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驕傲
血緣真的是很奇怪的東西,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兒子或者女兒會是什麼樣子,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可是當他看到自己的兒子的時候,竟然忍不住柔軟,就連看着付茜瑤,似乎也覺得她瞞着他的事情沒有那麼惡劣了。
可是聽到她回答阿浩說他是她的老師的時候,他覺得心中的火又被勾了起來。
她說的是實話,可是他還是覺得付茜瑤太可惡了,她有什麼資格瞞着阿浩他是他的爸爸?!當年的是事情雖然是他喝醉了,但是這樣的事情大家都是你情我願,更何況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明明更吃虧的是女生,可是付茜瑤卻用那樣輕賤自己的語氣陳述當年的事情。
心口就好像被什麼捉着一樣,很難受,甚至有些難以呼吸。
可是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緊,他只能按壓着自己,轉移話題,可是很明顯,她已經無話對他說了。
既然她不說,他也總會想方設法知道答案,要知道付茜瑤七年來的事情並不是一件難事,畢竟這個世界上,有錢能使鬼推磨。
別人說一孕傻三年,她倒像是一孕聰明三年。
她的速度太快了,趕到她租的房子的時候卻只剩下人去樓空,他立刻吩咐人去查,車子的速度提到最快開到火車站。
他說不清楚那種感覺,只是想要用盡一切的方法將她留下來,看到她的時候他只覺得自己的肺都快氣爆了,無論她怎麼喊,她就是跑,拉着阿浩一個勁地往前跑。
他覺得付茜瑤真的是很欠收拾,瞞着他那麼多年生下阿浩就算了,還妄圖在他發現之後卷包袱走人。
他覺得自己應該生氣,可是看着她低垂着眉眼的時候,卻又莫名其妙地生不起氣,他生不了氣,但是又覺得心悶,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將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在緊張和撒謊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會扣着身下的東西,無論是桌子還是衣服。
他看着她的小動作,竟然忍不住覺得有幾分溫暖,就好像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段日子。
他知道她是不可能放棄阿浩的,所以只能夠想了個折中的辦法,盡一切的可能補償她。
可是她太倔強了,就好像當年在校運會上摔倒一樣,其實如果她能夠伸出手,接過她的手的人必定是不少的,而不是淪落到只有她自己一個人拖着手上的腿走向校醫室的孤獨。
她看着他幾乎奔潰地闡述自己什麼都不想要,這樣的答案讓他覺得有些諷刺,如果是什麼都不想要的話,當初為什麼要生下阿浩?
因為愛他嗎?
不要那麼可笑了好不好,她不過就是想着憑着阿浩,還留着那麼一點可能和他在一起,年少時的執着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就好像付茜瑤已經走進了一個死胡同裏面。
她就像是得不到糖的孩子,越是得不到,越發的想要得到,十七八歲的喜歡會是什麼?最終也抵不過一句:不愛了。
他從未想過她會那樣問他,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愛你?這大概是他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這樣明目張胆地問他。
她抬起手,柔軟的指腹劃過他的臉頰,他竟然有幾分怔忪,半響,她自我解說地開口說著抱歉。
抱歉,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原來她也知道,不甘心而已。
看着她轉身離開的背影,他好像看到了許多年前的付茜瑤,落寞而孤獨,有種說不上來的難受,情緒來得太快,他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對自己的孩子這個概念很陌生,可是當阿浩那一雙小手握上他的手的時候,他心中只覺得有種說不清楚的感動,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個世界上終於有了一個自己的延續,他再也不怕百年之後就連自己存在過的蹤跡都找不到了。
聽着自己的兒子顫顫巍巍地問着付茜瑤是不是不要她了,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個罪人。
然而這一切,都是付茜瑤造成的,如果她不那麼任性,不那麼自私,阿浩就不會缺失他這個父親七年。
明明知道是她的錯,可是聽着她看着自己誠懇真切地說對不起的時候,卻好像被人打了一棒一樣,那種感覺,頭昏昏的,心口被什麼壓着,很不舒爽。
他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付茜瑤比其他女人都要厲害,她可以那樣不驚不擾地跟他說著阿浩的戶口遷移問題,彷彿就好像,只要他不將阿浩從她的身邊搶走帶到一個她找不到的地方,她什麼都無所謂,阿浩是他的一切。
他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起碼付茜瑤終於放下對他的執着,她起碼糾結的問題不再是他王一燁,而是阿浩。
他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突然之間告訴付茜瑤許煙希望他們結婚。
其實這並沒有什麼,許煙是個好媽媽,她從來都不會幹涉他的事情,就好像當年,他就那樣不聲不響地離開了一年的時間,她也不曾說過什麼。
她雖然表示過希望他和付茜瑤能夠在一起,但是他也知道許煙主要的意思還是希望他們在一起是心甘情願的,而不是僅僅是為了阿浩而在一起。
可是他卻莫名其妙地問了出來,卻沒有想到她會反問自己,你呢?你覺得我們應該結婚嗎?
