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侯爺有了喜脈
她拒絕,夏隸愈發擔心。
他身上還穿着紅燦燦婚服,胸前還掛着喜氣的紅花,身上滿是酒氣。
丞相府的賓客還未散盡,瞧見侯府火光衝天后他就想來了,但是被幾位大臣拉住,便先遣了小廝過來問好,得知嬴黎受傷,他就拋下賓客過來了。
“傷勢很重嗎?”
小廝沒有回答,他急了,正要再問,嬴穹出來了。
見了他,夏隸不得不按捺住脾氣:“嬴大人,侯爺傷勢如何?”
“還好,有勞丞相掛心。”嬴穹客客氣氣:“今日丞相大喜,不宜耽擱,丞相還是早些回去吧。”
嬴穹實在是見不得夏隸這般虛偽糾結,這麼多年,他們這些旁觀者都看得出來夏隸對嬴黎有意,也曾有過撮合他們倆的心思,可是夏隸一次次利用嬴黎。
原本,嬴黎要是樂呵呵的願意吃虧,他們也就忍了,可嬴黎明顯不想再吃虧,既如此,夏隸要麼與她劃清干係,該怎麼作對就怎麼作對,要麼痛改前非多替她想想。
可他卻一邊惦記着嬴黎,一邊繼續算計她,如今他接旨賜婚,不好好在家裏待着,急匆匆的跑來,不是存心給嬴黎添麻煩?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們倆有點什麼呢?
“驚動白太醫,必定傷勢很重。”夏隸把他的話當做了耳旁風:“我家裏有極好的燙傷膏,我即刻命人送來。”
嬴穹臉色難看的要命:“丞相府有的嬴氏都有,丞相就不必操心了,早些回去吧,別讓新娘枯等,今日是丞相大喜之日,若是因此事耽擱了,難保不會給侯爺招惹閑話。”
他說的這般直白,夏隸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猶豫再三才回去。
他着急忙慌去了宣平侯的事,自然有人告訴了皇貴妃雲氏的外甥女祝沐雪。
夏隸心不在焉的回到新房,喝了交杯酒掀了蓋頭就呆坐在一旁,心思完全不在貌美的新娘身上。
示意嬤嬤們都下去,祝沐雪聲音微冷:“夫君與宣平侯不是政敵嗎?怎麼這般着急,竟然把賓客都拋下了。”
“好歹是並肩作戰多年的同僚,些許在意不可以嗎?”夏隸心情不好,語氣也有些發沖。
祝沐雪起身走過來,用力推了他一下大叫起來:“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我的夫君這般上心別的女人,你這是些許在意嗎?你當旁人是傻子嗎?”
“無理取鬧。”夏隸煩得很,起身要走。
她立刻擋在門前:“你想去哪?”
“去書房,你早些休息吧。”他實在心煩,推開祝沐雪就走了。
燕王說要殺嬴黎,難道就是放火?
可是以嬴黎的身手,就算是燒起來了,她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最多受傷而已。
那燕王到底想如何殺嬴黎?
夏隸想不通,他獨坐在書房,回想數月前燕行書被幽禁時他說的話。
一明一暗,殿下才能無後顧之憂,嬴黎是明,為殿下開疆拓土,臣願為暗,替殿下保駕護航。
他不僅踩着嬴黎的算計反咬了嬴黎一口,挑起燕行書對她的芥蒂,還向燕行書投誠了。
嬴黎為嬴氏的將來考慮,他自然也要為夏家的將來考慮。
大周開國四年了,他早就看明白燕王了。
做個割據一方的反王還行,當真論起治國平天下的本事,燕王難當大任。
滿肚子的算計,目光短淺,猜忌心重,真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這樣的君王,夏隸可不敢聽他安排去謀後路。
“夏隸。”祝沐雪來砸門了:“你給我出來,今日成親,你是誠心讓我顏面盡失的是吧,你別忘了,我姨媽是皇貴妃,我姨兄弟將來是要做皇上的,得罪了我,沒你好果子吃。”
她在外面叫囂的厲害,夏隸煩不勝煩,過去開門,外面嬤嬤們正在勸說祝沐雪,見他出來,一個個慌張的不行。
瞧着祝沐雪,夏隸有着說不出來的厭惡:“別鬧,回去歇着,我有事思量。”
“思量?”祝沐雪不依不饒,扯開了嗓子嚷:“思量什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惦記嬴黎的事兒還有誰不知道?她一個老姑娘,和一群男人廝混了那麼多年,名聲都爛了,你們男人就那麼喜歡吃別人剩下的?”
