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3章 我捏着你把柄
“你先坐下包紮傷口罷,小心失血而亡。”凌衡川瞥了她一眼,“我重傷昏迷了三日,只怪你那些家人碰都不願碰我,更不會發現我身上的金銀細軟。”
頓了頓,他又說:“這貫錢,是我進京趕考的盤纏。”
唐一芙因為失血過多有些微喘,低着頭感嘆說:“我還真當你是有錢人家的兒子,把你爹喊來教訓教訓這一家子黑心的。雖然我還沒什麼本事,也不能白白讓他打得一身傷啊。”
做好事歸做好事,可誰沒這樣幻想過呢。
反正唐一芙是個普通人,她也做天上掉餡餅的美夢。
凌衡川靜靜看着她,半長的頭髮濕漉漉披在肩上,巴掌大的小臉青一塊紫一塊,蜷縮在草藥櫃前面,連衣服都破破爛爛的,有種說不出的可憐。
方才急着從唐齊天刀下救他的也是這個女人。
凌衡川突然開口,聲音乾乾冷冷的,“我沒什麼銀子報答你,但,幫你教訓他們還是可以的。”
唐一芙不假思索問他:“你是干打手的?一個人頭收多少錢?”
凌衡川倒吸了口冷氣,擰着眉說:“我是文人,不會做那種粗魯的事。你只說願不願罷!”
“當然願意,他們不把我當人,我為什麼還要心軟!”唐一芙疼得氣都喘不勻,“為了銀子,我那爹娘把我往死里打,打不死就要把我賣了換大米。還有那熊孩子弟弟,腦子裏只想着把我賣了換豬肉吃,一家人把人命當草芥,壞到骨子裏了!”
就這種人一輩子也只有吃米糠的命!
別的她不敢說。
就剛剛抓起米糠那手感,她敢肯定唐齊天連種地都不會種!
種殼酥軟發白,顏色枯淡蠟黃,這可都是水稻營養不良的表現!
……
天剛蒙蒙亮,唐必福便催促着唐齊天起身去當了那塊羊脂玉。
一想到酥糯軟爛的肘子,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父子倆饞得直流口水,寶貝似的捧着玉去了鎮上。
唐母留在家裏燒鍋,忽然想到了什麼,回屋裏取了封書信急匆匆跑了出去。
唐齊天正帶着唐必福在村口驛站等馬車,忽然就被幾對官差圍住,押解進了衙門。
知縣沒有升堂,在後堂提審的這對父子。
唐齊天一見唐一芙跪在地上,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很快,知縣厲聲詢問他:“西北後山信王墓的陪葬品,可是被你所偷?”
唐齊天瞪大了眼睛,不等他開口,唐一芙帶着哭腔指認說:“小女不敢隱瞞,那日隨父親上山挖葯,父親見墓口被炸開了,便進去偷了陪葬首飾,小女記得,記得是一塊很漂亮的白色石頭!”
知縣氣得鬍子一抖,“下里巴人!什麼白色石頭,那分明是前朝信王的陪葬物,羊脂玉壓襟!”
唐齊天嚇壞了,冷汗倏然冒了全身,凌衡川給的那塊壓襟也從懷裏滑到地上。
捕快拾起來,和州府發的通緝令比對一番,可不就是信王墓被盜的那塊?
唐必福紅着眼睛怒罵道:“你胡說!這玉是別人給的,是別人給你的!”
唐一芙低着頭,一副供認不諱的樣子,“此事犯法呀!小女越想越怕,又勸阻不了父親,只能報官。父親擔心此事泄露出去,便囑咐我們,旁人問起來只說,東西是別人給的。”
知縣滿眼不屑,罵說:“如此荒唐的謊話,也就你那年幼的小兒子會信!萬幸你女兒還是有良知的啊!”
官差亮出的長刀嚇得唐齊天手腳發麻,跪爬在地上辯解說:“冤枉啊,這羊脂玉是,是唐一芙從山上撿來個男人,那男人送給我們家的,是別人送的!”
知縣一捋鬍子,問他:“送你那人現在何處?”
唐齊天傻了眼,“他,他已經走了。”
知縣又問,“可有人見過他進了你家,他又為何送你這塊玉?”
這時他才意識到問題。
怕別人分了賞錢,凌衡川自始至終都沒讓外人見過!
昨晚,更是抱着想讓他偷偷死在外面的心,讓唐一芙連夜將人拉走的!
唐一芙這個賤人!竟被她擺了一道!
想起昨晚起了歹心,唐齊天心砰砰直跳,“我說錯了,是,路上有個人塞給我的,我女兒勸我收下,賣了給她買豬肉吃!”
唐必福急忙附和,“對,是姐想吃豬肉,才讓爹去做壞事!”
誰知話音剛落,唐一芙大哭着撲倒在了地上。
論表演,唐一芙還是有點信心的,“縣令大人,小女哪敢啊!小女勸了父親好幾次投案自首,把首飾送交官府,他卻打得我一身傷!至於他說的那個男人,偶然在家門前見我被打,不過是上前勸了幾句,我爹連他也想殺,我家牛棚地上還有一碗毒藥呢!”
說完,唐一芙故意露出手臂。
細嫩的皮肉傷赫然印着幾道血痕,再加上一張青青紫紫的臉,知縣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豈有此理!簡直膽大包天!先將這個盜墓賊抓住!”
聽到這句,唐一芙暗暗勾起一抹冷笑。
“我冤枉啊,我冤枉——”
目送着唐齊天被官差扭送出去,唐一芙心裏竟然說不出的暢快,她害怕地問:“縣令大人,那白石頭真的很貴重嗎?那我,我是不是也要被抓走?”
知縣恨鐵不成鋼地搖頭,“那可是貨真價實的信王墓陪葬,上頭有公函,抓到盜墓賊一律嚴懲。至於你,念在你檢舉有功,又非主謀,暫不追究了。”
唐必福年紀尚小,卻也聽出了不對勁,怎麼父親被抓了,唐一芙卻沒事?
想到吃不成的豬肉,他恨紅了眼睛,某足力氣從公堂闖了出去。
“將那孩子抓回來,讓他家人帶回去好生管教!”
官差沒追到人,等唐一芙離開縣衙時,唐必福竟然領着唐母又回來了。
瞧見這母子面色不善,唐一芙冷笑一聲說:“怎麼,剛抓了個盜墓賊,你也是從犯,來自首的?”
唐母緊緊將兒子護在身後,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唐一芙,“你現在去和知縣老爺說清楚,是你污衊你爹的,否則,否則我!”
她從懷裏掏出一張泛黃的宣紙,展開一看,上面竟然是唐一芙按過手印的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