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緣盡
白洛依有一瞬的怔愣，她沒想到時隔幾個月，這個人還是再次出現了，而且還是在她家門前。
身子微微一抖，努力讓自己有些恐慌的心稍稍平靜下來，晶亮的眸子抬起，清澈如水的能直接映出老人的模樣。
四目相對，不愧是稱之為“煞神”的男人！即便年華老去，那雙銳利的鷹眸露出的寒光依然能震人心魂，沒多會兒，白洛依已甘拜下風，垂目，一雙漂亮的大眼也被睫毛覆蓋了大半。
“怎麼？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認我這個爺爺么？”
老人的聲音儘管帶着滄桑感，卻是落地有聲，聲聲傳入白洛依耳中，還有心中，讓她的身子不禁又是一抖，沒來由的生出一絲害怕。
“不管你如何對他好，袒護他，他如今還不是將別的女人擁在懷裏？”
老人的嘴角一挑，又說出這麼句話，卻充滿了諷刺的味道。
垂在身側的兩手漸漸握成拳，儘管她惱怒，但是老人的話卻沒有說錯，句句都戳到她的最痛處，讓她的心不斷地絞痛到幾乎無力。
“怎麼樣？還是決定不離開他？”老人頓了頓，在看了一眼她面無表情的蒼白小臉后又繼續說道；“不過這一次恐怕不是你說得算了，即便你仍執迷不悟的呆在他身邊，他只怕也不得不在你和段氏之間做出選擇，而你認為，依照他目前的行為來看，選擇你的幾率又有多大呢？”
說罷，老人居然笑了兩聲，只是那笑聲聽起來卻是無比刺耳和猙獰。
貝齒狠狠咬住下唇，她不能，不能在這個人面前表現出哪怕一絲的軟弱。
“為什麼？”
忽的，白洛依再次直視向老人的眼睛，她想知道，為何這個人要這麼對待他們！不僅要毀掉自己孫女的幸福，還要毀掉她深愛的男人！
“為什麼？哈哈……為什麼？”
老人幾乎笑出了淚。為什麼？
因為他唯一的兒子，可是被眼前這個女人的親生母親和那個男人的父親一起害死的，她居然還要質問他為什麼？
哈哈……哈哈……
既然那兩個人一個死了，一個傻了，那他只有從他們的孩子身上下手了，俗話不是說，父債子償么？這是多麼正確的真理！
好似明白些什麼，可她仍有些不甘心的問道；“難道是關於我那個未能見得一面的父親？你把他的死全部強壓到段亦寒身上？要他為他的父親抵債？”
老人瞄了白洛依一眼，默認不諱。
咬咬牙，白洛依繼續追問；“其實，不管我離開段亦寒與否，你都沒打算放過他，對么？即便我當初同意離開，你即便不公佈那些資料，也會像如今這般用自己的勢力打壓段氏，讓段氏搖搖欲墜，對么？”
這一次，老人露出了讚許了目光。
沒錯，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要放過段亦寒！不管白洛依是否答應他的條件，他都會用他的手段讓段氏不復存在！
果然如她所料！
白洛依的腳步不禁倒退幾步，許久，她才緩緩開口，“我們做一筆交易，如何？”
老人猶疑，“你要和我做交易？你有什麼資本？”
就知道他會這麼說，白洛依淺淺一笑，一張淡漠的小臉上滿是堅韌的表情，眼中流露出的疏離讓老人都不覺一愣。
“用我和俊皓的後半生！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么！”
“哦？你覺得這就算是資本了？你要知道，我根本不屑認你！”
“是！可是你卻沒有一個能繼承你衣缽之人！你原本不就相中俊皓了么？雖然他現在生病，但是我相信很快他就會好起來。倘若我帶着他回到夏家，我想不管是對於夏家，還是你，他都會有一種特殊的感情！一個嫡親的重孫不比那些不知從哪裏來的人更會讓你放心么？況且，還是你親自栽培他，他絕對會忠於你，忠於夏家的！”
老人眯起了眼睛，試圖想通過她的神情來判斷她剛才說得話有幾分真假。
而白洛依，儘管心慌得厲害，面上卻依舊盡量表現得坦然和淡漠。
或許，或許比起那個喬小姐，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吧！
與其要他左右為難的不知該作何選擇，不如就讓她來幫他斷掉後顧之憂吧！
只是……她不僅將自己禁錮了起來，連帶着俊皓，她也擅自幫他決定了未來。
想起她的俊皓，白洛依的眉頭略微擰動一下，卻極快掩飾掉。
觀察了一陣，老人的眉眼總算眯成一條線，“好，我答應你！”
