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借石臼

廖氏來的時候，崔氏剛吃過飯，在屋后的菜地里種菜，細嫩的雪菜秧蔫噠噠的倒在地壟上，劉立秋正小心翼翼的用瓢澆水。

“種的有些晚了，不過看着天應該還能暖和一陣。”廖氏放了菜籃子，笑着拿了秧苗給她分發在坑裏。

崔氏忙道：“嫂子來了。您快歇着，就一點事馬上就好了。”

“客氣什麼。”廖氏做事麻利，分完了又回頭和劉立秋道：“你這麼澆可不行，要在旁邊淋着，嬸子來做，你瞧着。”

劉立秋笑着應是，站在一邊。

崔氏看着心裏感動的不得了，紅着眼睛道：“嫂子，我真是……謝謝了。”

“客氣什麼，都是一家人。”廖氏看了崔氏一眼，也心疼她，好好的女人進了這山裡，男人不好婆婆蠻狠，她的命也真是太苦了，“這點小事我抬抬手就做了。”

崔氏笑着應是，蹲下來種菜。

“海棠呢。”廖氏隨口問着，崔氏就道：“她今天在藥店領了活，這會兒在屋裏倒騰呢。我也看不懂幫不了忙，隨她忙活去了。”

廖氏驚訝的道：“在藥店領的活？藥店還能有活外包着做？”

“是一塊石頭，說是硃砂。”崔氏不知道什麼是硃砂，又是葯又能煉丹，許多道道觀煉丹的時候就要用硃砂，“藥店提煉的不純，海棠就拿了一塊回來，幫他們的忙。”

“海棠病好了以後，真是能幹啊。”廖氏暗暗驚訝，沒有想到劉海棠不但病好了，還會煉藥了，“往後，你能享福了。”

崔氏想到劉海棠的穩重聰明，會心的笑了起來，“也沒有辦法，被逼到這一步了，總要把日子過下去。”

“對，只要餓不死，總會越來越好的。”廖氏和崔氏笑着，崔氏就問崔青樹的事來，兩人低聲說著話，就聽到劉海棠說了一聲，“娘，我去一趟村裡。”

她說著下了山，繞過王氏家房前到了劉大河家，他家門是開着的，門口晾着衣服，馬氏正坐在院子裏拔豬頭上的毛。

“嬸子。”劉海棠笑着進門，馬氏認清來人很驚訝的停了手裏的活，“是海棠來了。快裏面坐，你還沒來過嬸子家吧，嬸子給你抓糖吃。”

她說著擦了手要去屋裏。

“嬸子別忙，我來就是想跟您借兩樣東西，用好了我就還你。”劉海棠笑着道。

馬氏就站住了腳，笑着道：“借東西也要坐着歇腳啊是吧。”

“我想要借你家的榔頭和石臼，行嗎。”塘子村有幾家有石臼，但劉海棠特意來了劉大河家。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馬氏的性子。

馬氏一聽是借損不了的東西，這才幹脆的道：“行，你等着，嬸子給你拿來。”

馬氏將石臼和榔頭鑿子放在麻袋裏遞給劉海棠，“你這孩子，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我要做葯，家裏又沒有，所以就想來您家借。過幾天我就還給您。”劉海棠提着帶着，看了一眼馬氏正在做的事，笑着道：“嬸子，這樣拔太累了，您把鐵叉燒紅了，在上面燎一邊就好了。”

“燎啊，這個法子好，嬸子都沒想到。”馬氏撓了撓手背，笑着道：“海棠真是聰明了，我這豬頭毛拔的眼睛都花了。”

劉海棠笑着應是，看到馬氏手背一路延伸的到手腕上的濕疹，凝眉道：“嬸子手背長疹子了？”

“可不是，每年春秋兩季都這樣，癢的不得了。”馬氏說著又撓了撓，劉海棠蹲下來看着她的手，馬氏以為她好奇，索性將手遞給她看，劉海棠回道：“嬸子的手整天在水裏泡着，又是總沾着腥氣，所有春秋容易長濕疹。”

她手裏只屯了幾樣家用內服的葯和外用創傷葯，這種外用的還真沒有，“嬸子家裏有明礬吧，您把明礬磨碎了，早晚擦一遍，能止癢。等過幾天我去鎮子上帶點冰片和黃柏回來，再給你調外敷的葯。”

塘子村有青義江，所以不用挖井，村民都是挑水回家飲用，但河水臟不能直接喝，大家就將明礬磨碎了灑在水缸里，起到殺菌的作用。

所以家家戶戶都備着明礬。

“這……”馬氏受到的衝擊，不亞於那天聽到劉海棠被閻王爺上身時的驚訝，不敢置信的道：“海棠啊，你……成大夫了？”

劉海棠一笑，道：“我不是大夫，只是閻王爺教我認葯製藥而已。我認識葯了，您這樣的小病我敢看，可是太難的，我就不會了。您可不要笑話我。”

“我的天，咱們塘子村出能人了。”馬氏激動不已，“海棠真是有福氣的，閻王爺不但給你治病，還教了你這麼多本事。”

劉海棠羞澀的笑着，並沒有否則自己的本事。她來着急借東西，目的就是想接着馬氏的嘴，把她的製藥懂葯的本事，傳遞出去。

“嬸子您記得擦藥，我先回家去了。”劉海棠提着麻袋回去，馬氏站在門口送她，嘴裏嘖嘖的嘆着，隔壁，有個婦人路過，笑着道：“你站門口等大河啊？這老夫老妻的還膩歪上了。”

“去，大白天的少和我開葷。”馬氏啐了一口，道：“是海棠。這孩子真是稀奇的很。”她將剛才的事和婦人說了一遍，“閻王爺教了她這麼多東西。”

聽的婦人也吃驚的很，低聲道：“難不成立秋娘隔幾天去一趟鎮上，就是因為賣葯的事？這可了不得，海棠都能掙錢了。”

“和離了以後，崔氏這是要享福了。”馬氏瞧着海棠的背影，嘖嘖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