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蕭徴瘋了
徐氏從懷裏抽出帕子,將剪子上的血一點點擦拭乾凈,將帕子投在香爐里。
她嘲諷地看着許均,坦然地承認,“對,我就是要讓你也嘗一嘗晗兒受傷時所受的痛楚。”
“許均,你如果還是個男人,那就自己做的自己承認。”
許均罕見的沒有怒氣沖沖,而是將布料舉起,湊到燭光下又看了看,“不是我做的,我如何的承認?”
“許均,你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從前,你雖對我不好,可還有一些擔當,今日這樣看着你的嘴臉,真讓我噁心!”
徐氏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
“不是!”許均喘了會,靠在立柜上閉了閉眼,否認道,“不是我做的!”
“你可以看看這塊布料,雖然乍然看過去,和王府暗衛用的是相同的,可紋路卻有些不同。”
“你若不信,可以去王府暗衛營查一查。”
“當然你也可以懷疑我一開始就做了假,故意把這個紋路做的不同,但是……”
他說著,眼眸低垂,臉色蒼白的沒有血色,看着手中的布料,
“我若真想殺晗兒,我若真的要讓昭兒上位,這麼多年,晗兒墳頭的草都要有人高了。”
“我會特地等到他做了王爺后才去下手嗎?”
“而且,這件事若真是我做的,那必定會斬草除根,又豈會留下後患?”
他說著將那塊布料扔到桌上,面露不屑,唇角勾起一抹略帶輕蔑地淺笑。
“這分明是有人利用這件事挑撥我和你還有晗兒的關係。”
徐氏沉默不語,看着許均的衣衫被血染紅,又從他的指縫裏溢出來,滴落在地板上。
她面色複雜的看着許均,“我不會憑你的隻言片語就會相信你,這些年你做的事情已經讓我不信任你。”
“我會查清楚的,你走吧。”
許均聞言,並未就此離去,他踉蹌着走到榻邊,徐氏腳微不可查的動了動,到底還是看着許均勉強的躺倒在榻上。
她抿了抿唇,
“許均,你給我聽着,我不管這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我也不管什麼大局。”
“一旦被我查出來到底是誰傷了我兒,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你應該知道我的脾氣,我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的,你知道的。”
許均躺在榻上,一言不發。
“你這是做的什麼樣子,想死可別髒了我的床榻,來人……”
徐氏揚聲叫道,想讓許均的人趕緊將他弄走。
“這點傷,還死不了……”許均阻止下人進來,聲音幽幽,“阿秀,我們明明很契合的,是什麼讓我們變成這樣的呢?”
他微微蹙着眉頭,陷入沉思。
徐氏有些意外,看着許均,等他繼續說下去。
他們為什麼走到這一步,也是她所料不及的,他們的濃情蜜意,彷彿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她分明已經打定主意和長公主說的那樣,從這個王府走出去。
現在許均又來這一遭,想幹什麼。
許久,許均的話才再次響起,他道,
“阿秀,這些年我雖對晗兒不好,可從來沒有對不起你過,我知道你不想要妾室和庶子女。”
他長長嘆息一聲,“那真的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是迫不得已。”
他偏頭看向徐氏,目光漸漸的變成一片柔色。
原本有些軟了心腸的徐氏冷笑,“迫不得已?你要變了心就變了心,為何將事情推給迫不得已?”
“是迫不得已讓你去納了白氏進門嗎?
是迫不得已讓你去睡了白氏?
是迫不得已讓白氏生下那些孩子的嗎?”
徐氏轉過身去,不想再與許均說話,“你走吧,我一定會查清楚晗兒遇刺的事情。”
“不是你最好,否則,你會後悔的。”
許均望着徐氏的背影,神色間,一片淡淡的失落。
這一次,他沒阻止下人進來將他攙扶出去找大夫。
室內一片寂靜,芳嬤嬤帶着人進來將榻上的東西給收拾了,又將門窗開了,散去裏頭濃重的血腥味。
徐氏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看着下人忙忙碌碌。
“娘娘,您今日怎那樣大膽……萬一老王爺真有個什麼……”芳嬤嬤低聲道。
徐氏動了動腳,“真有個什麼不是更好么?反正我也是要為晗兒報仇的。”
“老王爺不是說不是他做的么?他說的也是有道理的,如果真的要做,何必留下證據給您,好讓您找他復仇么?”
