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幕殘雪 接前文
前來尋人的浮世接替了落如宣的位置,由於鬼刀的幫助,在加上夏時雨N次作死,他們也倒是順利找到了夏時雨。
梁山柏等人也是為此愁的直掉頭髮,軍中又出了刺客。
有關於夏時雨血脈的問題,鬼刀最早發現,夏家一幫子人憑空出現,還沒呆幾天就抓出來軍中姦細。
正當白崗等人覺得此次遠征必勝之時,卻不料前來的夏家侍者將他們那點計劃徹底打亂。
夏時雨還想要任性,此刻好說歹說的不想回家,白崗等人也怕夏時雨走了,他們沒了夏家這一靠山,此戰必敗,也是不肯放人。
無奈之下,夏家雖不干預那些爭鬥是非,但也為了能讓夏時雨早些回去,乾脆就將所掌握之事,以及事情始末全盤托出。
他們也這才知道早就中了圈套,他們此次在外遠征,而皇城那邊卻已經被反對狐帝的叛軍圍剿,發生政變。
他們的計劃,也早早被告知了敵軍,也是因此險些因為河道突然改道全軍覆沒。
鬼刀此刻也是急的要死,她離不開十七妖樓,河道改道那一日眾人也是無力回天,但遠在天邊的他們又需要墨凌霜的力量來保住這支軍隊,浮世也是鋌而走險祭了刀。
夏時雨也是察覺了異常,頓時神色嚴肅。
“你用了幾年壽命祭刀?”
浮世顯然有些震驚夏時雨究竟是怎樣猜到祭刀的事情,但卻沒有發問,只是搖了搖頭回到。
“長老吩咐用落如萱的壽命祭刀,長老說,該他還債了。”
“是該他還……”
夏時雨嘆了口氣,出乎浮世的預料,夏時雨對於落如萱的態度似乎冷漠了許多,也許如果不是落如萱欠她的,難道還有誰能夠欠她的?
接下來幾天裏,夏時雨傷情並沒有好轉,反而急劇惡化,就連鬼刀墨凌霜也無力回天。
而為她獻上的祭品墨凌霜倒是照收不誤,在這個世界上,身體核心組織受到致命性的傷害根被無可救藥,必死無疑。
墨凌霜也盡了最大的力,結果也只是能夠勉強維持續命。
夏時雨這毒無解,一開始就無解,鬼刀只能幫着她拖,但卻不能避免這一切。
就好像兜兜轉轉幾十年,她也是白玩了。
夏時雨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忙慌亂的夏家,十六議會長老不再敢抽她的血,也出乎夏時雨意料的沒有壓榨她最後的利益。
在這些慌亂的背後夏時雨從未如此感到清醒,整個夏家的弱點好像就這麼暴露在她的面前,恐懼,整個夏家為她的死感受到恐懼的壓力。
夏時雨有所意識,夏家的最深處有一個令人恐懼並且和她有關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則是整個夏家為之恐懼她死的根源。
夏時雨很震驚,隨着她的持續衰弱幾乎只有半月的時間她將永久離世,因此夏家分支家族二十六家分支全部派出近百人,代表各自帶着鎮家至寶以及各種手段得來搜刮的寶物前來夏家,希望能夠有所幫助。
於是就這樣,夏時雨就這樣在極度震撼下,收到了自己還能在活半個月的消息。
夏時雨無法理解也無法想像夏家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到底為了她砸下多少血本,而目的只是為了給她在延續半個月的壽命。
夏時雨不由得想像這一個月珍貴到可能堪比能夠賣下半個世界的珍貴壽命,即將被她用來折磨落如萱的身上,好像已經超越了能用奢侈來概括的範圍。
一天一天過去,夏時雨如今消遣時間的方法就是坐在刑房裏折磨落如萱,但她覺得只是這樣罵他簡直遠遠不夠。
可夏時雨也實在是對他下不去手,只是神情恍惚的絮絮叨叨的一遍一遍詛咒他。
她在等死,夏時雨已經放棄思考,她不想知道夏家為什麼還要給她續命,也不去想怎樣能夠繼續活下去,夏時雨幾乎是沒日沒夜的折磨落如萱,在他身上泄憤。
她睡不着,那落如宣也別想睡,只要他睡著了,夏時雨就潑上去一桶冷水,繼續詛咒他。
很多人都覺得長老們都瘋了,不僅僅是他們,就連夏時雨也這樣覺得,所有人都好像不約而同的做了約定,沒人阻止她這樣做,更沒人讓她去做些什麼。
直到整整七天過去,落如萱終於開了口。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被詛咒的煩了,還是已經看開了,落如萱靜靜的看着夏時雨,他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是有氣無力的呻吟着,哀傷的望着夏時雨說道。
“我從未見過如此的你,我知道你不是恨我,你只是想要在絕望中找到呼吸的地方。”
夏時雨無力反駁,奪門而出,她恨落如萱,但卻無法狠下心徹底的去恨他,她放棄掙扎等死,她太絕望了。
無數的珍寶帶來的不僅僅是續命的良藥,同之分量而來的,是深不見底的絕望。
就連這些一輩子多少人搶破了頭,爭丟了性命的罕世珍寶都救不了她,這世界上已經沒有東西能夠拯救她,必死無疑的絕望與希望同等,大到與天爭仍也不願服輸的夏時雨也認了命。
夏時雨跑着,不知不覺就已經闖入鎮壓鬼刀墨凌霜的十七妖樓,直到她一頭撞上鬼刀墨凌霜的真身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有多麼失態。
