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你也是祭祀的一部分
墓穴不大,我在裏面轉了一圈后,棲梧便帶着我往外走。
臨了走到出口的位置,我回頭望了眼墓穴處,不是問詢棲梧,更像自言自語。“可是為什麼非我不可?”
我有答案,不過更想在棲梧的口中,得一個確切。
棲梧淺淺望了我眼,似乎不願我提到這茬。他往前挪了挪身子,指着牆上的壁畫。
“因為,你從來就是祭祀的一部分。”
我怔怔望着棲梧,他的意思實在晦澀,我沒聽懂。棲梧沒有理會我,不過以指尖掠過不甚光滑的牆面,接觸到他手指的觸碰,上面竟然出現一副副的壁畫。壁畫上畫著一個由木頭製成的人偶,被扔入一處墓穴之中。
我知自己是河魈鬼以木做出的傀儡人偶,他給了我意識和認知。
我想過可能的千萬種意圖,不過從未料到,是為了把我當成祭品,埋葬在這。
定定看着壁畫,站在我身後的棲梧,也是這麼定定地看着我。
手指落在壁畫上,就算親眼所見,就算知道事實如此,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我說你是祭祀的一部分,因為你不止可以毀掉這處墓穴,將竭川留在這裏的東西盡數消亡;更因為你能激活這裏竭川所剩最後的殘魄,讓它活過來。”棲梧一字一頓地說,言明我是這樣一把雙刃劍。
“因你本就屬於這裏,本是用來鎮壓鎧甲的靈木,河魈鬼將你帶走,一來讓墓穴中少了靈木的鎮壓,二來還能將你馴化為他所用,將來有一日送回到墓穴之中。他存了兩手準備,亦打了兩幅算盤。”
我抬頭望了棲梧一眼,苦澀自嘲地笑了笑,“他的用意我知道,只實在天真,竟真把他當成親人一般,掏心掏肺,還以為他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在他消失的那幾年裏,我從未一刻停止過對爺爺的想念,也試圖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想要找到他。
我從未想過,他帶着陰謀而來,甚至在我竭盡精力找他時,他卻存了報復的念想。
下意識地咬緊唇瓣,棲梧想了想,將手落在我的肩上。
“這樣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從他嘲諷的語氣里聽出了一抹極淡的關切,不過淺淺吸了吸鼻尖,“要你管?”
我知棲梧沒有安好心,也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在他面前展露出來,便把身子背了過去。
他倒沒有強求,甚至言語清淺地勸了句。
“當然,我也沒讓你現在就做決定。這些日子你可以在水鬼域住下,想去什麼地方都行,想呆多久也成。等你想清楚的,再做決定。”
他不勉強我,也不怕我逃了。
雖然不算如釋重負,不過聽棲梧這麼說,卻把懸在半空的擔心,徹底落了回去。淺淺吸了吸鼻尖,又聽棲梧繼續往下說。
“對,我還要引你見一個人。”
他這話說得我更摸不着頭腦,只能跟在棲梧的身後走出了墓穴,他帶着我往前走,順帶帶我到水鬼域轉了圈。
我發現這就是一處尋常的村子,和睦簡單,如果不是居民都是水鬼,我甚至以為自己來錯地方了。
和我想像中窮凶極惡的苦寒之地,果然大相逕庭。
我胡思亂想着,棲梧卻帶着我,在一處低矮的平房外停了下來。平房外面站着兩隻守衛的水鬼,瞧見棲梧過來,連忙沖他禮貌點頭,又以餘光瞥了我眼,我聽棲梧說起水鬼域不大,這裏的人彼此都認識,大抵覺得我眼生,所以多看了眼。
見他盯着我看,先撓了撓腦袋,心虛笑笑。
“我朋友。”棲梧倒是言簡意賅地解釋,之後他打了個哈氣,將我往外推了一把。“也不是什麼稀罕的傢伙,不過是尚且活着的人罷了。”
他把我說得簡單,守門的兩位可被嚇了一跳,圍着我繞了一圈。
“喲,到底是殿下您本事,竟能把還活着的人帶回來。如若換了我,肯定不敢就這麼大張旗鼓地讓活人下來,小姑娘這麼水靈,若真被外面那群老傢伙知道,怕是要把她做替死鬼吧?”
我聽說過水鬼的故事,他們通常會潛伏在自己死去的水域,尋一在水中玩耍或在岸邊流連的人為替死鬼,將他們帶入湖底丟了性命,讓它成為自己的替死鬼,替他受刑,水鬼自己便可逍遙快活。
“使不得,使不得。”我屆時慫了,一個勁地揮手。
棲梧倒是不慌,不過收起面上玩笑的表情,遺憾淺淺地聳了聳肩,“她,不行。你們誰也不能打她的主意。”
雖然棲梧幫我說話,我很感動,只他漫不經心地言語,卻有那麼些不上心的意思。
好像只是隨便說說,別人能否做到,他也不放在心上。
我正胡思亂想着,棲梧卻扔給我一抹極淡的白眼,將我的身子微微往前推了一把,“進去。”
待我反應過來,已經到了裏面那間小小的屋子裏。
屋裏收拾得非常乾淨,我抱怨棲梧剛才突然的一下,如果不是我反應靈敏,被他這麼一推,一定臉蛋栽在地上毀容了!
不過待我反應過來,卻在里見了戴着鐐銬的無相。
她的那張臉還是沒有五官,更糟糕的是棲梧連六爻銅鏡都毀了,她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用那張沒有五官,如同一個光禿禿雞蛋般的臉盯着我。
沒有五官,我也讀不出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對不起。”
半晌過後,我以為就會一直這麼沉默着,直至棲梧帶我離開,沒想無相卻突然這麼開口。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本能把自己藏在棲梧的身後。
我還記得無相那時的狠絕,和她對我的傷害。
“早說讓她自己一個人安靜獃著,你非得說服我,讓我帶這丫頭過來。”棲梧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麼了,明明跟着顧琛和他同進同出,膽子竟還和芝麻一般大小。
我沒搭理棲梧,不過以餘光撇了眼無相。
她被困住了行動自然不好,不過又看不出什麼端倪,正在琢磨的時候,無相卻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