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何為弱者
厲金突然要在御廷衛設宴,而且還特地讓逐伊把阿禮也帶過來,一同赴宴。阿勒耶提鹿問厲金這其中的原因,他也沒有做任何回答。
阿禮被帶進殿內,他觀測到兩邊的塌桌擺放的和平時不同,兩張桌子相隔的距離完全足夠,從中間過去入座,從這一點他就猜出了端倪,這就是一場鴻門宴。
在北疆有一個習慣就是,不能從兩桌之間的空隙跨過,這樣做會遭到厄運,而在中原卻沒有這樣的習俗要求。阿禮繞了一圈走到了塌桌前,屈膝立足而坐。阿禮意識到,厲金一定是對他的身份有所懷疑了,擺這場鴻門宴不過是為了考驗,他是否為真正的北疆人。
阿勒耶提鹿坐在他的對面,時不時地看看他,又看看厲金,忽然覺得有一種壓抑和嚴肅,讓她不敢多言。
“阿禮,敬穆汗王一杯,祝穆汗王在日後的戰役中,旗開得勝,擊退中原。”他此時並沒有拿起面前的酒杯,而是拿了旁邊的白瓷湯匙。
這其中的禮節是,身份懸殊或不等的人,要用白瓷湯匙從酒杯中取酒,用作敬酒,以表尊重,如果是身份地位相同的人,也可以用酒杯或是從對方的酒杯中取酒同飲。
“好!喝酒!”厲金見他每一步做的都是這麼的完整,不留任何疑點,對他的警惕心也稍稍鬆了一些。
李泊淵從十二歲時就隨軍出征來過北疆,對這裏的禮節習俗怎麼會不清楚,區區這些考驗,是難不倒他的,換上了一身北疆的衣服,那他就可以變成一個北疆人,只要他想瞞,就沒有人能夠拆穿。
阿禮從酒宴最先離開,這場考驗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舅舅,你是不是還在懷疑他?”
阿勒耶提鹿已經察覺到了異樣,可逐伊沒有,她隨後還跟着阿禮出去了。
“此次帶兵圍剿穆州的就是中原的太子,而我昨天接到密報,說是太子莫名其妙的失蹤了,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出現在駐紮的軍營里了。”
“所以你覺得阿禮就是太子?”
“只是懷疑,剛才我一直都在試探他,可他都應對自如,可能真的是我多想了。”
“逐伊姐姐說,阿禮他是個孤兒,從小在邊境長大,一直都和逃難的流民在一起,說他是太子,我都不信。”
“阿鹿,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說的永遠只是表面的那一套,誰都會說。單從他那日馴馬的氣勢來看,他就不是個普普通通的流民。流民是什麼,是手無縛雞之力,被欺壓在最底層的弱者,你看看他哪點像弱者。”
阿勒耶提鹿陷入了沉思,厲金說得話也並非全無道理。一個有智慧,有謀略又有膽識的人,還能稱得上是弱者嗎?
阿禮站在河邊凝望着遠處,是河的盡頭,這河水應該能流到邊境吧,如果能藉助這河水的流經路線,從而把消息傳遞出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阿禮,剛才你喝了那麼多烈酒,給你蜜水,喝了可以解酒的,這樣胃裏能舒服些。”逐伊走上前,將蜜水遞給他。
“郡主,穆州一向乾涸,可是這河水卻清澈得很,而且水量很大,它是從哪裏流出的?”
“以前是沒有這條河的,是阿鹿的額吉偶然間發現的一處溪水,從山間流下,且源源不息,所以她便命人,以此為源頭開鑿了這條河流,一直能留到穆州城的邊際。”
“公主的額吉?”
“對,是穆爾塔,她一度被奉為北疆天女,既有才華又有膽識,她的許多想法和作為,一直被延續至今,影響極為深遠。”
阿禮對穆爾塔又有了新的認識,還以為她建成的弓弩手已經是巔峰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豐功偉績,令人心生敬佩。
“以前我只聽說過穆爾塔組建過一隻精銳的弓弩兵,竟還開鑿過河流。”阿禮只是說出來,想知道更多關於弓弩兵的事情,他篤定,逐伊一定知道些什麼。
“是啊,弓弩兵就是穆州的守護神,有他在,就無人能及,令哨一出,滿城皆甲。”
“我一不明白,令哨的音律和其他的有什麼不一樣嗎?”
“不一樣的,令哨是穆爾塔親自雕刻製造的,音律也是她創造的,一共包含了四種不同的音律,每一種音律都有對應的指令,弓弩手就會根據這不同的指令,集結待命。”
“還真是個奇女子啊,果真是天神之女。再看看阿勒耶提鹿,誰敢相信她竟是穆爾塔的女兒,雖為公主,但任性妄為,簡直沒有繼承她額吉的任何氣質。”
逐伊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阿鹿天性活潑任性,說起來,其實她和穆爾塔還是有幾分相像的,”
阿禮越來越確定的是,在阿勒耶提鹿身上,一定能夠找到關於令哨的突破口。他之前想要從厲金身上將令哨偷出來,可是現在看來,這根本不可能完成,厲金對他已經有所質疑了,若再有異樣,恐怕他再難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