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回 昔是藩王今為公主 擬將錢女改嫁張郎
含情不忍訴琵琶,幾度低頭掠鴉。
多謝西川貴公子,肯持紅燭賞殘花。
話表楚雲向太后、玉清王行了母女兄妹之禮,太后呼他為女,玉清王呼他為妹。太后命宮娥請萬歲前來,就言本宮已認忠勇王為公主。宮娥去不一刻,聞報武宗已至,楚雲即刻跪接。
武宗見楚雲已改女妝,真是國色天香,便命楚雲平身。武宗就龍榻落坐,口尊:“母后,臣兒聞宮娥傳報,母后已認楚云為義女,楚雲真是當世奇才,兒臣給母后道賀。”太后聞言,更加喜悅,即命:“楚雲速拜你皇兄。”楚雲遵命,遂即跪下,口呼:“皇兄,臣妹願皇兄萬萬歲。”武宗含笑曰:“御妹平身少禮。賜座。”楚雲謝恩,站起仍在原處坐下。武宗觀玉清王雖然消瘦,卻是內有精神,不是前者那種懨懨光景,心中甚悅。時下太后命御宴所速備御宴,又命宮娥領楚雲入後宮,更換宮裝。
宮娥遂領楚雲至後宮,將宮裝更換已畢,自己對穿衣鏡一觀,自覺楚楚可憐,嬌容絕世,因嘆道:“我生就如此,惹事招非。”隨着宮娥至前宮,重新與太後母子三人行了禮。太后賜座,武宗見楚雲換了宮妝,更覺光彩奪目,着實羨慕。玉清王更是羨慕不已,卻不能生半分邪念。宮娥跪奏:“太后,天廚御筵已經齊備,請旨設在那宮?”太后曰;“擺在上宮。”宮娥遵諭,前去設擺筵宴。武宗告辭出宮,玉清王就往清風閣養病去了。太后遂攜楚雲手,往上宮赴宴。言不盡山珍海味,鳳髓龍肝。
賜宴已畢,太后命楚雲去拜見皇嫂。隨見過皇嫂,復見太后辭行。太后賜與一駕珍珠寶輦並宮女四人,楚雲謝恩,太后又諄諄囑咐,命不時入宮方是。楚雲唯唯遵命,辭別出宮,乘輦回府。
不一刻,至府下輦進內,楚太王妃一見楚雲換了宮妝,心中詫異。楚雲便將宮內所行之事言了一遍,楚太王妃方放下心。楚雲退出,遂命宮娥不準呼喚公主,只稱千歲。宮娥等唯唯遵命。這楚雲雖換了宮妝,心中甚不樂改宮妝,遂走入自己寢室。錢氏王妃見他這樣妝束,着實驚喜,欲開口動問,見楚雲滿面有不悅之色,呆立一旁發怔。忽見楚雲將頭上珠冠摘下,向旁邊一拋,又把身上宮衣一齊脫下,方將宮內之事向錢瓊珠說了一遍。錢氏這才明白,只得由他氣悶。這且不表。
再言李廣病勢日漸沉重,服藥罔效,李太妃婆媳二人只是終日愁悶。一日眾家兄弟前來探病,李太王妃堅囑一眾同盟,訪求明醫。桑黛曰:“大哥之病,的是為著顰卿,如顰卿一日不應允于歸,則大哥之病一日不痊。但顰卿所以不允于歸之故,小侄亦略知,他與大哥情投意合,豈有不願于歸之理?因他繼母與錢小姐不忍拋下,以致不允。若能先將楚太王妃與錢小姐安放停當,那時顰卿一定應允。為今之計,總要設法將楚太王妃與錢小姐安放妥當,然後再勸楚雲,其事必成。小侄之見識未知伯母以為然否?”李太王妃未及答言,徐文亮曰:“桑兄之言確中其竅,但是安放錢小姐倒不甚難,只代他覓一門當戶對的佳婿,了其終身。惟有楚太妃殊難安放,老年失子,怎令他自安?”徐文俊曰:“二哥之言實是有理,惟須兩面周到方可。若使錢小姐別抱琵琶,料他斷不能再出楚府之門,于歸別姓。為今之計,擇一門戶相當之人,招贅楚府,然後再令顰卿出嫁,那時楚太妃或者可以無慮。但是此人難尋,未免煞費躊躇。”李太妃曰;“老身且自歇息去,總望眾賢侄設法,一則安慰楚太妃並錢小姐,二則你等大哥之病必痊,則老身感激不已。”言罷,進內室去了。這徐文俊思想兩面周到的善策,竟不可得。抬頭看見張珏,因一觸機生出一條妙計。礙着張珏在旁,不便啟口,只得大家且自各回府第。