皇貴妃雲氏的母家本就是尋常人家,是典型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縱的家裏的男女家眷都囂張跋扈了起來。
皇貴妃雲氏極度不喜嬴黎,為此她的母家親戚也對嬴黎厭惡至極,罵起來毫無根據和分寸。
祝沐雪不管不顧的一通嚷嚷,徹底惹怒了夏隸,他呵斥道:“無禮婦人,我這裏是容不下你了,來人,將她退回祝家。”
“你敢!”祝沐雪快哭了:“我是皇上賜婚,我姨媽是皇貴妃,你敢休我?”
回答的她的是夏隸摔門的聲音,‘砰’一聲,將祝沐雪嚇得一哆嗦,臉色蒼白,‘哇’一聲就哭了。
次日一早,燕王派人到侯府探望慰問。
嬴黎躺在床上,羅帳低垂,屋裏一股藥味,趙氏等人都守在床前,嬴穹等人告假在家陪伴。
太監來的時候,老白正眉頭緊鎖的鼓搗着各種外傷葯。
“侯爺安好?皇上聽聞侯府失火,擔心侯爺安危,知曉侯府傳了太醫,特命奴婢送來燙傷藥膏。”太監緊盯着屏風後面,屏風與羅帳的層層阻礙,讓他看不清嬴黎到底是什麼情況。
嬴黎不說話,只有嬴穹回答:“多謝皇上關心,大火突起,侯爺嗆了幾口煙,燎破了些皮罷了,已經無礙。”
他故意往輕了說,太監心裏是不信的,嘴上應承着,眼角餘光卻把窗下籃子裏故意蓋住的臟衣服瞧了個真切。
太監急忙趕着進宮給燕王報信,燕王高興壞了:“嗆煙,燒破了些皮,若真是這般簡單,何至於連夜驚動白行止?”
他心裏很是舒坦,着太監去太醫院傳話,都去侯府瞧瞧,以示君恩深重。
太監應聲,去往太醫院的時候,正碰上哭哭啼啼進宮的祝沐雪,見狀也不敢管。
祝沐雪入宮,在皇貴妃雲氏好一頓哭訴,還沒說完,就被皇貴妃雲氏一頓呵斥:“蠢貨,夏隸乃是開國功臣,爵位世襲的安國公,你不巴結他就算了,還大放厥詞得罪他。”
“是他拋下賓客去侯府的。”祝沐雪哭的很兇:“那般着急挂念,我成什麼?姨媽,昨日可是我的大喜日子,這不是明擺着告訴所有人我不重要嗎?那我日後還怎麼和官家夫人們相處?”
皇貴妃雲氏氣得發抖,啞着嗓子罵道:“閉嘴,別說他就是去了一趟侯府,就是他夜不歸宿,你也不能發脾氣,將你許配給他,是要你籠絡他的,不是讓你去他跟前作威作福拿大小姐架子的,你若懂事,就該關心幾句,就算是做樣子也好,偏你蠢得和他吵架,還說出那些話來,家裏說的話,能拿到外面嚷嚷嗎?”
“可他現在要休了我。”祝沐雪害怕的哭聲小了許多:“我昨天才嫁人,要是今日就被休了,那我可怎麼活啊?”
