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與武媚翻臉

第434章 與武媚翻臉

武承嗣、上官婉兒、和鳳舞等親衛,跟着楊泰,朝城西急行。

馬車上,武承嗣這才向楊泰問道:“他們有何危險?”

楊泰沉聲道:“殿下,王沉夫妻在蜀地時,家中遭賊人襲擊,後來一路來長安,路上又遭賊人追殺。多虧秦州王長史和隴州牛都尉幫忙,才總算平安到達長安。

本來卑職和王沉夫妻、英王、牛統領準備一起來拜見您,但路上太後派人,讓王沉夫妻還有英王殿下入宮。牛統領不肯,正在與他們對峙,卑職這才急忙來向您求救!”

武承嗣眉頭一皺,暗暗尋思:“太后讓英王入宮就是了,為何還要讓王沉夫妻入宮?”

忽然,心中一驚,想起王沉曾幫沛王謀害武媚,莫非武媚打算秋後算賬?

但那件事之後,他找武媚求過情,希望她寬恕上官婉兒和王沉夫妻,當時武媚也答應了。

他想了一會,慢慢道:“太後會不會只是想見見他?”

楊泰垂目道:“殿下,追殺王沉夫妻的那伙歹人,就是太後殿下派去的暗衛!”

武承嗣心中一凜,心道:“這樣看來,姑母當時答應我並非真心,恐怕心中並未放下這事。”

不久,馬車來到一條大街,接上氣氛緊張,一隊千牛衛與一隊穿着淡黃鎧甲的千牛衛對峙。

千牛衛人數遠勝,本可強行帶走王沉幾人。

但王沉手中有周王令牌,軍中之人個個對周王敬服,帶頭的千牛衛將領不敢得罪周王,只下令包圍對方,不敢冒然動手。

這才形成對峙局面。

見武承嗣到來,不僅王沉幾人鬆了口氣,千牛衛將領也鬆了口氣。

他率先上前,下馬行了一禮,道:“見過周王殿下。”

武承嗣下了馬車,挑眉道:“這裏是什麼情況?”

那將領急忙道:“回殿下,末將奉太后之令,帶英王殿下和一對夫妻入宮問話,那對夫妻亮出您的令牌,故而末將不敢擅動。還請殿下指示,這事末將該如何處理?”

武承嗣道:“你直接回去向太後殿下復命,就說這對夫妻本王暫且帶回府了,稍後本王會向她解釋。”

將領拱手應是,命人帶上李顯走了。

牛勇見武承嗣話中並未要求留下英王,便沒有阻攔千牛衛。

李顯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乖乖跟着千牛衛離去了。

千牛衛走後,王沉夫妻正要上前行禮,牛勇飛速從二人身邊竄過,單膝跪地,大聲道:“原左武衛校尉牛勇,拜見大帥!”

武承嗣微笑着將他扶起,笑道:“你現在也是隴州折衝都尉了,行事怎麼還咋咋呼呼的。”

牛勇摸了摸後腦勺,憨笑道:“末將是太久沒見到大帥,故而太過激動。”

這時,王沉夫妻也過來了,兩人雙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

武承嗣道:“起來吧,你們先隨我夫人回王府,在書房等着,本王要入宮一趟,回來再向你們問話。”

轉頭又對上官婉兒囑咐了幾句,便與眾人分別,帶上幾名親衛朝大明宮去了。

回王府路上,上官婉兒向王沉夫妻詢問他們路上的遭遇。

她問的很仔細,一點細節都不肯放過。

當她得知太后命手下抓沛王和殷王時,下了死活勿論的命令,臉色立刻就變了。

沉默好久,她輕輕道:“那些暗衛有沒有說太後為何要殺你們?”

王沉搖了搖頭:“他們沒說。”

王夫人忽然道:“那位沛王殿下好像知道,只不過我們向他問起時,他不肯告訴我們。”

上官婉兒渾身一顫,這之後沒有再問話了。

將三人送回王府後,她帶上幾名侍衛,獨自出了王府。

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了好一陣,忽然朝着皇城方向去了。

進入皇城,她徑直來到天牢外,亮出周王府側妃身份后,天牢監使親自出來了。

“卑職見過王妃殿下!”

上官婉兒道:“監使不必多禮。”頓了一下,問道:“我聽說原內室省副監竇文鳴關在天牢中,他還活着嗎?”

