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小舟
窗外天色漸暗，江煜城和金哲坐在客廳處理工作，兩個人誰也不打擾誰，彷彿歲月靜好。
左欣欣在房間床上躺着，旁邊放着水果，呂宣把客廳的單人沙發搬了進來，大咧咧坐在上面，嘴裏叭叭不停說著這段時間拍戲遇到的事情。
說到許長宣的事，呂宣眉飛色舞，說到腳指頭撞傷，又楚楚可憐起來。
左欣欣聽得津津有味，甚至忍不住笑出聲，偏偏她還不能笑得太用力，生怕笑不對勁，肚子出什麼問題。
呂宣嘖嘖搖頭：“雖然子孫滿堂很好，但我還是對生孩子有種說不出來的恐懼。”
“其實還好。”
“那你懷孕是什麼感覺？我聽人說，就像那種母子一體的感覺。”呂某人發出提問。
左欣欣想了想，道：“差不多吧，剛開始肯定沒什麼感覺，但是隨着月份大，我就感覺跟寶寶是連在一起的，到了現在，還有些捨不得分開。”
“果然跟我看的文章一樣。”呂宣打了個響指，似乎很為自己看過這種文章感到驕傲。
這時，隆起的肚子有些浮動，呂宣愣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道：“我能摸一下嗎？”
“摸吧。”
於是，呂宣先是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碰，然後把手掌慢慢蓋上，正好又浮動了一下，她倏然睜大眼：“ta在跟我擊掌！”
“你都不知道這是不是手，萬一是腳呢？”
“那就是擊腳！”
左欣欣：“……”
她哭笑不得：“我真的是受不了你了，我感覺你在這再多待一會，孩子都被你嚇出來了。”
“怎麼可能？”呂宣一臉不相信，“這不是想嚇，這是愛，我這是愛的熱烈。”
左欣欣不說話，就笑着看呂宣說，下一刻，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她皺了皺眉，很快，靠近下方的位置開始隱隱作痛。
“怎麼了？”察覺她有些不對，呂宣頓時緊張起來。
左欣欣深吸了一口氣：“去叫醫生。”
“不是吧，你真的要生了？！”呂宣震驚的樣子，像是一個已婚面對妻子生產手足無措的男人，事實上她更驚慌失措，連忙跑出去告訴外面兩個人：“欣欣要生了！”
“什麼？”
江煜城第一時間衝進來，看男人一臉着急，卻更手足無措，左欣欣反過來安慰他：“沒事，去找醫生了嗎？”
“金哲去找醫生了。”門口的呂宣拿着手機，卻怎麼也打不開。
這時，另一個房間的季司庭聽到動靜也跑了過來：“怎麼了怎麼了，姐你要生了，卧槽，我得趕緊給爸媽打電話！”
傻小子匆匆來，匆匆去，像是沒來一樣。
醫生很快就來了，左欣欣被送到待產室，送進去的時候，她臉色有些蒼白，江煜城一直握着她的手：“沒事，沒事，你別緊張。”
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左欣欣，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雖然疼，但還在可忍受範圍內，左欣欣拍拍江煜城肩：“別緊張，別緊張，不會有事的。”
跟在後邊的呂宣忍不住笑起來：“你們兩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生孩子呢。”
這時，護士走過來道：“不好意思，家屬一律不準入內，你們可以在外面等着。”
左欣欣的手被緊緊抓着，她無奈地安撫道：“我沒事，你在外面等我。”
“不會有事的，辛苦了，老婆。”
男人還是很緊張，低頭在左欣欣額頭上落下一吻，就止步在門口，直到門關上，他才依依不捨收回視線。
推着床位的護士忍不住道：“您的先生對您真好。”
左欣欣眉宇間染上幾分清淺笑意，又聽護士問：“給寶寶取乳名了嗎？”
“舟舟。”
“很可愛的名字。”
“謝謝。”左欣欣笑了笑。
舟，可以當做是一葉扁舟，游過湖泊，也看過山川，歷經四季，依舊前行。
這是她在旅遊的時候，突然想到的字。
世界上有很多美麗的風景，而人的一生太短了，她希望孩子能親自領略那些美不勝收的景色，哪怕只是一葉舟。
與此同時，另一邊，看着關上門，江煜城只能回到等待的地方。
沒多久，大家都來了，一大家子站在這裏，這陣勢頓時引來不少矚目，最後還是護士開口，才都回病房等消息了。
看江煜城直挺挺站在那一動不動，呂宣給金哲使了個眼色，後者有些不知道怎麼勸，只能道：“別著急，他們會沒事的。”
男人沒說話，還是原地站着不動，金哲怕了拍他的肩膀，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勸。
呂宣只好做了個手勢讓他回來，這時，江煜城緩緩開口：“小程小艾今年七歲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只在他們身邊陪了兩年，七年前，欣欣應該也是這樣被推進去，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把他們帶到了這個世界……”
