佩取下來贈與我。
我雖不懂玉,但看着成色雕工也知道是個值錢的好東西,我本是要推脫的。
可那婦人卻用最後一口氣懇求我:“求你了小姑娘,這是我女兒隨身之物,勞煩請你戴着,就當帶我這苦命的孩子看看山河風光”。
我正在猶豫之際,她突然沒了氣息。
沒錯,她突然死了。
我既悲傷又尷尬還怕是自己這個奇怪到來的人帶給她們的霉運。
我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身上是有某種邪惡的力量,比如看誰誰死,跟誰說話誰死那種,不過經過我的反覆確認,我發現我並沒有。
我將她們葬在了破廟後面的小樹林裏,並承諾會常常過來祭拜。
這我葬的第三個人就是嵐羽的奶奶了。
我手指里上次挖坑的泥還沒清理乾淨。
小寶應該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哭的比嵐羽還痛。
邊哭邊哽咽着說:“蘇奶奶,你這麼好的人為什麼不長命百歲呢,您這麼走了讓嵐羽怎麼辦呢,您放心我一定會替您照顧嵐羽的……到底為什麼啊,你們為什麼都會得這種病啊,到底為什麼啊”。
我大驚,得同樣的病,那不是傳染病?
我急問道:“小寶,蘇爺爺和蘇叔叔兩家得的什麼病”?
大概是我神情太過嚴肅駭人,小寶瞬間止了哭聲。
“快說啊”。
“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直高熱,喘不來氣,無法進食,繼而昏迷不醒,然後就突然離世了”。
“蘇奶奶可有和這兩家接觸過”?
“有,一直有照看”。
我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如此,怕我們三個都逃不過了。
嵐羽也被我嚇得忘了哭,只獃獃的看着我。
“怎麼了,悅兒”小寶小聲問我。
“小寶,你現在快去各家各戶告訴大家,不要出門,家裏各處都撒了白酒和生石灰,如果已經有了病人就趕緊隔離開來,我們明天去請了大夫各家問診”。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我扯了一塊裙角,讓小寶將口鼻遮住。
小寶還想追問,被我推了出去。
我攜了嵐羽回去,在小寶家等小寶回來。
許久許久,小寶滿頭大汗跑進來,遮口鼻的裙角淌着大汗。
他足足喘了半盞茶時間的粗氣才上氣不接下氣的開口:“沒人肯聽我的,大家都以為我瘋了”。
是了,在這個全民無防範意識的時代,怎麼可能有人肯聽小寶一個小孩子的話呢?
我更愁了,照這個速度下去,整個村子的人都不能倖免。
蘇爺爺一家六口蘇叔叔一家四口,再加上嵐羽的奶奶,已經是十一個人了。
天剛蒙蒙亮我就喊醒了席地而睡的小寶和嵐羽。
“小寶,你去城裏請大夫,我帶着嵐羽挨家挨戶去說,我告訴你這是傳染病,很嚴重,我們可能都不能倖免,只能盡最大的能力將範圍降到最低”。
小寶和嵐羽揉着惺忪的睡眼,異口同聲:“傳染病”?
“瘟疫,瘟疫懂嗎,人傳人,一傳十,十傳百,懂嗎”?
我想他們應該是懂了,小寶臉色凝重,一骨碌爬了起來。
嵐羽又開始哭,我只得先蹲下來哄她。
“悅兒……”
“幹嘛”?我回頭去看小寶,他突然眼睛一閉直挺挺栽了下去。
我再也坐不住了,交待嵐羽離小寶遠一點之後,就一個人帶着錢跑去城裏請大夫。
我自覺地遮了口鼻,每一家醫館看到我手上金燦燦的金子都迫不及待的要跟我出診,可是當我說可能是瘟疫的時候他們又突然視金錢如糞土的將我轟了出來。
我不懂醫術,我今天必須要請到大夫,我不能讓小寶死。
可是最後一家還是將我轟了出來。
我站在街尾,遠觀這繁華盛世,竟沒有一個人可以幫幫我。
我開始後悔,我恨自己的高風亮節,我為什麼要說實話,我不說是瘟疫把大夫騙過去不就行了嗎?只要大夫到了,就是捆起來他也休想走掉。
可是現在該怎麼辦呢,我大老遠穿越而來,就不能得到一點優待嗎?
如果有天使從天而降,我願意立即從這橋上跳下去。
“我隨你去吧”。
眼前出現了一個身穿月白袍子的翩翩天使,不,公子。
玉冠束髮,神色坦然溫潤如玉。
“你是大夫”?
他頷首道:“不是,但略懂醫術”。
“可這可能是瘟疫啊”我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