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寒露(14)
只是兩年後,奶奶的病情惡化,這一次沒再挺過來。
奶奶過世的時候,寒邦國帶着馮媚和寒皓回來過一次,問寒露要不要進城讀高中。
寒露自然是拒絕了,雖然在鎮上的高中肯定不如城裏,但她已經能夠養活自己,怎麼會去城裏受那個氣。
“露露也大了,我們還是尊重她的意見吧。”馮媚生怕寒邦國還要說什麼,趕緊堵了他的嘴。
寒邦國見寒露固執,也有些不高興,便沒再強求。
那次寒邦國給寒露留了點錢,寒露不要,他便放在了寒露的枕頭下邊。
第二天,寒露將錢退給了馮媚,正巧被寒皓看到,他一臉驚訝地問:“姐,你連錢都不要啊,是不是傻?”
寒露看着這個小自己自己十歲,居然叫了一聲“姐”的陌生弟弟,冷笑道:“我只用自己掙來的錢。”
“皓兒,你以後可得向你姐學學,要有骨氣,別用父母的錢。”馮媚一邊數錢,一邊對寒皓道。
“我才不呢!你們的錢不給我,那掙它幹嘛呀。”寒皓撇了撇嘴。
寒露懶得和他們呆在一起,去後院餵豬,豬還能長一斤肉呢。
但在臨出門的時候,卻聽到馮媚嘀咕:“你爸的手就是個漏勺,居然給這麼多錢。”
再後來寒露上大學,完全就靠自己勤工儉學。
她也聽說寒邦國自己創業,很是賺了一筆錢,後來便越來越好。
這次看到寒邦國,寒露真的不想再計較什麼了,人活着便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何必去管別人怎麼對待自己。
只是她也沒想到,叫一聲“爸”,居然讓寒邦國如此激動。
“你這孩子,要不是爸的老同事看到你在醫院,爸都不知道你住院了。”寒邦國深吸一口氣,卻責備上了。
如果在以往,寒露心裏肯定很不舒服,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又怎麼會需要從老同事的嘴裏知道我住院的消息。
但現在她卻知道,寒邦國只是利用責備來掩蓋自己的失責。
他心裏既然清楚,自己又何必多說。
再沒有什麼,比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
安顏卻聽不下去了,輕聲道:“寒伯伯,寒露都住了一年多的醫院了,您一直都不知道嗎?”
“什麼?”寒邦國站起身來看着安顏,“露露住院了?為什麼住院?”
安顏頓時卡殼了,如果告訴寒邦國,寒露是為了自己住的院,他……
“不小心失足掉到樓下去了,已經完全沒事了。”寒露說著還伸了伸胳膊,以示自己恢復得很好。
但她卻忘了自己身上又添了新傷,因此牽動了傷口,痛得直咧嘴。
“露露,你不要緊吧?”寒邦國說著便道,“我去找醫生。”
不等寒露說話,他便走出了病房。
“你爸瞧着也挺關心你的,怎麼連你住了一年多的醫院都不知道?”安顏坐到床邊小聲道。
雖然寒露的手機摔碎了,但哪有父母打聽不到兒女消息的,不管是同學還是同事,總有一個人能聯繫得上,又不是失蹤了。
寒露笑了一下,卻猜到估計和馮媚有關,可她並不想把心思放在這上頭。
只是沒想到,等到下午,她媽歐曉燕卻又趕過來了。
寒露不禁頭痛,這些從來都不關心自己的人,怎麼一夜之間突然冒出來了。
“媽!”寒露勉強叫了一聲。
面對寒露的一聲媽,歐曉燕表現平淡,並沒有像寒邦國那樣激動。
“露露,你住院了怎麼也不跟媽說一聲呢?”歐曉燕輕手輕腳地坐到寒露床邊。
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讓寒露有理由相信,她其實是怕把衣服弄皺了。
“意外!”寒露簡單地回了兩個字。
“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會被人打成這樣?”歐曉燕一臉狐疑地看着寒露。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寒露看向歐曉燕。
“什麼意思?我能有什麼意思?”歐曉燕不滿地看了寒露一眼,“你不要仗着自己長得還可以,就隨便亂交男朋友,女孩子還是要矜持一些。”
“我什麼時候亂交男朋友啦?”寒露發現自己哪怕成為千年的老精怪,也會被歐曉燕氣得去渡劫。
歐曉燕正要開口,寒邦國便黑着臉走了進來。
寒露看到這一幕,心裏一聲哀嚎,早知道,就事先讓安顏給自己買一對耳塞。
“你剛才說的什麼屁話呢?女兒現在生病住院你不關心,卻說她亂交男朋友,有你這麼當媽的嗎?”寒邦國聲音大,這一開腔,就把歐曉燕嚇了一跳。
歐曉燕一臉嫌棄地拍了拍胸,當初幸虧離開這個男人,否則,自己早晚要被他嚇死。
“你聲音能不能小一點?能不能有點素質?這裏是醫院,你大呼小叫的幹什麼?”歐曉燕皺眉看着寒邦國,一聲冷笑,“我不關心她,那你關心嗎?你不也是才知道的、”
“我才知道的又怎麼啦?那也比你先過來,我也不像你那樣,會把髒水往自己女兒身上潑。”寒邦國叉着腰道。
寒邦國本來身材就比較高大,再加上這幾年吃得發福,整個人就像一座山一樣站在歐曉燕的面前。
歐曉燕在飲食上卻極其克制,都五十多了,依舊保持着良好的身材,只是這會兒,看上去卻顯得太單薄了些。
不過很快,寒露就覺得自己想多了,歐曉燕怎麼可能示弱,她一貫是輸人不輸陣的。
“像我這樣怎麼啦?像我這樣有什麼不好?人貴就貴在反省,貴在能夠批評和自我批評。”歐曉燕一后叉腰一手指着寒邦國道,“她一個女孩子,被人打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亂交男朋友,你說會因為什麼事,弄成這樣?”
“你別胡說八道啊,就算你生了我,說話也要講證據的。”寒露終於爆了。
“就是啊伯母,寒露從來沒有亂交男朋友,這話不能隨便說的。”安顏也忍不住道。
“亂說?那你說說是為什麼受的傷?”歐曉燕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寒露,“我給你一張這樣的臉,就是讓你二十九了還沒個正式男朋友的嗎?”
“我……”寒露直覺得自己氣得要原地爆炸了,這時病房門卻被打開,沈司一身警服走了進來。
寒邦國和歐曉燕的“戰爭”戛然而止。
“她沒有亂交男朋友。”沈司對寒邦國和歐曉燕道,“我是寒露的男朋友,伯父伯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