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窺探：頭次殺人

灰濛濛的天，籠罩着白雪皚皚。

我的叫喊聲震蕩着整個冷宮，母后死了，帶着絕望，皮開肉裂，傷痕纍纍的凍死在冷宮的院子裏。

我在她的懷裏活了下來，奇迹一般的活了下來，不再發熱，腦子也不再昏沉。

淚水再一次爬滿了臉頰，我蜷縮着身體，想再一次依偎到她的懷裏，怎麼也縮不進去。

淚水擦不幹，想進我們曾經住的房間給她拿一床破被裹身體，還沒進去林貴人和寧美人拉開房門，一人對着我的臉，使勁的抽了過來。

我被抽得兩眼冒金星，腦袋嗡嗡作響，寧美人打着哈欠：“叫什麼叫？你娘死了，我們都聽見了，死了好，死了就不用佔地方了！”

林貴人擺着手不耐煩道：“去去去，哪涼快呆在哪邊，別在這裏找晦氣，不然的話我對你不客氣！”

我抬手，狠狠的擦去嘴角的鮮血，對着她們呸了一聲，她們擼着袖子，把我按在地上，使勁的打了一頓。

警告我道：“一條賤命，我們隨時可以要了你的命，下次再敢對着我們吐唾沫，我直接拿一根繩子結果了你！”

“反正皇上也不在乎你，反正你娘也死了，你再死了，沒有人會在意！”

我的半截身體都在雪裏，凍得開裂的手，握緊一把雪，硬生生的把這一把雪，握成了水，水從指縫裏溜走。

晌午時分，送飯時的太監，看見母后死了，直罵晦氣。

我守在母后的身邊，眼淚哭干，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傍晚時分，太監過來把母后僵硬的屍體卷在破席子裏抬了出去，她身上的衣裳破了，腳上的鞋子也露着腳趾頭，漂亮的臉，再也不會對我露出溫柔的笑了。

我站在冷宮門前，眺望着，目送着她，直到看不見她才轉身，整個冷宮，每一間房間，都住着人。

我無地可去，林貴人和寧美人為了報復我早晨對她們吐吐沫，把我驅趕到瘋婆子柳貴妃那裏。

柳貴妃名為柳絮兒，進了冷宮就瘋瘋癲癲，喜歡咬人，喜歡打人，還喜歡嚇唬人。

我不敢進去，忍着寒冬的冰冷，雙手緊緊地交握在一起，在這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膽戰心驚，惶惶不安。

天上有幾顆星星懸挂，月亮不見蹤跡，母后曾經說過，會出太陽下雨，沒有說過天上有星星也會下雪。

慢慢的起身，活動了一下凍得僵硬的腿腳，踏進了夜色之中。

回來之時，抱了一懷的枯草，枯草中間包裹着雪，來到母后曾住的房間。

冷宮的門，沒有插門的栓子，除非用破桌子抵上，不然從外面輕輕一推，就能推開。

溫暖如春的房間伴隨着兩個女人的淺淺呼吸聲。

盯着火盆里火炭發出來的火光，心如擂鼓劇烈的跳動，抖的手，把懷中的枯草捂在火盆上。

枯草捂着炭的燃燒，包裹在枯草裏面的雪融化成水打濕燒得正旺的火炭，會散發出濃濃的青煙來，青煙加上火炭煙在不流通的空氣下，會讓人在睡夢之中不知不覺的窒息死亡。

腿軟得幾乎走不動路，緊咬着牙根，狠狠的掐着大腿，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

外面冷風一激，讓我立馬清醒，迅速的把門關上，又用棍子卡在門上，把通風的窗戶關的嚴嚴的，確保她們突然醒來岀不了這門，也確保不會有一絲的煙跑出來，我才靠到牆上喘息。

這是我第一次殺人，腿軟的害怕，眼前有些模糊，伸手胡亂的抹了一把，早已哭不出來的淚水，卻洶湧的涌了出來。

慢慢的順着牆，蹲在地上，蜷縮在一起，狠狠的咬住拳頭，口中傳來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氣，才減緩我心中的顫粟！

約摸一個時辰過後，我艱澀的爬起身，抖着手拿掉卡在門上的棍子，扶着冰冷的牆，遠離了這個房間。

平日不足半刻鐘的路程，我愣是走了半個時辰才到。一路上摔倒又爬起來，身上冷疼的幾乎失去知覺。

抱着棍子來到柳貴妃的房間，被她咬，被她打，被她嚇，也好過凍死在外面。

幸而我進去的時候，沒有驚醒柳貴妃，就縮在角落裏，過了一夜，睡的並不安穩，只要一閉眼，就是那兩個人朝我索命的模樣。

第二天清晨，打開房門，天地之間染了白又加厚了些許，大雪漫過小腿肚子，冷風灌入，我凍得直打哆嗦。

驀然，吵雜的聲音響起，我站在門口張望。

瞧見太監們從房間裏抬出寧美人，林貴人被破席子裹住的屍體！

目送着她們消失在冷宮中，轉過身體，還沒來得及高興一生，就見柳貴妃盤腿坐在床上，滿是污穢的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觸及的那一抹笑，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慌，隨手撈個棍子，緊緊的抱在懷裏。

柳貴妃臉上那一抹詭異的笑，越發的深，她跳下床，走向我，瞅着我手中的棍子，道：“殺人的兇器抱在懷裏，你就不怕她們的冤魂，依託在這個棍子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