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孝順
遺憾的是，再好看的劇幕，總有散場的時候。
任憑他如何努力追趕，始終挽留不下那最後的一絲光線，夜幕還是正式降臨了。。。。。。
“妹啊妹，讓哥哥掀起你的紅蓋頭來呀。。。。。。”
李振默一邊哼着不成曲調的域西歌謠，一邊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騎着一輛爛單車急急忙忙地往家裏趕去。
今天到黃岐鎮趕集的收穫還算不錯，自己從家裏帶來的蒜頭，在尾市的時候竟然被一個大排檔的老闆給包圓了。
欣喜之餘，他特意跑去菜市場那裏買了半斤別人賣剩的肥肉，便第一時間往回趕。
黃岐小鎮到村裏的距離可不近，足足三十多公里。
就算是按照現在這個時間段回去，到家的估計都已經是晚上八九點鐘了。
母親肯定又要等自己回去才一起吃晚飯，所以他必須得馬上趕路才行。
自己餓肚子不要緊，可千萬不能連累到了母親，她為了維持這個家庭，已經操勞了一輩子，李振默無論如何都不想再讓其受半點委屈。
母親李金梅，是一個生長在乾旱貧瘠的域西地區，卻擁有一副江南書香門第的千金模樣的女子。
當年被外公趕出家門后，依然憑藉其纖弱的身軀，堅強地扛起了這個貧窮潦倒的家庭的重擔。
這些年來，在村裏的風言風語，以及各種天災人禍的困境下，艱難地將寶貝兒子撫養成人，裏面的酸甜苦辣可想而知。
李振默曾經發誓，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好好回報自己的母親，絕對不再讓其受到半點委屈與傷害。
別看其整天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可背地裏，從小到大都是一個非常孝順的孩子。
也正因為如此，李振默才沒有在最風華正茂的年紀離開自己的母親，到鎮上或者城裏去打工掙錢，為的就是可以陪在母親身邊，好好地伺候她。
哪怕他完全可以把李金梅帶在身邊，一起到外面打工和生活，同時遠離這片充滿酸甜苦辣回憶的土地。
遺憾的是，李金梅固執地留在了村裡，死活不願意離開。
萬般無奈之下，李振默只好絕口不提那些事情，老老實實地過起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
如此一來，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以及窩囊廢，就成為了他的代名詞，方圓百里內，自然無人願意嫁給這麼一個廢人。
以至於，已經二十多接近三十歲的年紀，依然是老光棍一條。。。。。。
騎着除了車鈴不響，其它地方都響的二手單車，李振默一邊打着手電，一邊朝村子的方向趕去。
忽然，前方的山坡上人頭涌動，喧嘩無比，幾輛過路的貨車正開着大燈，為那裏的人們免費提供照明服務。
而山谷下面，則傳來更為吵雜的聲音，好像有無數人在忙着什麼似的。
李振默頓時好奇心大起，趕緊制住剎車，推到旁邊瞄上兩眼。
原來，是一輛貨車掉進了山谷，由此引發的大火，已經被一大群附近的村民給撲滅。
他獃獃地看一會，感覺已經用不上自己出力，加之又急着趕路回家，於是便再次跨上那輛破單車踏上了歸途。。。。。。
前方不遠處再拐個彎，就可以轉向村子的入口處了，而自己的家就在那附近的窯洞裏面。
李振默不由得興奮起來，一種歸家的喜悅之情油然而生。
忽然，一道正在蹣跚走路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眼帘。
那是一個身穿病服，卻染滿了污漬的年輕人，正赤着腳慢慢地向前走着。
要不是之前剛剛看到車禍與火災的現場，李振默保不準會馬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得毛骨悚然。
任誰在這烏漆嘛黑的夜裏，突然在野外看到這麼一副畫面，肯定都會誤會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
“喂！兄弟，需要幫忙嗎？”
李振默慢慢騎到對方旁邊，熱情地打了個招呼。
出門在外的，誰都難免會遇到難處。
該伸手時就幫一下，保不準，以後輪到自己的時候，也能得到別人同樣的對待。
所以說，這邊的人雖然有時候嘴巴是碎了點，可在外面遇到別人有難處，還是會伸一下手的。
奇怪的是，那個病人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後續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李振默。。。。。。
這都什麼人啊？
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
人家好心好意地幫他，居然像個木頭人一樣傻傻地站在那裏什麼反應都沒有？
好歹也放個屁，吭一聲嘛！
李振默很是惱火，有種熱面孔去搭冷屁股的感覺。
就在他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突然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勁。
咦？
好像是自己誤會了。
對方的表現並不是一種厭惡的架勢，而是那種帶着麻木而茫然的感覺。
一個正常人的反應，絕對不會是那樣的。
難道，對方在之前的事故中被摔壞了腦子不成？
李振默再次盯着對方，認認真真地看了幾眼。
果然，對方那副獃滯的神情好像不是故意作出來的，而是人家本來就是那個樣子。
噓。。。。。。不是就好。
李振默的心裏終於好受了一些，否則，就太傷自尊了。
看着對方那蹣跚的步履，一身油膩膩的污漬，以及那茫然的神態，他不禁起了惻隱之心。
換位思考一下，要是自己和對方的身份對調，估計此刻的心理，一定是非常的彷徨與無助吧？
既然如此，那自己能幫就幫一下，全當是做善事了。
哪怕不圖對方有什麼回報，只是單純為了讓自己心安而已。
“喂！兄弟，你這是打算去哪呀？實在沒地方去的話，先到我家好好休息一下再說吧？”
李振默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便大聲地喊道。
沖對方目前那副鬼樣子，再繼續奔波下去的話，說不定就要淪為一個真正的乞丐了。
他雖然胸無大志，個人能力也非常有限。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心地並不是很壞，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一幕本該可以避免的悲劇從此發生，根本就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