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誤了終身
第十三章
誤了終身
“把這些器械都給撤了,里裡外外打掃一遍,還有這裏以及這邊都掛上一些好看的星星燈和裝飾品,一定要好看。對了,秦畫喜歡綠色,那就多弄幾株盆栽吧……”余香凝帶着幾個裝修師傅闖進老年活動室,指手畫腳道。
正在鍛煉身體的老人們都被強行趕了出去,古爺爺憤憤不平:“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你們這些紙老虎,紙老虎。”
“大小姐,您這是要做什麼啊?”宋阿姨不明所以地問道。
“我和秦畫的訂婚宴,要在這裏舉辦。”余香凝的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分貝,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愣在原地,苦笑了一聲,還好自己在那之前退出了所謂的三人行,不然如何收拾這狼狽不堪的局面。
余香凝走到我面前,得意洋洋地環抱着雙手:“白依笙,你的灰姑娘夢破碎了吧?”
“我這個人從來不做夢,只活在現實里。”我抿着嘴強行擺出一個笑容,“只是,你私自佔用活動室的事情,余院長知道嗎?”
“秦畫說了,訂婚宴的事情都由我來操辦,我爸還管得着嗎?”余香凝一貫的趾高氣揚。
“可是我們要進行活動怎麼辦?”上官夫婦問道。
“那就到室外去啊,花園的空間不是可大了嗎?”
“最近天氣轉涼,老人們還是待在室內比較好。”宋阿姨苦口婆心道,一旁的羅叔叔拉住宋阿姨,“算了,跟這種嬌嬌女是講不清道理的,我們找院長去。”
“哼。”余香凝把頭偏向一邊。
我正打算跟着羅叔叔一塊兒去向余院長申訴,突然接到薛美濃的電話,手機那旁傳來薛美濃鬼哭狼嚎的聲音:“依笙,我被開除了。”
我和薛美濃約在養老院附近的餐廳見面,一進門,便見薛美濃那哭得紅腫的雙眼,妝容也完全花掉了,她一邊醒着鼻涕一邊哭訴道:“我記得那份文件明明就擺在我的抽屜里,但是偏偏找不到了,一定是有人故意要捉弄我,太過分了。”
“那份文件很重要嗎?”
“裏面涉及到公司的商業機密,而且我這段時間可能還要接受集團的監控,連人身自由都被限制了。”
“怎麼會這樣?你會不會落在家裏了?”
薛美濃搖搖頭:“不可能,反正我公司和家裏都翻了個底朝天,就是沒有找到,監控也找過了,剛好那天公司的監控壞了,所以沒有記錄,你說,這一切是不是都太巧合了?”
我離開擁陽集團的總部已經很久了,對於其中的原委都不清楚,所以也無法下定論,只好不停地安慰薛美濃。
薛美濃哭了半晌,才抽噎着停住了悲傷的情緒:“算了,老娘今天醜死了,不想這些了,工作丟了就丟了吧。”
我點點頭,正好此時點的飯菜已經端上來了,薛美濃大口大口地撕咬着排骨,完全沒了往日的女神形象。我看着這樣真實可愛的薛美濃,抿嘴笑了笑。
薛美濃是個挺心大的姑娘,從我認識她的那天起,她的人生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每次遇到什麼難事,沒有什麼是美食和買買買不能解決的。
“你慢慢吃,我請客,然後補個妝,我們一會兒去逛街和看電影,聽說最近上映的電影《無雙》還蠻好看的。”
“你不用上班嗎?”
我搖搖頭:“當然是要請假陪你啦,你心情那麼差,我怎麼丟下你呢?”
“依笙,你真好。”薛美濃伸着沾滿油的手正要來摸我,我機智地閃躲開了。
“對了,聽說秦畫和余香凝要訂婚了,你和秦畫之間是真沒戲了啊?本來還想讓你幫我跟秦畫求求情,不過還是算了吧。秦畫這段時間在公司脾氣特別臭,公司上下的人躲他都來不及,偏偏我又捅出了這麼大一個簍子。”
“對不起啊,我……”
“你道什麼歉,你又沒做錯什麼。但是依笙,你真的已經放下秦畫了嗎?”薛美濃認真地問道。
我點點頭:“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也看到了,他終究是要和余香凝在一起的。”
“哎,真是可惜了,本來我還一直指望着自己的閨蜜嫁入豪門,然後接濟我呢。”
“說到嫁入豪門,我覺得你的可能性比較大吧,你的追求者那麼多。”
我和薛美濃就是這樣的閨蜜,都指望着對方變富婆。
余院長為了平衡余香凝和老人們的矛盾,最終決定由宋阿姨和焦姨帶老人們去郊遊一天,訂婚宴在中午三點鐘舉行,等結束時一切恢復原樣,這樣也不影響老人們使用活動室。
而養老院的護工們則臨時充當起了服務員,好脾氣的束軒也來幫忙:“反正閑着也是閑着。”
自從上次的易拉罐大賽之後,我處處躲着束軒走,束軒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不尋常的舉動:“你最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意見?”