徐文俟到了家中,在書房便與文炳、文亮說道:“適才大家議論迄無主見,小弟思得一計,如果可行,實在是兩面周到。但恐此人不願意,可就無法想了。”文亮問:“三弟既有妙計,可說來大家商量。”文俊曰:“大家總以錢小姐先行擇配,隨後再安置楚太妃,其論雖是,小弟思想不行。楚太妃與錢小姐這姑媳雖然有名無實,但則二人相處既久,彼此必有難捨之意。縱然楚太妃勉強應允,錢小姐斷不肯出楚府之門,即使錢小姐也可勉強,楚雲見楚太妃膝下缺人侍奉,更不願于歸李姓。小弟思之再四,現放着張珏兄未受室,亦少親丁,莫若令張珏兄贅入楚府,拜楚太妃為繼母。依此辦法,則錢小姐終身得所,楚太妃膝下亦不久虛。然後再勸顰卿于歸李姓,那時顰卿亦無假辭了。這就是兩全其美之計。所慮者,恐張珏兄不允,那可無有善處之法了。”文炳、文亮聞言,同贊曰:“此計大妙,虧吾弟深思。”
文俊又曰:“若張珏只不允,這件事可包在小弟身上,我憑三寸不爛之舌,包令他心悅誠服,就我範圍。”文炳問:“三弟何以見得他必允?”文亮曰:“大哥有所不知,張賢弟外雖脫略,其實常有獨旦之悲,小弟聞之已久。今以錢小姐相配,豈有不願之理?他亦曾向人言,將來受室,必須親之目睹方可相配。錢小姐在鎮江時,本系張賢弟救他出難,他是見過的。而況蕭子世亦言張賢弟必得一位佳人,不但天緣相配,還藉此報德。小弟細想非錢小姐而何?所以小弟包管張賢弟准應允,就是錢小姐處須費一番唇舌,方可說他轉念,但乏說說之人。”文俊曰;“這更不難,現有兩位嫂嫂與弟婦已有三人,再約洪氏嫂嫂一同前去,以四位人之口勸一個人,難道他有蘇秦、張儀之口,不能抵制他?”文炳、文亮同曰:“依三弟之言,明日令四位姊妹同去便了。”
一宿無話。次日徐氏兄弟三人到了東府,走進書房,見張珏斜坐金交椅,默默凝神,眼望青天,在那裏發怔,就猶如有甚心事一般。徐氏兄弟三人悄悄的走至他背後,文亮“嗤”的一聲笑問:“張賢弟你為何在此發怔?猶如有心事一樣。”張珏忽聞人言,吃了一驚,即可立起身曰:“小弟眼望青天,悶坐無聊,愁思大哥之病,兄長們怎早就過來?”徐氏兄弟同曰:“因不放心大哥之病,過來探問,究竟病體如何。”張珏咂嘴曰:“不妙不妙!較之昨日尤覺糊塗,弟思此病因顰卿所得,怎想一善法使顰卿于歸過來,以救大哥這相思之痼疾?小弟想了一夜,若求其兩面周道,即顧楚太妃,又顧錢小姐,實在籌畫不出這妙計。兄長等身在詞林,一位是殿撰郎君,一位是探花及第,必然想出一條妙計,以慰大哥相思之苦方好。”文亮接言:“三弟昨日想出一條妙計,賢弟試猜之,此計可妙否?”不知張珏可猜破否,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