皇貴妃雲氏更生氣了,看着祝沐雪,恨不得當場打死她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將她狠狠罵了一頓,皇貴妃雲氏安排自己身邊的嬤嬤送她回去,嬤嬤代替雲氏給夏隸一陣賠禮道歉,再三說情,夏隸才答應不休妻。
這畢竟是燕王賜婚,就算皇貴妃一低頭說情,他也不會休了祝沐雪。
但鬧了這麼一通,對祝沐雪冷落些也顯得理所當然。
他才不管什麼髮妻原配,留下她,不過緩兵之計讓燕王信任自己而已。
丞相府這便上半日熱鬧非凡,下半日,便是侯府那邊熱鬧了。
知曉嬴黎受傷,朝臣的心思都不免多疑的猜一猜,多數人懷疑的都是燕王,雖無證據,但是一想到有可能與燕王有關,一群大臣就覺得心寒。
宣平侯府內,老白把燕王賞賜的燙傷膏仔仔細細的檢查后,搖搖頭放下來:“這藥用久了傷口潰爛,毒入肺腑。”
“就知道他沒安好心。”嬴穹等人都很惱怒,當即就把燙傷膏丟了。
嬴黎想了個招:“或許,他也算是幫了我大忙。”
“怎麼說?”
“夏隸大概是想踩着我上位討好燕行書,燕行書必定也是對我心存芥蒂,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衝鋒陷陣吧,我不伺候了。”她兩手抱在一起:“一味的為老燕家的人費心不值當,我要發展發展自己的勢力才行。”
嬴穹他們沒吭聲,但心裏支持嬴黎這樣做。
與其費心費力的為燕行書鋪路,還不如經營好嬴氏,將來誰能登基,全靠嬴氏決定,如此不好?
嬴黎稱病後,攝政一事有名無實,事發突然,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尚且來不及追究真假,燕王就下旨,要為嬴黎重建宣平侯府。
這是又要演一出君臣情深的戲碼了。
嬴黎挪去了西園,以養病為由,謝絕一切到訪之人。
冬日的西園梅花競相開放,紅紅的一片,襯着白雪煞是好看。
這方院子的幾間屋子是抱手相連的,正屋是三間大房,寬敞明亮,左邊是兩間亭屋,是夏日裏納涼最好的地方,右邊是兩間耳房,也可當做待客的暖閣,十分舒坦。
嬴黎將木雕像放在暖閣,仔細擦拭了兩遍,看着外面的雪說道:“幾日前我在書上瞧見一句話,若是他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我們倆是一塊淋過雪的,所以我們也算是共白頭了,對不對?”
她伸手握住木雕像的手:“你現在也在看雪吧,第四年了,要是我還是只能活三十五歲,那我還有十一年,這日子真是難熬啊,我覺得我做了好多事了,竟然才第四年冬天。”
她很是無奈,把爐子裏的茶倒出來捧在手裏,任由熱氣蒸着自己的臉,坐在木雕像旁邊,安安靜靜的看着雪。
嬴黎稱病辭權的事情燕行書也知道了,他很不淡定,卻因是戴罪之身,不得隨意走動,為此十分憂心。
瞧他終日愁眉不展,二皇子妃孫氏不免心疼,待夜深人靜哄睡了兩個孩子后,她在燕行書跟前坐下來:“殿下在擔心侯爺?”
“嗯,我不信她這般輕易的受傷。”燕行書心裏沉甸甸的:“她現在因傷稱病,放棄了攝政大權,萬一皇上立了太子,那一切就都毀了。”
孫氏忙安慰他:“興許侯爺另有打算。”
“你相信夏隸的話嗎?”燕行書問她:“嬴黎離開的太過湊巧,她即便不在鄴城,嬴氏也是可以搭救母后與我們的,可他們沒有行動。”
孫氏忙問:“所以殿下是相信夏隸的話,覺得是嬴黎在算計殿下,想博一個救命之恩?”
燕行書沉默,便是信了。
“妾身不懂這些,但是妾室覺得,丞相這一番話說出來,殿下與侯爺之間必定生出嫌隙,母后出事,妾身心裏也很難過,理解殿下的苦楚,但妾身以為,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並非侯爺。”
燕行書臉露恨意:“我當然知道是誰,帝王疑心,連親兒子都未能倖免。”
“殿下。”孫氏對他頗為心疼。
夫妻倆靠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對方,如今嬴黎不出面,他們的處境十分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耐住性子。
朝中沒了嬴黎,燕王自然掌握大權,每日早朝,一件事情顛來倒去的爭執商議,遲遲拿不定主意,以至於事情一拖再多,弄得大臣們都心煩意亂,但燕王樂在其中。
三月初,燒毀的院子都重新修建好了,嬴黎特意過去瞧了瞧。
重新新建的院子與原先的一樣,變動不大,只是內務的裝飾佈置要貴氣許多,一進門,就能聞見一股淡淡的香味。
“香味是什麼?”