明明是一句很搞笑的話,被束軒這樣一本正經地說出來,莫名地有喜感,於是在這種嚴肅的氛圍下我竟然不正經地笑了,束軒更是一頭霧水。
果然90後跟70后之間還是有代溝啊。
有束軒的地方,就有薛美濃,余香凝見到薛美濃有些驚訝:“你不是被開除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被開除了?”
“我……我聽秦畫說的。”余香凝似乎有些緊張,伸手挽住了身旁秦畫的胳膊,秦畫卻毫不猶豫地抽回了胳膊,瞥了我一眼,眼神倨傲和鄙夷着。
我笑了笑:“新婚快樂,秦先生和余小姐。”
秦畫冷哼了一聲,余香凝的表情則更加得意了。
余院長和一位氣質優雅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中年女人僅僅是穿着一條簡單的暗紫色連衣裙,卻愈發顯得她高貴與美麗,宛如江南水江里靜靜盛開的白蓮,端莊而典雅。
余香凝迎了上去,親昵地叫道:“爸,媽。”
沒想到余香凝還有這麼美麗端莊的母親,看着其樂融融的三口之家,我內心羨慕不已。
余香凝的母親丁嵐看到我,溫柔地笑了笑:“你就是白依笙吧?我經常聽余院長提起你,說你挺能幹的,人長得也挺討人喜歡的。”
“謝謝。”我微微一笑。
“呵,狐狸精一般都討喜。”尖銳的聲音從門處傳來,秦畫的母親簡瀾出現在門口。她穿着一襲紅色的斗篷,彷彿今天結婚的人不是余香凝而是她,她走到丁嵐身邊:“咱們有段時間沒見了吧?以後姐妹聚會你可得多參加,往後我們就是親家了呀。”
丁嵐笑了笑,轉身入座。
“既然是訂婚,我們自然是準備好了禮物。”簡瀾拍了拍身旁的秦畫,秦畫一臉不耐煩地從西服口袋裏取出一個小禮盒,擺到桌子上。
余香凝拿起禮盒,迫不及待地打開,一枚金光閃閃的鑽戒映入眼帘,她驚訝地捂住嘴巴,感動與幸福寫在臉上:“哇……秦畫,謝謝你。”
“哇塞,這少說也有十克拉吧,果然總裁的戒指就是不一樣。”站在我身旁的薛美濃小聲驚嘆道,我垂着頭,只想將自己隔離在這大紅喜事的氛圍之外。
“依笙,我怎麼覺得秦畫一直在看你呀?”薛美濃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抬眼,對上的是秦畫凜冽的目光,冷漠,不帶一點感情,如寒風一般冰冷,讓人莫名地打了個顫。
秦畫很快收回了目光,轉而看向余香凝,語氣竟變得寵溺起來,嘴角微微上揚,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戴上試試。”
“嗯。”余香凝興高采烈地點點頭,“但是……應該戴在哪根手指頭上呢?”
“傻瓜,當然是無名指了,你現在可是有丈夫的人了。”秦畫拿過戒指給余香凝戴上,並低頭在她的手背上紳士地落下一個吻,“無名指的血液是流向心臟最近的位置。”
余香凝臉紅起來,抑制不住的欣喜,如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般。
“沒想到這秦畫真會撩人。”薛美濃又話癆道。
我盡量不再去看秦畫,卻總覺得有一雙充滿無名火的眼睛在注視着我,後背一陣陣發涼。
“秦畫這麼寵愛香凝,你們就放心吧。”簡瀾笑道。
丁嵐點點頭:“只要孩子們幸福、喜歡就好。”
“對了,是不是該上菜了?”簡瀾的目光轉向我和薛美濃。
“我去催一下。”
薛美濃轉身走出活動室,我正要跟着走出去,余香凝突然叫住我:“白依笙,給我們倒點紅酒吧,都喝完了。”
我點點頭,走過去拿起紅酒。按照輩分和禮儀來說,余香凝應該是排在最後面,倒到余香凝的時候,秦畫桌底下的腿突然報復性地碰了碰我,我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紅酒直接灑到了余香凝身上。余香凝尖叫了一聲站起來:“我這套禮服可是定製款的。”
“對不起、對不起。”我連連道歉,無處自容到極點。
“真是個莽莽撞撞的丫頭,這麼貴的禮服可是你一年的工資,進不了豪門也別為難自己。”簡瀾話中有話。
“她也是不小心,香凝,你就別怪罪她了,媽過幾天讓人再給你定製幾套好的。”丁嵐替我打了圓場,並遞給我一條手帕,“擦擦吧,你的袖子也濕了。”
我接過手帕,內心對丁嵐充滿了感激。
丁嵐突然抓住我的手,盯着我手上的燙傷,情緒有些激動:“你這是怎麼弄的?”