監使一怔,道:“兩個月前就被太後殿下下令處死了。”

上官婉兒忙問:“他是怎麼死的?”

監使遲疑了一下,答道:“太後殿下下旨,說此人罪大惡極,命人用繩子直接將他勒死了。”

上官婉兒咬了咬嘴唇,又問:“那原羽林衛大將軍權知節呢?他還活着嗎?”

監視臉上露出絲古怪的神色,道:“也死了,一個多月前被太後下令賜死。”

“也、也是被太後派人勒死的嗎?”上官婉兒顫聲道。

監視點了點頭,為自己辯解道:“這樣處死犯人確實不合規矩,但太後殿下有令,卑職實在不敢不從!”

上官婉兒點了點頭,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王府醫樓。

她原本打算今日搬到徐文清小院,但突然間對什麼事都沒了興緻,躺在榻上,腦海一片空白。

過了許久,服侍她的丫頭玉屏進入醫樓,小聲提醒道:“夫人,晚膳已經做好了,王爺也回來了,您是不是該去用膳了?”

上官婉兒吃了一驚,坐起身道:“已經這麼晚了嗎?”來到窗邊,天色果然已變得昏暗。

她並未立刻去飯廳,又回到榻上坐下,問道:“玉屏,王爺回來多久了?”

玉屏道:“有一個多時辰了吧。”

上官婉兒絞着手指,低聲道:“他回府時臉色怎麼樣?”

玉屏愣了愣,道:“小婢不知,您想知道的話,小婢現在就去打聽一下。”

上官婉兒點頭道:“你去吧,順便去一趟飯廳,和王爺說我身子不適,就不過去用膳了。”

玉屏答應一聲,離開了小樓。

過了良久,她回到樓內,輕聲道:“夫人,小婢打聽清楚了,王爺回府時神色不太好,似乎有些不高興。”

上官婉兒心中越發沉甸甸的,又問:“那對夫妻呢,王爺怎麼安置他們的?”

玉屏道:“王爺讓他們暫時住在王府。”

上官婉兒默然片刻,說道:“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玉屏告退出去了。沒多久,有下人將飯食送到了小樓,上官婉兒沒有胃口,並未動筷。

半個時辰后,她聽到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來她醫樓的人中,只有武承嗣的腳步這般重。

少頃,武承嗣果然推門進來了,走到她身邊,打量了一會她的面色,關切道:“婉兒,你感覺怎麼樣?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上官婉兒緊緊凝視着他,問道:“殿下,您剛才入宮找太後殿下,問清楚了嗎?”

武承嗣愣了一下,低聲道:“這件事你不必太擔心,我會解決好的。”

上官婉兒咬着嘴唇,搖頭道:“不,不,她不會放過我的!”

忽然撲在床上,低低哭泣着。

武承嗣嘆了口氣。

下午他入宮時,武媚對他態度變得冷淡了不少,武承嗣問起王沉夫妻時,武媚並不承認要殺他們,只說想問他們幾句話。

本來武承嗣最關心的是武媚是否會對上官婉兒不利,但當時兩人談話氛圍極差,他也不好再問。

這是武媚第二次對武承嗣態度變冷,這讓武承嗣心中暗暗有氣。

武承嗣心中瞭然,武媚這次是因為王沉的事對他不滿,故示冷淡,是希望他主動將王沉交給她。

但這次,武承嗣並不打算退讓。

王沉是他的人,倘若他連自己人都護不住,以後還有誰敢跟他?

而且若是交出王沉,武媚很可能又會逼他交出上官婉兒。

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這西討大帥還有什麼做頭?

想到此節,他輕輕拍了拍上官婉兒的後背,沉聲道:“婉兒,你放心,有我在,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太后也不例外。”

上官婉兒猛吃一驚,急忙道:“王爺,您不要因為我……跟太后……鬧僵了……”

武承嗣冷哼道:“這件事是她做的太過分了,她當初明明答應揭過此事,現在卻又抓着不放。”

上官婉兒低着頭道:“其實……其實我能夠理解她,她是當朝太后,那種醜事被我們知道了,當然會寢食難安。”

武承嗣一愣:“什麼醜事?”

上官婉兒垂目道:“殿下,您還記得佛堂那間密室嗎?”

