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逞口舌內庭陷危局 解系鈴瓦片救眾人

第6章 逞口舌內庭陷危局 解系鈴瓦片救眾人

終看到了尉遲宥南的行蹤,關鷺白頓時心下大定。

又又見眾人進了內庭,一時當無大礙,心底安寧,卻是另有定計。

關上內庭的大門,關鷺白回頭觀瞧。

院內成群的瘋人正瘋狂圍攻牆角負隅頑抗的活人,那幾個活人叫的凄厲,卻基本無望衝出瘋人的包圍。

關鷺白心知這些人死路一條,也是心下戚戚。

但自己送上去也只能是雞蛋碰石頭,死路一條。

便也只能硬起心腸用力咬牙,飛也似的沖前幾步,一把從地上抄起陳隊長掉在地上的佩刀,轉身又向著學堂方向衝去!

衝到近前卻不走大門,而是幾步繞到房屋側後房屋和院牆之間的窄道里。

他將佩刀反執於左手,向上一縱、雙腳一分,卻是分別踩在房屋外壁和院牆內壁上。

左右交替,手腳並用藉著牆壁磚縫一下一下向著高處攀去!

關鷺白方才撿刀的動作卻已引起幾個瘋人的注意,都隨着他亦步亦趨的追了過來。

此時見關鷺白向上爬,紛紛聚集在下面,伸手夠着,卻是隨着關鷺白越爬越高,終於完全無果。

關鷺白不片刻已到了院牆頂沿,緩了緩神,氣沉丹田,“嘿”的一聲猛然發力,踩着房屋外壁的右腳一蹬,硬是將身軀凌空推向了院牆方向。

雙手一勾一搭,右腳順勢一掛,四肢同時發力,一個筋斗便翻上院牆頂部。

至此,關鷺白方才微微鬆了口氣。

這樣爬牆上房的舉動他與尉遲宥南以前沒少做過,但都是早觀日出、夜觀星辰,休閑自得的很。

哪比得上這次,下面都是吃人的瘋子,一個不慎就得挫骨揚灰,說不緊張那一定是騙人。

站在院牆頂上,關鷺白打眼向外一掃,頓時心底再涼了一截。

偌大的范陽城此時已經成了人間煉獄,血腥之氣此起彼伏。

就這爬到牆頂四望的片刻功夫,已至少看到十數人被瘋人追上按倒,掙扎片刻沒了聲息。

再過片刻,那些被按倒在地的人復又搖晃着站起身,隨着咬他之人一起沖向別的活物!

面對眼前無比殘酷卻生動至極的景象,關鷺白痛苦的想要閉上雙眼,迴避這似真似幻的鮮血淋漓。

但驟然又想到光華寺的尉遲宥南,想起自己爬上牆頭的目的,頓時精神又是一凜!

扭頭疾望向光華寺,卻見尉遲宥南正掛在寶塔三層的外壁,對着自己猛揮手臂。

這小子!關鷺白不由心底一熱。自己這樣着緊着他,他又何嘗不是着緊着自己。

只是眼下的情況,雖然只是里許的距離,但在那宛如潮水般的瘋人面前,這裏許距離宛如成了天塹,似乎終其一生都無法逾越。

怎麼辦?

關鷺白心中盤算。左右張望了幾眼,打定主意,轉身對着半丈外的屋檐躍去。

在院牆下瘋人們的注視中,就那麼又院牆頂端躍上屋頂。

看了看下面,關鷺白又覺得心底一陣后怕,不由自主又向裏面跑了幾步,跑到屋檐頂端方才駐足。

內庭里的諸人都在一起聚着,宛如熱鍋上的螞蟻,行行復行行的來回踱步。

忽聽頭頂有聲音,紛紛抬頭,卻看見關鷺白站在屋頂。

頓時不少人驚喜的叫出聲來,尤其以若蘭為最,驚喜之下立時呆了,片刻后竟雙手掩面,嗚嗚的哭出了聲。

她只道是他死了,此時卻見他活生生站在屋頂上,對着自己揮手,哪有不激動的道理?