“小時候不小心燙到的。”這燙傷在遇見養父養母之前便有,並不是很明顯,唯一特別的是燙傷的中間有個米粒大小的印記。
“小蘋果也有。”丁嵐喃喃道,神情有些恍惚。
“小蘋果是誰?”我好奇道,正巧此時飯菜端上來了,我只好讓到一旁,服務員們陸陸續續地上菜,橫亘在我和丁嵐之間,丁嵐的目光似乎一直在尋找我。
余院長輕輕地握住丁嵐的手:“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就別再想了,今天是香凝的訂婚宴。”余院長說著,抬頭朝我使了眼色,我點頭退了出去。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養老院的長廊上。長廊的盡頭,清淡的月光透過盛開的丁香花的空隙潑灑在窗台上,丁香花在晚風中搖曳着,顯得更加清冷。訂婚宴上的歡聲笑語似乎與我無關,世界留給我的只有無盡的孤獨,兵荒馬亂的愛情戰場裏我依然孤身一人着,無眼看那搖旗吶喊的新人笑。那穿戴着西服的新郎,從今夜起,便不再是我喜歡的人了。
薛美濃丟了工作之後索性在養老院住下了,與我同住一屋,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既然職場失意,那麼情場就要得意,但束軒對她仍舊如從前般,保持着不冷不熱的距離。
束軒對於薛美濃來說,就像是一杯冰水,明明無味且寒心,她偏偏喝醉了。
我結束了上午監督老人們做早操的工作,回到房間裏,卻見薛美濃衣衫不整地開了門,沖屋裏的人喊了聲,語氣十分不耐煩:“快點,依笙回來了。”
我瞥到正在慌慌張張穿褲子的季辰。他匆忙地系好皮帶走到門口,充滿不舍的眼神看着薛美濃:“我……我下次再來看你。”
“別跟探監一樣的,我沒叫你來的話別來。”薛美濃如風塵女子般吸了口煙,不耐煩道。
季辰明白薛美濃的意思,有些失落地點了點頭,走出房間,卻在邁出幾步之後頻頻回頭,薛美濃把我拉到屋裏,毫無眷戀地直接關上門。
我望着屋子裏亂糟糟的一切,和身邊懶散而憔悴的薛美濃,伸出手,一巴掌落在她的臉上。
薛美濃怔住,她昨夜蹦迪的妝還沒有卸乾淨,濃密的假睫毛下,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薛美濃,你就非要這麼作踐自己嗎?”
“什麼作踐?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老娘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薛美濃一隻腳穿着拖鞋,另一隻腳則光着,徑直走到床旁邊坐下,繼續抽着煙。
屋子裏煙霧繚繞,我走過去將窗子打開,奪過薛美濃的煙,在腳底下踩滅:“不就是丟了工作嘛,再找就好了,不就是束軒不理你嘛,你薛美濃還缺男人嗎?”
“所以我找季辰怎麼了?”薛美濃自嘲地笑了笑,“我難道就不可以有需求嗎?”
“我希望你找的,是一個你愛的男人。”
“白依笙,一直以來都是你太天真了,愛跟性是可以分開的你知道嗎?”薛美濃抬眼看我,故作輕蔑,“你知道你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沒有男朋友嗎?因為你想一次性就找到一個你愛的,又愛你的人,但這是不可能的。秦畫的事情,你也都該醒醒了吧,你愛他又如何,他對你只不過是玩玩而已。”
“那又怎樣?但是我依然相信愛情,因為我希望等我遇到那個人的時候,是把最優秀的自己交給他,而不是糟蹋得很難看。”我大聲說道,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跑出了房間,重重地將門關上。
在門口,我聽到了薛美濃埋在枕頭裏撕心裂肺的哭聲。
“依笙,有人找你。”宋阿姨走上樓梯,沖我喊道,我連忙收拾好情緒,擦乾眼淚。
養老院門口,一輛白色的賓利停着。
一個穿着白色毛衣套裝的貴婦女人站在賓利身邊,她的頭上戴着頂貝雷帽,整個人看上去文靜而優雅,如同潔白的玉蘭花一般。
我認出是余香凝的媽媽丁嵐:“阿姨?”
