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二人一清早吃過飯便離開小鎮往南走。ｉ。com他們走的是一條荒涼小路。天一會兒還是晴空萬里，一會兒便濃雲密佈變得陰沉沉的。雪玲瓏擔心道：“公子，會不會下雨？”朱黎君正喃喃自語：“糟，你傘帶了沒有？”天氣越來越壞，果然下起滂沱大雨來。二人走在荒野上，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朱黎君張開披風將雪玲瓏的嬌軀罩在其中。使其不淋到雨。雪玲瓏被他抱住，臉上微微一紅道：“謝謝公子。”朱黎君見琵琶淋得濕透，遂道：“這個東西扔了吧，你不嫌礙事么？”雪玲瓏將琵琶抱得緊緊的，不肯鬆手，道：“不行。它是我娘留給我的。我見它如見親娘，絕不離身的。”

雨不但不肯停，反而越下越大。腳下小路泥濘不堪。朱黎君又抱緊了一點雪玲瓏，自己則淋得像個落湯雞。雪玲瓏心中不忍：“公子，你都濕透了啦！”朱黎君道：“我有武功，淋這點雨根本不算什麼。我身子骨強，不會有事的。倒是你這樣一個弱女子，哪怕淋一點雨就會生病。”但是雨下得極大，二人又是不停地走，又無雨具遮擋，不一會兒雪玲瓏全身衣裳也已淋濕。但被這樣一個高大英俊的少年摟着，心中卻極暖和。

在雨中又趕了幾里路，終於碰到一間破落的小廟宇。二人像叫化子見着金子一樣，忙鑽了進去。朱黎君好不容易才打掃出一處乾淨地方，揀了捆稻柴鋪在地上，扶着雪玲瓏坐下。雪玲瓏身上披着朱黎君的披風，已然全身盡濕。朱黎君冒雨從廟外抱了一捆此柴禾，由於被雨淋着，好不容易才生着了火。好一會兒這火才旺起來。二人便圍在火旁烤火。雪玲瓏已是冷得全身瑟瑟攔，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朱黎君見她神情委頓，雙目紅腫，這下遇着大雨，十分辛苦，這樣身着濕衣烤火，濕氣逼到體內，非得生一聲大病不可。朱黎君遂道：“雪姑娘，你還是換一下衣裳吧。否則你要生病的。待會烤乾了衣裳再換回來。”

他從自己包裹里取出一套男子衣服，伸出手去遞給雪玲瓏。雪玲瓏雙手接着，心下好生感激，對他微微一笑：“多謝公子，小女子不勝感激。”朱黎君心中暗喜，卻見她並不立即換，急道：“你怎麼還不快換？你身子弱，怎禁得起大雨淋？”雪玲瓏嬌靨窘得通紅，口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朱黎君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啊，是了！她是個女子，怎好意思在一個相識不久的男子面前換衣？我這個忒也笨了！遂道：“你快換上，我到廟外去。”說著雙目緊閉，背轉身來，大踏步走到廟外，一動也不動。

雪玲瓏也不好意思勸阻，忙將乾衣裳換上，脫下濕衣放在火邊同披風一起烤，輕喚了聲：“朱公子，你進來吧！”朱黎君跨進廟來，見了雪玲瓏，不知怎的，心中起了這樣一個念頭：她適才換衣裳時一定很美。猛然覺得自己下流忙打了自己一個耳光。雪玲瓏驚道：“你為何打自己耳光？”朱黎君慚愧道：“都是我累你受苦，實在該死。”雪玲瓏過意不去，道：“你比我更濕，快脫了衣裳也烤烤吧。你實在不用自責的。”朱黎君於是也脫了衣裳烤起火來。

幸好烤了一會火，雪玲瓏身子漸漸覺得暖和。朱黎君道：“來，把手給我。”雪玲瓏猶豫了一會，把手伸進來。朱黎君緊緊握住她那雙矛荑，運用內力，去暖和她冰涼的小手。“等到下個城鎮，我替你買些衣裳。”朱黎君道。雪玲瓏羞不可當：“謝謝公子關心。”眼見得雨漸漸下得小了，卻飄起一朵朵雪花來。廟外冷風吹來，火飄忽不定，朱黎君又加柴添禾。雪玲瓏攏了攏耳邊幾縷鬢道：“公子，我唱歌給你聽好嗎？”朱黎君拱手一笑：“求之不得。”

雪玲瓏抱着琵琶，先彈了段引子，唱起歌來。這是詩經《黍離》中的一，歌詞是：

“行邁靡靡，中心遙遙。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彼何人哉？”

這詩譯成白話文便是：步兒慢慢騰騰，心兒晃晃搖搖，知道我的以為我心中煩憂，不知道我的問我在把誰找。蒼天啊你高高在上，是誰害得我這樣的啊？

朱黎君聽得出神，一曲唱畢，竟呆住了。雪玲瓏道：“琵琶淋濕了，一定彈得不好聽。讓公子你見笑了。”朱黎君道：“哪裏。你彈得很好，唱得更妙。只怕除了你天下再也難以找到第二個像你這樣才貌雙全的女子來了。”雪玲瓏粉臉通紅道：“公子過獎了。”朱黎君又問：“你手還冷不冷？要不我再烘烘好不好？”雪玲瓏羞道：“不用。”“你別騙我。”朱黎君道。“真的不冷！”雪玲瓏嬌嗔道。朱黎君被她嬌嗔樣子迷住，雪玲瓏一笑忙背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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