芳嬤嬤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這些年,許均做的那些樁樁件件的事情,讓徐氏的信任消失殆盡。
門外,徐氏的大丫鬟輕巧的走了進來,低聲說道,
“娘娘,老王爺從咱們這裏離開后,沒有去別的地方,而是去了書房。”
“府醫直接去了書房幫王爺處理傷口。”
徐氏點頭,“告訴其他的人,看緊王爺,能不被他發現最好,就算被發現了也沒關係。”
她又讓芳嬤嬤叫來郭尋。
郭尋從事發到如今,那些個知道許晗出城的人已經反覆拷問過了,這次的事情,還真的和王府里的人毫無一絲關係。
那也就是說許晗的行蹤不是府里的人泄露出去的。
郭尋並沒有放棄,他搶在皇上指派人手查之前,找了四門守城的兵卒挨個指認了屍首,只知他們在許晗出城門之後半個時辰再出城門。
有了這條消息,郭尋又畫了那些個屍體的畫像,讓手下的人挨個的讓王府附近的很多街頭商販看過。
所知道的蛛絲馬跡就有點恐怖了,其中一個人早在半個月前就在王府附近轉悠過,買過街邊的吃食,還遠遠的看着王府的大門問了些事情。
之後,就消失了。
正是因為他們至少在半個月前來王府採過點,他們什麼時候進的城,進城的時候是不是喬裝過的,就沒有守城的兵卒有印象了。
這就是一群習慣了隱於暗出的人,千里伏擊,只為一殺。
郭尋查了一個晚上,能查出這麼多,實在已經是很厲害了。
結果,讓人細思極恐,這是許晗運氣好,碰到出去打獵的蕭徴,要是沒有他。
那些個人來無影去問,殺了許晗后,能留下什麼痕迹來,連着許晗都會隨着失去痕迹。
而許晗那天不出城呢?他們也會等到許晗出城。
費了那麼大的今兒殺了許晗,為了什麼?
這件事情從底下往上查是查不清楚了,得從上往下查,先誅心,再去一個個核查。
徐氏聽着郭尋的稟報,徐氏整顆心在攪痛,她道,
“皇上肯定會指派人查這件事情,你從明天開始隱在暗處細細的查。”
“許均那裏的行蹤一定要掌握住。”
郭尋作為徐王府給徐氏的陪嫁,跟了徐氏這麼些年,外頭的事情都是他在跑。
聽聞徐氏讓他看住許均的行蹤,他躬身應是,嘴張了張,終是忍不住,道,
“娘娘,我知道您懷疑是老王爺做下的事,但屬下有兩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徐氏頷首,“你有什麼就直說,這裏沒外人,你也不用和我藏着掖着。”
郭尋點頭,
“屬下知道,老王爺和你鬧翻后,跟着也不喜小王爺,可是屬下覺得,以老王爺的性子,他不會動手。”
“更不會留下這樣一個大的錯漏,而且,他要動手,哪裏需要讓那些人來踩點,查探小王爺的行蹤。”
“小王爺要去哪裏,府里的人就一清二楚。更何況,在屬下看來,老王爺是個很能忍的人。”
“他能以一個庶子,將那些嫡兄都給處置了,甚至自己雙生兄長也能下得去手……”
“他可以用更隱秘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小王爺,不會弄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徐氏沒有見過許均的雙生兄長,她嫁入到王府時,許均已經打敗眾人,坐上了王爺的位置。
只是在王府下人的口中知道,他們兄弟倆很像,許均更是在兄長的庇護下才長大的。
這些也是推動她和許均離心的原因。
畢竟,她認識的許均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他多才多藝,秉性溫和,心地善良。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想,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的人呢?
只是,世事變幻,最好的人也變成了那個誅心的人。
她回過神,看向郭尋,“你說的我都知道,讓你看住他的行蹤,是為了別的事情。”
“晗兒背後的兇手,先等皇上派的人看他們查出什麼來再說。”
郭尋應是,拱手退了出去。
這樣一折騰,天邊現出魚肚白,芳嬤嬤在邊上勸徐氏去躺一躺,
“娘娘,你熬了一宿了,既要為小主子報仇,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才是。”
說道許晗,徐氏這才點點頭,聽了芳嬤嬤的勸,去床上躺下。
淑陽長公主府,許晗在陌生的床榻上醒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昨晚在公主府歇下了。
她剛想叫長纓,感覺喉間腫痛,坐了起來,撩起帳子,就看到長纓走了進來。
“王爺,你醒了?”長纓放下手中的水盆,又去提了熱水進來,服侍着許晗洗漱。
“昨日下半夜,聽說世子發了高燒,好像挺折騰的。”長纓擰了熱帕子遞給許晗。
許晗接帕子的手頓了一下,驚詫道,“怎我一點都沒印象?”
長纓道,“是世子特意吩咐的,不讓驚動你,而且,昨日嚴太醫給您開的葯里,許是有安神的功效吧。”
許晗快速的洗漱完,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又和長纓一起,好不容易將髮髻束好。
她的頭髮為了給蕭徴止血,剪的參差不齊,這段時間都只能全部高高的束於發頂了。
希望在長長前都不被徐氏發現。
整理好后,她去了蕭徴的屋子,外頭白灼正抱着劍靠在門帘下打瞌睡,聽到腳步聲,警覺的睜開眼。
“小王爺,你醒的這樣早?”白灼放鬆下來,與許晗打招呼。
許晗頷首,問,“世子怎麼樣了?”
她昨日知道蕭徴不喜歡別人隨意的進入,於是又問,“我能進去嗎?”
白灼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世子在等着你進去呢。”
許晗讓長纓等在外頭,自己進了屋子。
蕭徴已經醒了,正躺在床上,見她進來,朝她露齒一笑,“醒了?”
許晗走到床邊,看了蕭徴一眼,人還是那個人,但今日她就是覺得蕭徴哪裏有些奇怪。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蹙了蹙眉,到底哪裏奇怪,等到她看到蕭徴頭上時,頓時瞪大眼睛,驚叫道,
“蕭徴,你瘋了啊。”
蕭徴嘆了口氣,嗓子沙啞的說道,“哪裏瘋了,這樣不是很好么,和你是絕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