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空胎
相比莊嚴肅穆的殿堂,青媛更喜歡鮮花盛開的小屋,死活不肯搬,栗玄東無可奈何,只好讓人在殿堂四周種下一圈花草,又讓姜菓親自佈置了房間,不但如此,他還命令所有的祭司都到殿堂里來晨誦。
青媛喜歡聽他們晨誦,喜歡在他們一本正經誦讀的時候,做出風情萬種的樣子,故意撩撥,若是有年輕的小祭司缺乏定力,忍不住朝她看,她便得意的大笑。
她是張揚的性格,活的無拘無束,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也很容易忘記,對杜北錚,她是刻骨銘心的,只是這一次的分離並沒有讓她感覺到很痛苦,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對杜北錚的思念也變得有些淡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烏土的生活,也喜歡這群英俊的祭司和漂亮的巫女們。
她的屋子和栗玄東的挨着。夜深人靜的時候,栗玄東進去看她,屋裏點了一支小小的蠟燭。暈着微弱的光,她安然睡在大床上,床很軟,人躺在上面,彷彿陷了下去。
她烏黑的頭髮散落在雪白枕頭上,小臉尖尖,神態安詳,像個乖巧的孩子。栗玄東仔細端詳她,並不是傾國傾城的模樣,卻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她聰慧機靈,勇敢倔強,為了愛人,可以拋舍一切。
他想,若他也有一個這樣的妻子,應該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他做不到像墨西凌一樣愛妻如命,但他會試着去疼愛她,照顧她,關心她。他這一生從來只為自己活,沒想過其他人。但是遇到她,他想試一試。不光是為了報復墨西凌,他對她始終存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醒着的她由青媛支配,飛揚跋扈,還蠻不講理。只有睡着的時候,她才是他心底一直想着的那個人。
床上的女人翻了一個身,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她身材嬌小,曲線玲瓏,昏暗的光線里,呼吸均勻,胸口微微起伏,更顯出幾分媚惑。栗玄東咽了咽嗓子,俯下身去,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強烈的渴望親吻這個女人。
他一點一點靠近,緩緩閉上了眼睛,鼻腔里縈繞着她獨有的芳香,簡直要令他沉醉,他向來不愛美人愛江山,可這個女人……讓他變得貪心了,所以他讓姜菓時時跟她在一塊,守住那微弱的一絲魂魄。
當初參與計劃的時侯,他以為是對墨西凌的恨意讓自己做出了這個決定,可她被杜北錚帶到烏土來的那一刻,彷彿有什麼東西突然塵埃落定,他紛擾的心剎時就安靜了。
只可惜美中不足,她醒來變成了青媛,成了一個一天到晚惹事生非的精怪,實在令他頭疼。
突然,他的身子猛的被彈出去,象被誰擊了重重一拳,粟玄東大驚失色,慌亂中捏訣才沒讓自己撞到牆上去。
定晴一看,青媛的眼睛仍是閉着的,身子卻浮在半空,四肢軟綿綿的垂着,就象魔術台上的道具。
粟玄東定了定神,抬起雙臂畫圓,想讓青媛落下來。
他是法力無邊的大祭司,可以控制人的靈魂和思想,可對青媛這種奇怪現象,他卻一愁莫展,一個起落都搞不定。
他倔上了,落不下來,他偏要她落下來,拿出自己的手杖劃了個圈,變出兩隻巨大的手掌,從上空將青媛往下壓。他能感覺到一股向上的力量與他抗衡,那股力量起初並不太強,但愈往後愈強,竟是抵擋住那隻巨掌的壓力,繼續停在半空。
這時,青媛緩緩睜開眼睛,很茫然的看着他,“大祭司,你到我房間來做什麼?”
粟玄東道:“你房間有動靜,所以我過來看看,你懸在半空,很危險,小心摔下來。”
青媛扭頭往下看了一眼,驚訝道,“怎麼會這樣,大祭司快放我下去。”
粟玄東說:“你別慌,看着我的眼睛,我想辦法讓你下來。”
青媛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慢慢的,她的眼睛變得黯淡無神,慢慢闔上,頭歪到一邊。
粟玄東控制了她的心神,緩聲說道:“把手放在小腹上。”
青媛的雙手輕輕抬起來,放在自己小腹上。
“腿伸直,慢慢的降下來,落在床上。”
他看到青媛的腿伸直了,卻並沒有落下來,仍是懸在半空。
這就奇怪了,他明明控制了她的心神,為什麼不能完全控制她?她的身體上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無法讓他的意念到達深處。
一個人的魂魄和身體是分開的,這太奇怪了!
粟玄東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一直是這樣,他還怎麼一親芳澤?怎麼撫慰心裏的那一點渴望?
