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畫像
一出市局大門,淳于時肆正看到郭嘉那輛紅色保時捷停在門口,見他出來,按了兩聲喇叭。
這是找他有事?
剛聽完周局講的事,淳于時肆一時不知道拿什麼表情對着他,站在車窗外面,裝挺忙的催他:“有事快說。”
“都知道了?”郭嘉連座椅都沒調正,雙手搭在腦後半躺着,像是在曬太陽。
“知道什麼?”淳于時肆看向車裏。
“我的事啊……”郭嘉似笑非笑。
淳于時肆一皺眉,想自己哪露了破綻,郭嘉一字一句的解釋:“李兆文的案子現在歸SCI,你百忙中過來總不會是找周局聊天吧,來了卻欲言又止什麼也不說,目光避免與我接觸,可你要是真懷疑我,哪次不是直接問話,這就說明是與我有關的事,不好明說,你暗中查我了,對嗎?”
“你介意?”
“我又沒殺人,介意什麼,”郭嘉說道,“我只想說,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別總拿我當第一嫌疑人。”
“我盡量,”淳于時肆回答的坦然,然後又說道,“也希望你以後能奉公守法。”
郭嘉聽完忽然坐直,好像是在認真考慮淳于時肆的話,調正了座椅,一偏頭,說道:“我盡量。”
看着疾馳而去的保時捷,淳于時肆忽然懷疑周局是為了讓他同意在SCI設立犯罪心理研究室編了故事,什麼大眼睛,什麼讓人心疼的不敢呼吸,這根本沒法信。
SCI幾個人萬萬沒想到,休息了一個晚上,他們老大就給變出了一個案子,還是一個找不到發力點的案子。
你說是謀殺,無論是法醫、痕檢、還是證人證詞都給不出相應的證據。
你說是自殺,這動機不是不足,簡直是沒有。
按照淳于時肆的指示,他們把重點放在了學術矛盾與行蹤上。
篩來篩去,有用的信息只有四點:
一是在會議上並沒有人對他的基因剪輯技術上提出異議,這期間提出質疑的是一個沒有與會的美國專家,呼聲不小,至於李兆文會不會心裏脆弱受不了打擊,單從刑偵方面他們給不出答案。
二是他在出死前寄出了一份快遞,收件人是他在H市的學生,取得聯繫后李兆文的學生說,快遞還沒收到,老師只是說讓他幫忙轉寄出去,要收到之後才能看到地址與收件人,但是原因不明。
第三點是一個名叫普蘭的法國女人在李兆文到J市的第一天聯繫過他,之後倆人在賓館對面喝了半小時咖啡,並在那之後接了到了一通隱藏號碼的網絡電話,通話時長32分31秒。
前兩條線索,一個要等黃振華,一個要等快遞,現在唯一能立即去調查的只有普蘭。
普蘭持的是工作簽證,希爾集團的總裁秘書,這是家美國公司在J市有些年頭,今年換了個年輕的總裁從總部唯一帶來的人便是普蘭。
蕭燃跟邵祁被引上了辦公區外的接待室,裏面裝修的可以,就是空間不太大,邵祁覺得這麼大的公司不該有這麼小的接待室,找借口出去轉了一圈,果不其然,他們呆的那間是最小的,而室內陳設積灰的程度看應該是平時沒人用的。
深處兩個手指,抹了下桌面上的灰,邵祁朝蕭燃晃了晃:“什麼意思這是?”
蕭燃抬眼看了一眼,無動於衷,說:“人來了就知道了。”
邵祁習以為常的點點頭,乾脆靠在門框邊上。
他跟蕭燃是固定搭檔,一個有着過目不忘的本領,一個修習過犯罪模擬畫像,用吳峰的話說,把你們倆往路口一擺等於一台人工智能監控器,雖然性格不同,但經過數不清的案件調查,兩人磨合出了一種獨特的相處方式。
蕭燃完全放任邵祁的嘚瑟跟喋喋不休,甚至有時候完全聽進去,只是沉默不語,而邵祁從來不惱蕭燃冷漠的態度,用他的話說,蕭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之一,你們不懂,
當然有之一,就有的之二,那天喝着酒,羅傑疑惑的問他,其他之一還有誰,邵祁臉色一紅,說道,范妮。
羅傑一聽這個就一皺眉,不明白這“紈絝子弟”是什麼意思。
“不懂?”邵祁一臉看智障的看羅傑,“打個比方,有一天蕭燃遇到危險,我拼了命也得救她,救不回來我得難受一輩子,這是革命友誼,范妮的話,我就陪她一起死,這叫血色浪漫。”
羅傑感覺邵祁已經有點酒上頭了,問他:“范妮哪好啊把你迷成這樣?”