他看着她的雙眼,最終說出的話竟然也帶了幾分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的迷茫:應該吧。
應該吧,不是十分的肯定,加上了最後一個語氣助詞之後就讓整個句子變成了一個妥協的句子。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給出這樣一個答案,他大可以直接說不應該,或者應該,而不是說應該吧。而付茜瑤的反應,情理之中,卻也是情理之外。
他沒有想過她會拒絕,他一直都覺得,阿浩的存在很明顯,付茜瑤就是為了這麼一天,可是她現在卻輕易地將那樣的機會放過了。
她的解釋很好,不會和不愛自己的人結婚。
好的,讓他無言以對。
付茜瑤對他而言,是一個很奇怪的存在,因為那樣放縱的一夜,她是他兒子的母親。然而更多的是,她是他大學那一年中的一個精神支點,雖然那樣說有點兒不近人情,但是不得不說,看着付茜瑤過得那麼艱苦,確確實實讓他知道了珍惜當下和惜福。
人總是這樣,必須要有個對比才會發現自己擁有的就是最好的,而付茜瑤就是那個襯得他很好的人。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樣去定位付茜瑤對自己的意義,她總是能夠讓他失控,用蘇白的話來說就是,他終於能像個人一樣活着了。
他想了很久,鬼使神差地又到了她家的樓下將她叫下來,忍不住又一次想要確定她是不是真的不想結婚了。
付茜瑤給的答案很乾脆,“不了”短短的兩個字,卻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說的一清二楚。她的平淡和乾脆讓他有些惱火,最後質問的語氣也有些惡劣,可是她又一次地看着他說對不起,對不起,瞞着你生下了阿浩。
他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怎麼能夠那麼自私,口上說著對不起,卻沒有半分誠意的行動。他對阿浩缺失了七年的父愛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夠被原諒的嗎?
她永遠都這麼的自以為是,就好像當年的表白一樣,總是以為自己不顧一切,將他逼到無路可退,自己就能夠成功了。
就好像現在,她扔下一句對不起之後就那樣自以為是地走了,速度快得他連她的衣角都捉不住。
他只覺得那逃竄的背影堵得他的心口難受,抬手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盤之後還是下車追了出去。
付茜瑤住的地方並不是很好,樓道很黑,他跟在她的身後,只聽到人摔下樓道的聲音,還有她緊閉着的沉悶哼聲。
他拿出手機照亮了樓道,只看到付茜瑤蹲在那兒,滿漲臉都是淚痕,他不禁有些怔忪,有種說不出口的疼痛,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針扎一樣,不是很清晰,卻能夠感覺得到。他覺得付茜瑤就是天生來跟他作對的,七年前是,七年後也是,她總是能夠將自己弄得那麼狼狽不堪地出現在他的視線,然後勾起他心底的惻隱。
從樓梯上摔下來到底有多重的傷口,他不用檢查就知道,可是她總是喜歡逞強,消毒水沾在那麼大片的傷口上,她卻連坑都不坑一聲。
蘇白說過,再這麼不近女色下去,不是遁入空門就總有一天會將自己給憋死的。
指腹下的皮膚清滑柔軟,自己的生理反應讓他有些煩躁,沒想到平日間的酒席送上來的人怎麼蹭他都沒有半分的漣漪,現在卻在給付茜瑤上藥的時候動了念頭。
他突然有些鄙視自己,這麼的齷齪。
他用了極大的自制力才讓自己專註於她的傷口,下手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毫無意外地閉着眼睛,臉上除了幾分蒼白之外,看不出半分情緒的波動。
可是不管她怎麼偽裝,那手捉着沙發的力度還是透露出她此刻的疼痛王度。可是當他開口問她痛不痛的時候,她還是那樣逞強,搖頭說還好。
還好?身下沙發的布套幾乎都要被捉爛了,這樣還叫還好嗎?
他突然想起以前大學的時候看過的一份報道,女人生孩子的劇烈疼痛是最痛的,看着她那樣隱忍的不願意承認自己很痛,他不禁想要知道她當初到底是怎麼樣去下定決心要將阿浩生下來的。
她似乎沒有料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直直地看着他白目的茫然,隨後就好像下定什麼決心一樣,頭微微一樣,直接就吻上了他的唇。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男人都是喜歡用下半身思考的,他明明不喜歡付茜瑤,可是對於她這樣突然而來的吻卻沒有半分的抗拒,甚至還有些許的享受。
手上的動作永遠都比他自己誠實,在她離開之前忍不住伸手就將她按住。
他以前和方薇薇在一起的時候,用蘇白的話來說,簡直就是柏拉圖式的戀愛,而他對性。愛從來都沒有什麼想法,總覺得時間到了,時機到了就該是了,所以從來都不會刻意去追求。
可是他和方薇薇之間似乎永遠都缺少了死機,而付茜瑤卻是那個打開了他對房事看法的女人,用稚嫩的身體讓他沉迷,那種帶着禁錮的關係束縛,以至於他往後的許多年,都找不回來當初的那種衝動。
他想他大概是個變態,居然會喜歡從那樣的關係中尋找刺激。
他也不得不承認,付茜瑤就像是一個謎一樣,總是會將他吸引住,就好像當年,他忍不住要去探究她為什麼逃課一樣。
如果不是她伸手推開,他覺得自己應該會停不下來,怎麼可能停下來,每一次自我安慰之後的空虛寂寞,和抱着一個人的感受不一樣。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像蘇白說的那樣,找個正正經經的女朋友,過正正經經的和諧生活。
可是他卻發現不行,他覺得自己有些抗拒女人,抗拒任何一切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每一次遇上一個想要追求自己的女人,他總是忍不住想起向東站在天台的那一幕,就像是一個魔咒一樣,他沒有辦法去克服。
付茜瑤的道歉讓他恍然大悟過來,他不應該這樣的,七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已經錯得離譜了,七年後還要去重蹈覆轍,那就是禽獸不如了。
對於這樣的自己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陌生,看着低頭道歉的付茜瑤,他居然只想要逃開,是的,逃開。
不得不承認,付茜瑤除了瞞着阿浩他的父親是他王一燁之外,她對阿浩真的是付出了所有,即使他提出要讓阿浩改姓,她也沒有半分的異議,只說了尊重阿浩的選擇。
他也不知道她三番兩次的道歉到底是為了什麼,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這樣!
她以前無論是在那麼多人的面前拉着他一起陪着她被全校的人議論,站在那演講台上說出那麼直白的告白都不說一句抱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