看着突然開始煽情的男人，雖然知道有些不合時宜，但呂宣還是偷摸拿出手機開始錄。
轉頭，季文濤也在不遠處來回踱步，羅琳莎和陳玉蓉也是憂心忡忡，更別說其他人了，雖然在病房裏，估計都擔心得很。
“呂宣。”這時，向秀美從病房的方向走過來，“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回答，有大夫從裏面出來，護士們推着床，上面赫然是左欣欣，她面色泛白，看起來十分痛苦。
眾人頓時圍了過來，大夫皺着眉頭：“都讓開，你們這樣只會增加孕婦的心理壓力。”
江煜城立刻握着左欣欣的手，有些慌亂地安慰着：“我跟你一起進去。”他看向醫生，“我跟我夫人一起進去。”
這話聽着根本不是詢問，而是命令。
醫生也果斷：“你要是能撐得住就可以，先去換衣服。”
男人不廢話，跟着護士去了。
目送着他們進入手術室，呂宣忍不住豎起大拇指：“佩服。”
一旁金哲不樂意了：“我到時候也能跟你一起進去。”
“先別說這話，有空帶你去體驗一下分娩等級。”呂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靠，姐夫進去了？”季司庭也看到這一幕，一臉敬佩，不，應該是驚嘆。
季文濤拍他一巴掌：“有什麼好驚訝的，以後你也得這樣。”
“啊這……我去個洗手間。”傻小子溜之大吉。
陳玉蓉滿臉擔憂，一旁向秀美勸道：“沒事，都不會有事的，醫生不是說了嗎，檢查都很正常。”
話是這麼說，可大家還是很擔心，病房裏莫宛雲進進出出，負責給大家傳遞消息。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呂宣也忍不住捏了把汗，但她不想給大家增添負擔，只能在金哲面前道：“欣欣應該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現在醫療這麼發達，她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我還是擔心。”
金哲把她摟入懷中，摸摸她後腦勺：“別擔心，別擔心。”
男人的聲音就好像有魔力一樣，呂宣逐漸沒那麼焦灼了。
另一邊，季司庭從洗手間出來，乖乖坐在椅子上，一邊等待一邊跟楊小黎彙報情況，後者雖然沒在這裏，卻十分操心。
季：醫生說我姐順產沒問題，生產也沒問題。
楊：那就好，這種事情真的太恐怖了。
季：？？你不喜歡小孩嗎？
楊：不喜歡，謝謝。
季司庭：“……”
病房裏，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擔憂，窗外已經黑了，莫宛雲忍不住道：“老爺子，老夫人，要不你們早點休息吧，欣欣不會有事的。”
這話一出，頓時受到了大家的同意，然而宋老夫人和江老爺子一個比一個倔，說什麼也不去休息，大家只能繼續焦急等待。
此時此刻，左欣欣正在手術室躺着，旁邊是穿着手術服的男人，見她滿頭是汗，手抓着床單，江煜城乾脆抓着她的手：“馬上就好了，你堅持一下。”
左欣欣死死抓着男人的手，哪怕指甲掐了進去，也渾然不覺，她咬着牙：“江煜城，這是最後一次……”
“好好好，最後一次。”
醫生嚴肅道：“別說話，深呼吸，已經看到頭了。”
聽到這句話，左欣欣就像是看到了希望，頓時深吸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江煜城千年不變的臉終於開始扭曲，他的手快被捏碎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一個孕婦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力氣。
終於，產房裏迎來了孩子的第一聲啼哭，這一刻，左欣欣感覺全身的力氣都用盡了。
產房外一陣騷亂，但她懶得去管，微涼的唇不斷落在額頭，左欣欣費力轉過頭，就看到男人滿是心疼的目光：“對不起，辛苦了，你很棒，我為你感到驕傲。”
“孩子呢？”
“是女孩。”護士接過話，把孩子稍微側身抱過來，小傢伙像是睡著了，手指頭都蜷縮着，臉蛋粉嫩粉嫩的。
護士道：“我們先帶舟舟去進一步處理。”
護士離開后，左欣欣也被推到了病房，過了會，呂宣等人出現在視線中，左欣欣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但她還緊握着男人的手。
耳畔響起熟悉的清冷嗓音：“你睡會吧，辛苦了，愛你。”
左欣欣勾了勾唇：“你剛剛……不怕嗎？”
“怕，怕你把我的手捏碎。”
產房裏響起大家的笑聲，然後看到小程小艾湊過來，小艾很乖：“媽媽辛苦了。”
“媽媽最厲害。”小程道。
看着一張張關心的臉龐，左欣欣心裏暖烘烘的。
如果經歷了那些痛苦才能遇見這些人，這些幸福，那麼哪怕重來一次，她也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