“鷺白助學,外面到底如何了?”

吳先生他年事已高,方才疾走之下氣息極為不穩,正坐在屋檐下喘息。

看到關鷺白無恙,心中也是欣慰至極,立時扶着柱子站起身來,晃了晃,方才揚聲問起了外面的情況。

他這一聲為了讓屋頂的關鷺白聽清,端的是儘力呼喚的。

關鷺白不及回答,便見院子裏幾乎所有瘋人同時“唰”的轉過頭,齊齊盯向了眾人所在的內庭!

聲音!這些瘋人最敏感的正是聲音!

明白了這個道理,關鷺白立即蹲下身,向著吳先生方向猛打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外面,警告意味極其明顯。

見他不說話,又是猛打手勢,眾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方才進內庭之前關鷺白的舉動大家都看在眼裏,知道他不會莫名行事。

此時既然關鷺白讓他們噤聲,便都住了嘴,只是盯着屋頂的關鷺白看。

只有王子友平日裏強橫慣了,最看不上憑着一張口舌盡得吳先生歡心的關鷺白。

見他不答立時火氣上涌,戟指着伍丁的關鷺白叫道:

“你這廝,立在屋頂故弄玄虛,到底是何居心?”

眾人皆驚,尚不及阻止,便聽見不遠處的內庭大門“哐哐”之聲連響,那些瘋人竟又開始撞門了!

霎時間,院內眾人都是面如死灰。誰曾想這一嗓子竟招來了殺生之禍!

關鷺白站在屋頂,聽得王子友叫喚心頭無名火起。

卻知道此時不能發作,只能先想辦法解了面前的危局。

只是下面的瘋人怕不得有幾十之多,憑他單槍匹馬,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盡數消滅的。

又該怎麼辦?

關鷺白又這樣問自己。

內庭的大門能有多厚?有外院的大門防護,又是學館重地,平日裏這內庭大門本就是裝飾意義大於實際,哪裏經得起這麼撞的?

關鷺白站在屋頂,只覺得背後涼浸浸的一片,只片刻功夫冷汗就打透了衣衫。

又見滿院的瘋人都圍向大門,心底更是着急。這些該死的瘋人,竟然這般着緊着聲音!

等等!聲音?

關鷺白心頭宛如劃過一道華光,想到此處猛然蹲身,刀交右手,一挑一撬,卻是從屋頂撬下來一塊琉璃瓦片!

拿在手裏掂了掂,再無絲毫猶豫,“呼”的將瓦片脫手擲出!

眼瞅着琉璃瓦帶着華光飛過數丈,“啪”的一聲撞碎在外院牆之上!

“吼!”院內的瘋人聽到尖銳聲響,就是低吼着回頭,看向瓦片碎裂的方向,卻是沒顧上再去撞門。

果然有效!關鷺白心頭大喜,於是一下一下,又揭了三片瓦片在手。

想也不想便對着方才目標位置又飛出一塊,“啪”的一聲脆響片刻間又在院內響起。

“吼!”瘋人們連續兩次受到刺激,卻是再無半點猶豫的調轉方向,向著聲響傳來的位置前赴後繼的沖將過去!

只是衝到近前,哪有獵物的半點蹤影?眾瘋人嘶吼着低頭尋找,可就是掘地三尺,怕也掘不出想要的活物!

伏在屋頂上的關鷺白默默觀察着瘋人們的舉動,這些傢伙關節僵硬,不時抽搐,但奔跑速度並不很慢,大約與老人疾走相當。

尤其是受到刺激后,似乎還有提速。

眼睛似乎不大好使,但聽覺極為敏銳。

又見幾個瘋人正蹲在摔碎瓦片的牆角嘶嘶的嗅着,想必嗅覺也不差。

至於其他,關鷺白卻一時也無法定論。

又見這些瘋人在牆邊找不到獵物,站起身來卻只是茫然的來回踱步,全然忘了方才圍攻內門的事情,想必腦子也是不大好使的。

看似還不算太糟糕。關鷺白心道。

又腦補了無數瘋人整着方隊集團衝鋒的模樣,不由的一陣惡寒。

用力甩了甩頭腦,又看了下面茫然搖晃的瘋人們一眼。

心說話也算是天無絕人之路,幸好他們還是傻的,又何必自己嚇自己?