心中好似放下千斤重，白洛依慢慢長舒了口氣，嘴角上翹，慘白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意。
這便好了，這……也就夠了！
望着漸漸遠離自己視野的車輛，白洛依深呼口氣，心情陡然間變得豁亮，就算是故作堅強也好，她也一定要笑，要笑着面對家裏的每一個人，每一個她愛着的，愛着她的人。
因為有愛，生命才不會變得枯燥，因為有愛，她才能一直一直的，撐到現在。
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林姨和何媽都嬉笑着講述自己見到的趣聞，俊皓也是在一旁興緻勃勃的聽着。
看着大家這樣開心的笑，看着俊皓一張小臉上露出的各種精彩表情，白洛依忽而有了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其實，其實若真沒了段亦寒，她還是能得到快樂和笑容的，不是么？
她知道段亦寒今天是不會回來，也好……或許這樣不見面的分別，才會讓人覺得不那麼痛心，不那麼難過。
回到卧室，她只擰開床頭的燈，淡黃色的光線不太明亮，但照在身上卻讓她覺得很舒服，深呼一口氣，白洛依忽然覺得心裏很空。
她的人生，走至今日，像是得到了很多，但是仔細回想，卻又好似什麼都沒有得到，一切都彷彿在不斷地畫著圓圈，一切雖都回到了原點，但是心境卻已經和原來大不相同。
愛與恨，都在一瞬間崩塌，殘酷的將她壓在廢墟之下，動彈不得，她也不敢動，因為她生怕自己每一次觸動，都會牽扯出大片的疼痛和更多的傷痕。
她想這一切，算是走到盡頭了，她和段亦寒之間，也算是到了緣盡的時刻。到了夏家，只怕也不是表面的那樣平靜，未來會有多難熬她不知道，但她還有兒子，兒子需要她這個母親，她會陪著兒子一直堅持下去，她只想在人生的後半段，為自己的兒子謀劃一片美好的未來。
拉開抽屜，一眼便看到那個小小的盒子，還記得那一天在七彩泉下他的誓言，他親手幫她戴上了專屬於他們的戒指。
輕輕的將它放在手心，絢麗的鑽石光彩讓她的眼眸不自覺的眯了眯，手指滑過鑽石的稜角，冰涼的觸感讓她的心都不由得戰慄。
“依依……這是專屬於我們的戒指，這裏面有我對你的情，你的愛……你願意再一次的嫁給我么？”
“依依……曾經的段亦寒，真的做了許多混賬的事，不懂得愛，不懂得珍惜，只知道一味的索取和報復，人生對於他來說，除了讓自己成為高高在上的王者以外，其他的根本毫無意義……”
“可是自從遇到一個叫做白洛依的女人後，他覺得自己才算真正找到了人生的快樂所在，也知道了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是多麼快樂和幸福的事……”
“他想要和自己喜歡的人一直幸福下去，想將所有的一切都和那個叫做白洛依的女人一起分享，只要……只要她願意，他願意給她一片只屬於彼此的天空……”
那時的那樣一段深情表白，究竟賺取了她多少眼淚她已記不清了，但是這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他們曾心動過，也心痛過，即便當年曾一起縱身而躍，她也沒有一絲猶豫過。
他們都曾為彼此的愛做出過證明，她和他，都可以為對方生，為對方死。
你跳，我也跳！
可是最終的最終，他們雖都跳了下去，卻也迷失了自己。
段亦寒，或許真的是命運捉弄，如今的你，怕是根本不會再想起這一切了吧，不過，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因為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
段亦寒，如今我依舊愛你，但是卻也……無法再愛你！
我們根本無法再回到從前，從前太過遙遠，遙遠到我們都已碰觸不到。
微微嘆了口氣，白洛依將那枚戒指慢慢放進了原來的盒子裏，蓋上的瞬間，她的淚水也同時悄然落下，滴在漂亮的盒子上，灼傷了人的心。
很久之後，抽泣聲終於漸漸停止。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望着桌面上的手機，她緩緩拿了起來。
“喂——”
一道有些急切的男聲。
白洛依微微一顫，哽咽的聲音響起，“喂，辰澤么？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