跟在身邊的工部書丞急忙說道:“是刷屋子的樹漆。”
“樹漆還能這麼香?”嬴黎有些詫異。
書丞笑道:“如今百姓為了多賺錢,什麼法子想不出來,皇上盛寵皇貴妃娘娘,賜下椒房恩寵,民間得知,逐一效仿,奈何花椒金貴,尋常人家是用不起的,故此做了樹漆代替。”
“原來如此。”嬴黎摸了摸柱子:“嗯,手藝不錯,那就等散半個月的味道就搬回來吧。”
嬤嬤忙應了聲,請書丞下去喝茶。
沒了朝政,嬴黎並沒有懈怠,與自己昔日舊部來往緊急,原因無他,燕王找軍中屯田要糧稅,激怒了一大票人。
“田地是士兵自己開荒的,糧食是士兵自己耕種的,朝廷每年就給那麼幾袋糧食,一天的口糧都不夠,如今卻要求軍中屯田繳納糧稅,真是不知他怎麼想的。”
嬴黎一邊說著,一邊修剪着桌上的花枝:“按理說,夏隸不會讓他這麼做。”
“自從夏隸娶了皇貴妃的外甥女后,他在朝中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嬴穹在一旁疲憊的打着哈欠:“不管皇上想做什麼,他都不阻攔不建議。”
嬴黎轉過來:“我現在越發肯定夏隸向燕行書投誠了,否則他怎麼會讓野豬精亂來?強行徵收糧稅,嬴岐武將集團不滿,就無疑是再幫我把散了的軍心又凝結了起來。”
“你覺得他在幫你?”嬴穹有些不悅:“萬不可再上當了。”
嬴黎連連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就是我了,我也只是猜測,如果夏隸這麼做真的是為了讓我鞏固軍心,那我到是省了很多事了。”
他們倆不過閑聊,其中因由到底是不好追究的,也就放任去了。
沒有事情,嬴黎整日待在屋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年底剛入冬,不過夜裏窗戶沒有關嚴實些,她就病了,咳嗽不止,高燒不退,噁心想吐。
老白的孩子又正巧病了,沒及時過來,太醫院的大夫也不敢,便只能把家中的女醫叫過來先看。
女醫問了幾遍,又把了脈,臉上滿是疑惑。
“何病?嚴不嚴重?”嬴穹他們很是挂念,來府上湊茶的蔡勛也擠過去聽着。
女醫猶豫了許久,道:“似乎是...喜脈。”
“噗~”嬴黎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什麼玩意?”
嬴穹他們也都驚了,一個個看着她,目光有意無意的掃向她的肚子,嗯,是有點微微凸起。
察覺他們目光不善,嬴黎捏住自己的小肚腩憤憤不平:“這是肥肉。”
她都幾個月沒蹦躂了,終日裏吃吃睡睡睡吃,能不長肉嗎?
“你確定?”嬴穹不信。
女醫也拿不準:“脈象上的確是喜脈,侯爺的癥狀也像。”
他們的心情更複雜了,趙氏一琢磨,忙他們都攆出去,關上門悄悄問嬴黎:“阿黎,你老實告訴嫂嫂,你沒亂來吧。”
“你覺得我能和誰亂來?”嬴黎很糟心,一臉無辜的看着趙氏,突然想起來。
上個月老白和蔡勛來她這兒蹭酒喝,他們三個喝了一整夜...
“不是吧。”嬴黎無語了:“我們就是喝酒吹牛。”
趙氏擔憂的嘆了口氣,想了想走了出去,讓人去請老白過來。
等待的時候,蔡勛悄悄摸了進來,看着懊惱的嬴黎,鼓足了勇氣說道:“侯爺,名聲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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