院內眾人不明就裏,已經嚇得宛如鵪鶉般聚在一起。

等了半晌,聽得院門不再被撞的連響,卻依然沒有人敢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死死盯着屋頂的關鷺白。

直到良久之後,確定瘋人們暫時不會有所舉動的關鷺白才緩緩動身。

他不敢站起來,生怕下面的瘋人中有視力超群的發現了端倪。

只能壁虎游牆般從屋頂向內爬,藏到了屋檐內側、從外面看不到的位置。

這才對着下面又打了個手勢,意思是暫時安全了,不要出聲。

這次哪有人再敢牙崩半個不字?

尤其是方才叫喚出聲,引來瘋人沖門的王子友,此時已經嚇得臉色煞白,癱坐於地,卻是連抬頭去看關鷺白的勇氣都沒有。

見事態已經穩定,關鷺白也有時間為下一步做計劃。

這內院本就是教職員工休息生活之所,糧食當是不缺。

院子西南角更有一口水井,想必一時間只要不出意外,存活當是並無大礙。

但接下來呢?總不能困在這裏坐吃山空,等到糧盡之時,豈不是又要攤上滅頂之災?

再看那邊的尉遲宥南已不見了蹤影,似乎回到了寶塔內部,不知在幹什麼。

關鷺白瞅了片刻,卻見他又從寶塔里出來,站在三層的外側屋檐上,彎弓搭箭。

對着自己這邊瞄準了片刻,弓身似乎上揚,拉弦的手猛地一提一放!

“嗖!”一聲輕微而尖銳的破空之聲由遠及近。

飛過里許的距離,卻是一支羽箭“奪”的一聲釘在關鷺白丈外的屋頂上,箭桿兀自在發出“磕郎朗”的悶響。

儘管聲音不大,但院裏眾人都被這一聲嚇得夠嗆,不知屋頂上到底發生什麼。

但又不敢開口詢問,只能紛紛側耳傾聽,生怕又被那些瘋人發覺,再來撞門。

王子友更是按捺不住跳將起來,指着屋頂的關鷺白,指指戳戳的罵著。

但無論動作怎麼誇張,卻是半個字不敢出聲,只像是一出鬧劇般滑稽。

關鷺白哪管他怎麼想,見尉遲宥南射箭過來,必是有緣由的,連忙蹲身緩步湊到箭着點。

卻見那箭身上不出所料綁着一塊白布,當下再不疑惑,右手握住箭桿微微用力,“啵”的一聲將箭支拔了出來。

白布是用細麻繩捆在箭身上的,關鷺白幾下將其解開,輕輕展開布條,上面赫然寫着一行令他無比激動的小字!

“屍群南向,北邊安全!速速撤離,遲恐不及!”

竟是尉遲宥南站在高處看清楚形勢,在向自己示警報信!

關鷺白心情激動的對着尉遲宥南方向揮揮手。

尉遲宥南見他揮手,知道信息收到,愉快的舉了舉角弓,又做了個瞄準姿勢,示意行動時自己會掩護於他。

關鷺白心下大定,卻知道眼下情況不明,這時不能着急。

又抬頭看看天,時間已過了正午,日頭看看已經要西墜了,知道今天無論如何沒法行動。

想了想,舉起右手指了指日頭,做了個向下墜落、直到地面的手勢。

又伸出左手,做了個日頭升起的動作,直到左手舉過頭頂,大概是正午時分的位置方才止住。

這是告訴尉遲宥南,今天不行,明天正午行動。

尉遲宥南和他二十多年一起長大,立時心領神會。

對着這邊舉了舉角弓,比劃了個大概是小心的手勢之後,翻身進了寶塔,卻是再不見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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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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