武承嗣皺眉道:“我並未進去過。”

上官婉兒咬着嘴唇道:“那間密室中有她的一個私密,她絕不願這秘密讓任何人知道,只有將知道秘密的人都殺死,才能安心。”

武承嗣心中一凜,道:“是什麼秘密?”

上官婉兒臉色蒼白,搖頭不語。

武承嗣將她摟在懷裏,輕輕道:“其實我對她的秘密並無興趣,但既然這秘密你知道,我就必須知道。”

上官婉兒眼眶一紅,緊緊抱住他胸膛,顫巍巍道:“殿下,那間密室中有……有兩幅畫像……一幅是太宗皇帝的……一幅是先皇的!”

武承嗣一笑,道:“這算什麼秘密,她想念兩人,留他們的畫像做紀念,也很正常!”

上官婉兒仰着頭,急道:“不是的,她還經常獨自在密室中待幾個時辰,一定是在密室中與畫像說話,以太后的脾氣,她死也不願讓別人知道她這麼軟弱的一面!”

武承嗣默然半晌,心中恍然,難怪武媚會為此事與他黑了臉,原來這中間還有這層干係。

不過就算她有她的理由,武承嗣也不打算讓步。

次日中午,上官婉兒搬去了清竹院,儘管她心中並未完全釋然,但看到武承嗣為自己不惜與太后翻臉,畏懼之情消散了大半。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雖然很想知道丈夫打算如何解決此事,但並不會每天纏着他問東問西。

晚上吃飯時,武承嗣不提公務,她也不多問。

不過自從這天之後,她便經常去找劉嵐霜,儘力討好她關心,然後旁敲側擊朝堂情報。

上官婉兒心聰靈慧,又有母親從小培養,不僅善長詩畫,琴棋歌舞也樣樣精通。

每次她都拿着種樂器去找劉嵐霜指點,沒過兩日,兩人關係便親密了許多。

這一日,上官婉兒又拿着支玉笛去找劉嵐霜。

兩人各吹了一曲后,劉嵐霜忽然嘆了口氣,將笛子放在一邊,望着窗外陰沉沉的天空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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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兒忙問:“劉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不開心?”

劉嵐霜沉默了一會,道:“王爺最近……”說到一半停住了。

上官婉兒忙問:“最近怎麼了?”

劉嵐霜幽幽道:“他最近和太后的關係似乎出了些問題。”

上官婉兒眸光一亮,立刻問:“什麼問題?”

劉嵐霜緩緩走到窗邊,幽幽道:“兩天前的朝會上,太後殿下提議將朝堂遷到東都,王爺並沒有出面附議。以前無論太后提什麼建議,他都會支持的。”

上官婉兒低頭不語。

劉嵐霜又道:“因為王爺沒有出面支持,很多官員都沒有出列附議,包括李中書和蘇司徒,聽說太后當時的臉色很難看。”

上官婉兒沉默了好半晌,低聲道:“劉姐姐,你是不是擔心王爺與太后決裂,會給王府帶來災禍?”

劉嵐霜愣了一下,搖頭道:“不,我只是不明白王爺為何突然這麼做。”

忽然,她一雙眸光凝視在上官婉兒臉上,問道:“婉兒妹妹,你知道原因嗎?”

上官婉兒見她雙眼明亮透徹,心中暗驚:“她該不是已經猜到此事與我有關,所以故意提這個話題,好向我詢問?”

“我、我覺得可能與住進咱們府的那對夫妻有關吧。”她模稜兩可的回答。

劉嵐霜淡淡嗯了一聲,沒有再追問。

這日之後,上官婉兒不好意思再去找劉嵐霜,於是改變策略,將目標放在李芷盈身上。

她還是用投其所好的老辦法,第二天去找李芷盈,與她談論小孩子相關的事情,還不住逗弄李宗秀。

效果立竿見影,李芷盈很快便對她親熱了許多。

到了第三日上午,李芷盈在與上官婉兒聊天時,主動聊起朝堂情況,而且面帶憂色,因為她談論的事與李勣有關。

“從前日開始,接連兩日都有御史彈劾祖父,說他既不會教導後輩,導致大哥和李敬武與逆黨為伍。也不會管教部署,導致郭待封在河西打了敗仗。”