“有空和我喝杯茶嗎?”丁嵐問道。
我遲疑地點點頭,跟着丁嵐上了賓利車。
賓利在一處竹林停下。我和丁嵐下了車,往竹林深處走去,一條小溪在竹林里蜿蜒流淌,水聲潺潺。順着小溪往上走,有處人工池塘,裏面養着紅色、金色的錦鯉,平添幾分生趣,再往裏走,這裏竟躲着一間茶舍,推開門,一個穿着褐色麻衣的女人迎了上來,“您來了。”
丁嵐點點頭,我隨她進入一間榻榻米式的茶室,我們盤腿而坐。
丁嵐見我有些拘謹,笑道:“這茶室是我開的,你不必太拘束。”
我點點頭,環顧四周,茶室里的佈置很簡潔,與露台相連接,可以看到外面綠意盈盈的竹林,綠意、陽光、氧氣、茶香都緊密結合在一起,靜謐而靈動,彷彿能聽到自己心靈的聲音。
麻衣女子端上茶具,在一旁靜靜地為我們泡茶。
“我以後叫你依笙可以嗎?”丁嵐的聲音很親切。
“當然了,不知道阿姨找我有什麼事?”
丁嵐笑了笑:“我第一次見你這孩子,就覺得很熟悉,特別喜歡,好像很久以前在哪裏見過一樣。”
“我見阿姨也覺得很親切。”
“是嗎?”丁嵐端起一杯泡好的茶,抿了一口:“我聽余院長說,你是本地人?”
“嗯,我家住在東邊。”
“那你父母……”
“我父母跟我哥哥住在一塊兒。”
丁嵐聽到我這話,似乎有些失落:“那你父母一兒一女,真幸福。”
我微微一笑,雖說是養父養母,但是在外我一直都把他們稱呼為自己的親父母。
丁嵐嘆了口氣:“如果小蘋果還在的話,也跟你年紀相仿吧。”
“小蘋果是?”
丁嵐搖搖頭,笑容有些僵硬:“算了,不提這些事情了,既然今天是喝茶,我們就靜心品茶吧。”
我拿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這茶真甜。”
“在我喝來,卻是苦茶。”丁嵐無奈地笑了笑,“茶的味道,總是會根據人的心情而變。”
我看着丁嵐,總覺得她是一個充滿故事的女人,似乎心中有着埋藏已久不見天日的秘密,難以啟齒卻又想一吐為快,如此矛盾,想必十分痛苦吧。
丁嵐將我送回養老院,一下車,便見羅叔叔和他的家人在門口拉扯着,羅叔叔一見到我,忙求救道:“依笙,你快幫幫我啊。”
羅叔叔前段時間被家人接回去了,已經有好幾天沒見了,還差點害宋阿姨得了相思病,沒日沒夜地嘮叨羅叔叔無情無義。
宋阿姨從養老院裏出來,看見羅叔叔,兩人如同鵲橋之上一年一次相會的牛郎織女一般熱淚盈眶。
羅叔叔的兒媳婦看到宋阿姨道:“就是你這狐狸精勾引我公公的吧?都一把年紀了,長得跟肥豬一樣,還那麼沒羞沒臊?”
“什麼肥豬?她在我心裏就跟西施一樣美。”羅叔叔氣呼呼地推開兒媳婦,一把抱住宋阿姨。
“爸,您都多大歲數了,還幹這種事情,你對得起死去的媽嗎?”羅叔叔的兒子強行將羅叔叔拉開。
“你媽那事都過去多久了,我難道就不能為我自己而活一次嗎?”
羅叔叔和兒子兩人動手動腳地差點打起來,我和宋阿姨連忙阻攔,無奈之下我只好大吼一聲:“都別鬧了。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解決事情嗎?。”
我氣急敗壞地撓了撓頭髮,現在年輕人脫髮真不是沒有理由的。
“我跟青蔓是真心相愛的,不管你們支不支持,這婚我都結定了,我跟青蔓錯過了上半生,下半輩子我只想跟她過。”羅叔叔握着宋阿姨的手信誓旦旦道。
羅叔叔的兒子和兒媳婦則氣得直跺腳。
羅叔叔跟宋阿姨是初戀,兩人卻因為八字不合遭到雙方父母的反對,羅叔叔在父母的強逼下另娶他人,如今花甲年紀再重逢,羅叔叔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棄宋阿姨了。
羅叔叔和兒子兒媳婦仍舊沒能達成和解,並宣佈要斷絕父子關係,好在我和余院長的好言相勸下,雙方才願意暫時休戰冷靜幾天。
養老院的事情,加上薛美濃,我已經筋疲力盡,幾乎幾天沒合眼了。我坐在後花園的長凳上眯着眼睛曬太陽,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擋住了陽光,我順着他的休閑褲往上看,白色的雞心領,直到看見束軒那張大叔臉時,我竟莫名有些失望。
我究竟還在期盼和等待什麼?
