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荒唐
紀與存是青逾明去歲在遊歷時認識的,兩人都是落第考生,際遇相似,因此一見如故,很快便結成了知己。
後來,紀與存還做主將自己的妹妹指給青逾明做妾,二人的關係更加親厚。
是以,年前時紀與存便隨青逾明來了清原縣。
不想好友住得拘謹,青逾明特意城中另置了一處院子,供紀與存做落腳之所。
此地他來了多次,門房自然認識他,“原來是青老爺。”
青逾明問道:“書瑾兄可在?”
“在是在,可……”門房面色古怪。
青逾明沒在意,自顧自地向前走,“無需通報了,爺自行進去便是了。”
他隨性慣了,又想着與紀與存本親若一家,無需講究這些個繁文縟節。
“噯,青老爺——”
青逾明已經走出去有段距離。
他信步走在青石路上,望見院內佳木蘢蔥,流水淙淙,加上那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假山石橋,可說是處處清幽,君子宜居。
當日他一見這院落便覺得此地與紀與存風度翩翩,淡雅出塵的氣質相配,今日瞧來更覺不錯。
青逾明滿意地勾唇,走過迴廊。忽聞一陣樂聲,他側耳細聽,隱隱約約能聽出優伶的唱腔。
青逾明挑眉,順着聲音一路尋去。很快便走到花廳之外,僅隔着斑竹簾,曲調之聲更加明顯。
他打簾一探,“書瑾兄好興緻,獨自在家賞……”
“曲”字尚未出口,青逾明便被屋內的景象嚇得咽了回去。
樂歇曲停。
“啊——”
羅裙半解的伶人抱緊手中的琵琶,勉強遮住自己外露的肌膚。
榻上兩個赤條條的女子抱着被子。
向來瀟洒文雅,清逸倜儻的紀與存不着寸縷地滾到地上,模樣狼狽至極。
此時,他一雙桃花眼裏盛滿了愕然,“振,振之。”
猩紅絨毯到處散落着的各式衣裳,不乏女子的小衣肚兜,凌亂不堪入目。空氣中還飄蕩着濃重的異味……
青逾明這才驚醒,“抱歉!”
他猛地甩下手中的帘子,飛奔而去。
紀與存蹭地從地上爬起來,披上外衣就要追出去,卻突然腳下一拌,重新摔回地上。
“紀爺……”三女子齊呼。
“閉嘴!”那些嬌軟的嗓音突然叫紀與存心煩,他吼道:“滾滾滾,全給爺都滾!”
被無端遷怒的幾個女人彼此對了眼,沉默地起身穿衣,收拾東西安靜離去。
無所謂,反正錢她們早就收了。
原本熱鬧的花廳只剩下紀與存一個,他揉着自己撞疼的鼻樑,內心煩躁。
該死!
青逾明不是應該在賭坊流連嗎?好端端的怎麼會跑到他這兒來?
這人從來是又愚又愣,要是因此而疏離他,於他的計劃可大大不利。他是否該找紀氏參詳參詳?
只是想到紀氏慣愛拈酸撒潑的性子,紀與存又立馬在心裏否定這個想法。
還是算了,眼下正是關鍵時刻,他實在不想橫生枝節。
*
想不到書瑾兄平日看着那般光風霽月的人,私底下竟是如此的放浪形骸。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青逾明走在回府的路上,暗自嘀咕。
迎頭便碰上了青木,“老爺,您不是說在紀府等奴才消息的嗎,怎麼這便回來了?”
一聽紀府,青逾明便想起剛才撞見那一幕,表情略顯微妙。
“爺自己長了腿,愛去哪去哪,要你多嘴!”
青木識趣地閉上嘴,跟在主子後頭。
青逾明走了幾步,復又想起來問道:“袁夫子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向來跟在爺那大舅哥身邊的嗎?”
他突然止了腳步,面色一緊,“還是大舅哥來清原了?”
“沒有,只舅太太和潯表少爺來了,說是舅老爺公務繁忙,抽不開身。”
“那便好。”青逾明鬆了口氣。
別說,對性情剛毅、嚴肅拘謹的簡雲亭,青逾明還是有些怵的。
“那袁夫子呢?帶着府里那麼多下人浩浩蕩蕩幹什麼去?”
“聽說是早間小姐偷跑出府去了……”
青木話才說一半,青逾明立馬暴起,“你說什麼?晗兒偷跑出府了?府里那麼多下人幹什麼吃的,連個孩子都看不住!”
青木不敢吱聲。
青逾明喘着粗氣,“晗兒現在人呢?找着沒有?沒事吧?”
青木連忙將聽來的消息倒出,“老爺放心,小姐很好。袁夫子親自帶人去賭坊找的,小姐已經安然無恙回到府里了。”
青逾明先是放下心,隨即又皺眉,“賭坊?晗兒怎麼會去這種地方?”
青木覷了眼主子的臉色,小聲地道:“聽他們說小姐是想去找老爺。”
青逾明面上一臊,沒臉再問,埋着頭徑直往回趕。
青木默默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