上官婉兒暗暗心驚。

她長期跟在武媚身邊,對朝事的敏感程度還在李芷盈之上,立刻猜到太后打算撤換李勣,換上自己的心腹擔任中書令。

李芷盈摸了摸李宗秀的小臉,輕輕道:“最近夫君也很奇怪,在遷往洛陽的事上沒有支持太后,太平還特意為這事過來問過他呢。”

上官婉兒低着頭不語,在這件事上,她覺得是自己的原因導致武承嗣與太后決裂,故而有些心虛。

當天夜裏,李勣和蘇定方都來了王府,在書房與武承嗣商議着什麼。

上官婉兒得知后,來到書房附近等候,等了許久,武承嗣終於陪着李勣、蘇定方一起從書房中出來了。

武承嗣親自將二人送到門口,一回頭便看到了上官婉兒。

“婉兒,你在這做什麼?”他問。

上官婉兒走上前來,幽幽道:“王爺,太后是不是打算撤去李公爺中書令的職位?”

武承嗣微微一怔,點了點頭。

上官婉兒又道:“你們剛才就是在商議應對之策嗎?”

武承嗣笑了笑,在她鼻子上颳了刮,道:“你這丫頭,都和你說了不用擔心,你怎麼就是不聽?”

上官婉兒撅嘴道:“我怎麼能不擔心嘛,您不知道太後殿下的手段有多狠,我是怕您……”

“你怕我鬥不過太后,到時候整個周王府的人都被殺頭或者流放?”

上官婉兒眼眶一紅,低聲道:“我……我並不是不相信您,只是……”

武承嗣握住她的小手,緩緩道:“我知道,你是因為小時后留下陰影,所以特別怕同樣的事發生在周王府。”

頓了一下,他昂首道:“你放心,我既然敢跟她對着干,便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並非真要與她翻臉,只是想讓她明白,有些事不可做的太過火。”

上官婉兒眼中蘊着水汽,知道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太后消去殺她的心思。

上前兩步,靠在他身上,柔聲道:“殿下,您今晚要了我吧?”

武承嗣臉色微變,忙道:“不,不行。”

上官婉兒臉色唰的變白了。

武承嗣忙解釋道:“你別多想,我不是不要你,只是你……你還太小了,等過兩年吧。”

上官婉兒臉色由白轉紅,嗔道:“人家都十六了,哪裏小了。”

武承嗣摸了摸鼻樑,苦笑道:“這事你得聽我的,咱們來日方長,不急在一時。”

上官婉兒橫了他一眼,提着裙子轉身跑走了。

次日清晨,武承嗣沒有去軍營,而是去了中書省。

當看到省台內出現幾本參奏千牛衛大將軍曹仁師的奏章后,才放下了心,離開了皇宮。

這便是他昨晚與李勣、蘇定方商議出的對策,讓幾名武將上奏彈劾曹仁師。

如果武媚還堅持要罷免李勣,那麼三人就憑藉在軍中的威望,將曹仁師排擠出千牛衛。

武媚如果強行阻攔,三人便會採取進一步手段,將曹仁師架空,甚至讓千牛衛士兵們嘩變,藉此逼迫武媚。

當然,武承嗣相信武媚不會那麼蠢,讓事情進展到那種地步。

自從他被李治封為西討元帥后,便從未間斷強化自己在軍中的實力,這是他最大的安全保障。

就算武媚登基后,他也不打算歸還軍權。

他很早便清楚,武媚年老之後,會做出多麼荒唐的事,故而早早便暗暗做好與武媚衝突的準備。

只不過,他也沒想到兩人發生衝突的時間點會這麼快。

這其中上官婉兒的原因自然是主因,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他對武媚突然就對自己變臉的行為深惡痛絕。

當初武媚便是因武三思挑撥,對他忽轉冷淡,後來還是他破獲沛王陰謀,接着又救了她,兩人才重歸於好。

這件事責任完全在武媚身上,她卻毫不反思,又因為王沉的事對自己變臉。

倘若事情發生在幾個月之前,當時武媚還需要聯合他對付皇帝,也許她還不會如此。

結果在武承嗣幫助下,皇帝威信盡失,武媚得以大權在握,然而對他態度反而不如從前。

這是最讓他寒心的地方。

其實若是以前的他,也許不會在意這麼多,一心抱緊武媚大腿,換得安穩的生活就知足了。

但他如今軍權在握,不喜歡再看別人臉色行事,就算那個人是未來的女皇也一樣。chapt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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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少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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