“我可以坐這裏嗎?”束軒看向我身邊的空位置,溫柔笑道。
我點點頭。
束軒在我身邊坐下,我不自在地往另一邊挪了挪身子,束軒沒有生氣,依舊一臉雲淡風輕:“還在為羅叔叔的事情操心嗎?”
“羅叔叔是從小看着我長大的,我也希望他人生能夠圓滿,平衡好愛情和家庭的關係。”
“如果他跟宋阿姨不領證呢?”束軒提出了個主意。
“可……”
束軒打斷我的話語,繼續說道:“羅叔叔的兒子之所以會反對,大概是不想讓宋女士進門吧,如果不領證的話,其實等於宋女士確實沒入羅家的戶口,那也就沒有羅叔叔兒子所言的背叛母親一說,但是羅叔叔和宋女士可以就在養老院裏舉辦一個簡單的婚禮,以同居的方式朝夕相伴,不也很好嗎?”
“這確實是個不錯的提議,但還是得看羅叔叔和宋阿姨的想法。”
束軒笑了笑:“我也不過是想幫點忙,不希望你這麼累。”
束軒伸出修長白皙的手,落在我的臉上,我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束軒從我的臉上拿下一顆飯粒:“真粗心。”
我有些難堪地低下頭,自覺丟臉。
束軒保持着紳士而溫暖地笑容,從長椅上站了起來,正要離開,我叫住他:“束大哥,你喜歡薛美濃嗎?”
束軒轉過身,眼神充滿疑慮地看着我:“為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美濃喜歡你。”
“應該是吧。”束軒的表情很雲淡風輕,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
“美濃最近丟了工作,整個人狀態很不好,你能多安慰她嗎?”我請求道。
束軒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
望着束軒漸行漸遠地背影,我嘆了口氣,舉起雙手伸懶腰時,突然覺得周遭的氣氛冷到了極點,秦畫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帶着倨傲與睥睨的神情,那張我在夢裏見過無數次精緻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臉此刻無比清晰的近在咫尺。
“秦畫……”我沒想到他還會再來養老院,以至於舉起的雙手都忘了放下去。
秦畫輕輕地握住我的手,將我的手放了下來:“舉着不累嗎?”
我垂下頭,緊張地眨着眼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薛美濃的事情查清楚了,她是被冤枉的,明天可以來公司報道重新入職了。”秦畫淡淡說道。
“我會告訴她的。”我不敢抬頭去看秦畫,我怕我的目光一旦落到他身上,就再也轉移不開實現了。
“依笙,只要你開口說一句,我就不跟余香凝結婚。”
“都已成定局的事情,我有什麼資格去定論。”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秦畫的聲音在顫抖。
我心如刀絞:“這句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我抬眼,在與秦畫對視的那一刻,眼淚還是忍不住流了下來,“秦大總裁,我真的沒有時間和精力跟你玩玩而已,我想要的不過是普通人平凡的愛情,所以請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秦畫。”不遠處,余香凝跑了過來,看到秦畫面前坐着的我,臉色頓時變了,“白依笙,上班時間你不好好工作,在這勾引誰家老公呢?”說著,便如滿臉戀愛中的女人一般甜甜地笑着,挽住秦畫的胳膊,“秦畫,怎麼來看我也不提前說一聲呀?”
秦畫沒有回答余香凝的話語,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我站起身來,只想離秦畫的氣息越遠越好。
秦畫伸出手,拽住了我的胳膊,用着隱忍而又咬牙切齒的口吻一字一句說道:“我和香凝的婚禮,還請白小姐到時候來參加。”秦畫伸出手,做出握手的姿態。
我笑了笑,與他握手,假裝平靜:“訂婚宴都參加了,總裁的婚禮,也想見識一下呢。”
秦畫握着我的手愈發緊了,等他抽離開,帶着余香凝離開時,我才發現手心裏被塞了件東西。我低下頭,是三寸的結婚照片。照片里穿着白色嫁衣的我與一身西服的秦畫對視,時光彷彿靜止了。
我閉上眼睛,淚水止不住地流淌。
那場婚禮,原來不過是黃粱一夢啊,我卻誤了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