玩大了,就像小孩子的胡鬧,身邊的人異樣的眼光,原來只是在嘲諷她的幼稚。
輸了,輸得徹頭徹尾,一敗塗地,什麼都未留下。
怨恨嗎,不,夏時雨心裏清楚,只是自己不甘心,自己無理取鬧,純屬自找。
是她不應該明知罪惡去奢望,明明無救去祈禱,自艾自憐掙扎,就應該早早放棄去死,面對現實,面對終極。
但是她不甘心,她倔強,想着這被罪惡纏身的自己,骯髒污穢的自己,哪怕是爬也要與天爭一絲孤傲,只是輸的太慘,太慘。
她害怕,所以沒有獻上全力,想要留有一絲尊嚴的借口。
有時拼盡了也只是理由趨勢,只是每一次失敗,每一次倔強,只能使得她不斷認清自己,無法逃竄,無路可走。
落如萱看透了她的絕望,她掩飾的,試圖打破掩蓋的絕望,就好像只要掙扎努力,終點真的有一道光,看似她在成長,但其實一直都沒有任何改變。
封閉的內心在如何成長不也是在哪小小的牢籠中嗎,真正成長的不是她是她的面具,是她的偽裝。
說到底,她只不過是一個濫用力量又無法控制的人,幼稚的認為自己精明,實則愚蠢,她故作勇敢,實則膽小。
“真是不可愛。”
這話是墨凌霜說的。
對,這樣的自己不可愛,現如今就連她自己也厭惡萬分。
“別那麼喪氣,想哭哭出來就好了,想當初我在墨家的時候,可是經常嚎啕大哭呢,你糾結的東西那麼多,不覺得很煩躁嗎,我看你這性格煩躁也是是不一定,可是感到挫敗更多。”
挫敗,聞聲夏時雨驚訝的抬起頭,看到墨凌霜蹲在刀柄上托着腮滿眼笑意的看着自己,說不出的詭異。
“怎麼了,不是跑來沒人的地方想要委屈的嚎啕大哭嗎。”
墨凌霜見她一臉委屈,神情獃滯的看着自己,詢問道;
“我很羞愧,我感到挫敗,所以我想逃避這種感覺。我很害怕,想要放棄卻不甘心,想提醒自己但卻沒有好的理由。”
夏時雨垂下頭,坦率的承認,事到如今就算坦率的承認自己的弱勢與幼稚,又有什麼可丟臉的呢。畢竟真的要說丟臉的話,她也早就顏面盡失。
“我認命了,無論怎樣我認了,你呢,那個時候你是怎麼想的,被鑄刀的時候,你是怎樣撐過去活下來的呢。”
夏時雨的話像是刀子,戳中了墨凌霜的傷疤,許久未被提起的往事,被歷史掩埋的過去在她的話下被掀開。
墨凌霜像是被她問住了,一言不發沉默許久,隨後又像是要報復她冒犯的提起那些過往,咬着牙一字一句生硬的問道。
“你知道為什麼你輸了嗎?”
夏時雨不知,搖了搖頭,望着墨凌霜,看着她深邃的目光一片漆黑,絕望又凄涼。
“因為你不是人,夏家的人也不是人,落如萱不一樣,他是人,無論外表怎樣去看,他的內心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你們雖然是人的外表與身體,但無一例外,內心都不是人的。”
“我不懂,我們到底哪裏不一樣?”
夏時雨不明白,墨凌霜到底要說明什麼。
“因為你從未做過人,四百多年前的時候我還活着的時候與你相差甚遠,你輸就輸在你不是個人”
“這整個偌大的夏家誰又教過你人性,你的歡樂喜悅太渺小,甚至連感情都算不上,只能說是單純的生物反應,你以為你是在抑制你的情感與行為,但並非如此,你感受到的東西不是抑制,而是空虛。”
“你想快樂但從未真正體驗過的你,無法辨認也無法獲得,你認為是情勢所迫,事實上是你不擁有自然感受不到。”
“在這份抑制感的背後,是你空虛無比的內心,你和夏家的那些影衛也好,還是那些下人都是如此,空有外表,實則內心空虛荒蕪。”
聽着墨凌霜的話,夏時雨一時間竟被堵的啞口無言。空虛,沒錯她確實空虛,可是她不甘心,她痛苦,她想掙扎着看,但卻事事不如意。
現如今,她也快死了,可她還是不知所措,可是她還是想不明白,區區空虛感而已,怎麼會輸在這裏。
“可是區區空虛感,怎麼會讓我輸的如此徹底。”
夏時雨扯着墨凌霜的衣袖,還是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會輸,就算她的內心空洞,可是她做的那些努力,並非虛假。
她想要付出的情感他不相信這一切也是假的,她掙扎了,她博弈了,她戰鬥了,為什麼還是會輸。
明明事情已經落入她的掌控,可是為什麼仍然會出現一個又一個的的阻礙,到底是天在與她作對,還是她的錯。
“你輸給了人,因為你不是人,自然體會不到那些情感,更無法去算計那些感情帶來的變局,就連恨,你也不能深入骨髓的去恨”
“我要是你,我一定會殺了落如萱,恨他入骨髓,食其肉,飲其血,而不是想你這樣對他手下留情,想着給予他懲罰后就能冰釋前嫌,重歸正軌。”
夏時雨不知道,墨凌霜的遭遇比她慘到不知道多少倍,尤為是成為妖刀的那些年,幾乎是瘋了一般近乎將所有與那場拍賣有關的所有人殺了個乾淨。
雖然她不像是夏時雨一樣有一個好的出身,但她活着的時候,更像是一個人。
臨死的最後一天,夏時雨也是下定了決心,決定死也要托着落如宣一起,不能便宜了他。
最後,那一聲槍響,以及浮世的抉擇,決定了她的生,她的死。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