他盤腿坐在地上,讓自己的意念在她周身遊走,感受她的每一次心跳,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五臟六俯,脈膊,血流……
突然,他猛的一睜眼,起身急沖衝出去了。
他幾乎是一路飛奔到地牢,並不需要沿着階梯盤旋而下,念個口訣,便站在一塊懸空的石頭上,與他遙遙相對的那塊大石上,背站着一個頭髮花白,身子佝僂的老人,他緩緩轉過身來,微笑着道:“大祭司深夜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
粟玄東臉色不太好看,“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
“我想,你會感興趣的。”粟玄東伸手一彈,懸空的石塊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合攏,鋪成一條一米寬的小道。
“過來吧,粟庄左大祭司,”粟玄東陰晴不定的看着他,“你畢生都在鑽研生靈繁結的事情,你上去看看,是不是你當初瘋狂的想法實現了?”
粟庄左眼睛一亮,“你是說青媛女王……”
“她現在很奇怪,身體自有主張,但除了青媛的魂魄,我探不到其他的,如果真的懷孕了,難道是懷了一個無血肉的胎?”
粟庄左幾乎是蹣跚着跑過去,“快帶我去看看。”
粟玄東搭着他的手臂,捏個訣,回到地面上,匆匆趕到青媛的房間,她已經落下來了,正坐在床上發獃。見他們進來,立刻站了起來,有些沮喪的看着粟玄東,“大祭司,我的身體不聽使喚了。”
“怎麼了?”
她很是懊喪,“我的手,打了我的頭。”
粟玄東一愣,“什麼時侯的事?”
“就剛才,你走了以後。我的手猛擊我的頭,打得我疼死了,卻停不下來。”
她訴苦的樣子顯得很可憐,雖然知道那是青媛,粟玄東的心卻軟得一塌糊塗,溫聲安撫她,“別怕,我來了,不會再發生那種事。”
他偏頭看了粟庄左一眼,從進門開始,粟庄左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青媛的小腹上,被一個佝僂老頭目光灼熱的盯着,青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滿的說,“他是誰呀,幹嘛一直盯着我看。”
粟庄左笑道:“青媛女王,你不認得我了嗎?”
青媛仔細打量他,還是搖了搖頭,“我沒見過你。”
“二十年前我們見過一面。”
“二十年前?”青媛皺起了眉頭,有些不確定,“難道你是粟庄左大祭司?”
“是,我是粟庄左,青媛女王還記得當年的事嗎?”
“我記得,你替我轉世,潛到墨西凌身邊去偷基因,我見到了墨西凌,他長得真好看,他咬了我,我們在床上……啊!”她突然尖叫一聲,用力撕扯着自己的頭髮,很痛苦的樣子。
上次也是這樣,只要一回憶和墨西凌在一起的情景,她的頭就會巨痛。
粟玄東趕緊默念咒語,淺白色的能量光浮在青媛周圍,她漸漸安靜了下來。
“看出什麼了嗎?”粟玄東問粟庄左。
粟庄左顯得有些激動,喃喃自語,“成功了吧,應該是成功了。”他盤腿坐下,姆指和中指捏在一起,閉上眼睛,如老僧坐定。
許久,他緩緩睜開眼睛,看着青媛,神情很複雜。
“怎麼樣?”粟玄東焦急的問。
粟庄左吁了一口氣,“我先問問大祭司,如果青媛女王真的懷了墨領主的孩子,你打算怎麼辦?再給她一次火刑嗎?”
“這?”粟玄東有些為難,所有違背自然的做法都將得到審判,得到最嚴厲的懲罰。他已經判過青媛一次火刑了,原則上,不應該再有第二次。
“大祭司?”
“你有什麼辦法?”
粟庄左摸着自己花白的鬍子,“可以找個人與她結婚,這樣她生下來的孩子就名正言順了。”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粟玄東一拍腦袋,他怎麼沒想到,曾經他羨慕過墨西凌,如今這個機會就在眼前,他也能娶青媛呀!有了名份,以後他想怎麼她還不是小菜一碟。
“嗯,這麼說已經證實了,她肚子裏懷着墨西凌的孩子?”
“有一個生命,但大祭司察覺不到,因為無血無肉,只有靈氣。”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讓我說著了,是一個空胎?”
“這一層,我也不清楚,本就是沒把握的事,沒想到最後還是成了,至於後邊會發生什麼事,那個孩子生出來是什麼樣子,誰也不清楚。”
粟玄東思忖了一下,“這個孩子很怪異,他具有強大的超能力,甚至連本大祭司都無法抗衡,生出來也不知是福是禍,這樣吧,暫且免了你地牢之苦,你就住在大殿裏,時時觀察胚胎的成長,有任何問題,一定要及時向本大祭司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