“說不上來,”邵祁呵呵一笑,“那話怎麼說來這,像是一支溫柔的皮鞭輕輕打在我身上……”
沒幾天,這話就傳播了整個SCI,人們都笑,范妮是有點皮鞭的意思,溫柔沒看出來。
倒是有一天執行任務,蕭燃忽然對他說,范妮其實挺溫柔的。
接待室的門被敲開,普蘭進來,本人比照片跟視頻中都要漂亮,身材適中,偏瘦,不像一般歐洲女人那般人高馬大,眼窩深陷但仔細一看又有一些東方人的柔和,典型的混血美女,一張口便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看的邵祁都有點移不開眼,還是蕭燃努力把人跟話題都扯到了案子上。
普蘭聽完后,面露遺憾:“12月21日那天,我確實見過李教授……”說著說著,她停了下來,因為蕭燃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她。
邵祁也發現了這點,順着蕭燃的視線望過去,才發現她看的是普蘭身後的玻璃。
“你們繼續……”撂下這句話,蕭燃竟然開門離去。
她的動作太快,邵祁反應過來,追到門口人已經沒了蹤影,只有總裁秘書室門前的幾個搬運工在與他面面相覷,像是受到了什麼震撼。
蕭燃是看見了一個人,雖然那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但她修習犯罪模擬畫像多年,應該不會認錯。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那個人乘電梯直接下了樓,蕭燃急的一把抓住保安。
保安知道蕭燃的身份,看她的表情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不敢隱瞞的說出,那個人是公司的總裁,去了底下車庫。
蕭燃道了聲謝,轉身從樓梯直追過去,她的速度很快,十二層樓,只用了五分鐘,進入地下車庫的時候,不知是因為劇烈運動還是緊張,心蹦蹦直跳。
側耳細聽,車庫一側傳來了引擎發動的聲音,他轉身追過去,卻見車子已經開出了車位,向這邊駛來,蕭燃來不及多想,抬手逼停了車。
雖然有減速帶,速度不快,但開車的人根本沒想到會有人在這攔車,臉上看着震驚,手腳卻非常利落,在距離蕭燃不到十公分處穩穩停住。
開車的人,緩了好一會,才收回了表情,直盯着蕭燃,聲音喑啞:“你幹什麼?”
蕭燃也看着他,目不轉睛,臉部輪廓跟嘴巴很像,但眼睛卻比那個人深邃許多,鼻子也高挺,關鍵是氣質沒有任何的瑟縮之態,她認錯人了。
確實,一個大公司的總裁,怎麼可能是個A級通緝犯。
“對不起,認錯人了。”
蕭燃十分失望,一雙黑眼珠瞬間沒了神,蹙着眉毛,讓人看了也跟着難過。
開車的人看了她一眼,暗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驅車繞開,開了過去,快轉彎的時候,他往後視鏡里瞄了一眼,蕭燃已經離開不見了。
組建犯罪心理研究科室這件事,淳于時肆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因為在市局門口,他有遇見了另外一個將會入職的成員——范妮。
她特無辜的說,是龍鳴把她掃地出門了。
淳于時肆當然不信這鬼話,若真是龍鳴讓他“出門”,多半也是衝著獵殺者來的,但是人既然來了,不用也是浪費,正好為下午要見黃振華,乾脆就把范妮帶回了SCI。
到SCI的時候,孟茜指了指蕭燃的桌子,悄悄的說道:“老大,不對勁,兩人出去,自己一個跑回來的,什麼也沒說在那畫了好一會……”
“她人呢?”淳于時肆問道。
孟茜一攤手,表示不知情。
“你過來。”范妮已經拿起了蕭燃桌子上的畫。
淳于時肆走過去,一時不解:“孫藝輝?”
蕭潛出事前,一直在跟專案組調查一個毒品網絡,這個孫藝輝就是其中一個中轉站的小頭目,雖然不是本幫子弟,但在販毒組織中也是舉足輕重的一環。
後期販毒組織大部分成員落網,孫藝輝一直被通緝,據緝毒小組的人說,蕭潛出事時,這個孫藝輝也在場。
范妮覺得有點不太對,指着修改過的眉眼,說道,“看着有點不太像……”
淳于時肆拿起了細一端詳,確實眉眼有些差距,但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還是絲絲縷縷的抓撓着,蕭燃怎麼無緣無故想起他來了?
邵祁回來看見范妮也在,當時就把蕭燃撇下自己絕塵而去的舉動忘得一乾二淨,立即笑的神采飛揚:“我回來了……”
“嗯。”淳于時肆應了一聲,眼神還在畫上,問道,“普蘭什麼情況?”
邵祁也走過來,看這兩人在看什麼,說道:“普蘭說辭沒有問題,說是他們集團在法國有一家基因治療公司,老闆看重李兆文的學識,想要請他過去,但沒有談妥。”
“好,”淳于時肆說道,“一會讓孟茜確認一下這家法國生物公司的信息。”
“但是老大,我覺得普蘭有點不太對勁……”邵祁餘光偷偷看着范妮。
淳于時肆感覺到邵祁是在賣關子,沒接話等着他。
“前台說她在開會,可在接待室里等她時,我親眼看見一個跟她身材特徵一致的人拐進了總裁辦公室,看方向,是剛從外面回來,雖然穿的不一樣,但她肯定換過衣服,來見我們的時候西方后擺摺痕還在,更何況,一個大集團的秘書身上什麼首飾都沒有,這太不正常了。”邵祁言之鑿鑿,“對了,把我們安排在最後那間接待室也絕對是故意的,只有那裏看不見電梯門……”
雖然知道這是在范妮面前故意表現,但淳于時肆還是思考了會這翻話,以邵祁的記憶力跟觀察力,普蘭從外面回來謊稱開會是真,但這個行為與普蘭的說辭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可衝突的地方。
范妮自然也看出邵祁的心思,不住的點頭裝成若有所思,希望他能得到心理上的滿足,停止越扯越遠的分析。
蕭燃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他們身後,奇怪的問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淳于時肆一轉身,與蕭燃站了個臉對臉,沉吟片刻,說道:“那個,畫像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