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投胎
“我若是看不見你投胎。”晏晏像是鬧脾氣一般開口：“我就不走了，等到陰風鎮的門關閉了，我們就一起呆在這裏！”
方邱最了解晏晏的性子了，她說她會這樣做，就一定不會有商量的餘地，方邱嘆了口氣，輕聲道：“我不想忘記你。”
晏晏望着他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就能擠出水來，他總是這樣柔情似水地望着自己，他多自己的愛是深沉的，是會隱忍的，是無人能替代的。
他和司霆，最大的區別就是在於司霆是霸道的，想要晏晏如何做，她就一定要如何做，做王上久了，自然而然認為所有人都該聽他的話了。
晏晏也嘆了口氣，開口說道：“你不能這樣自私。”晏晏想伸手去擁抱方邱，可是她忘記了，方邱此刻沒有肉體，她無論怎樣努力嘗試，都逃不過從他身體裏穿過去的結局。
“你覺得我自私嗎？”方邱顯得心酸不已，因為深愛他已經逼迫自己不停地後退，所有的苦痛和難過都強迫自己咽下去，盡量給心愛大的姑娘幸福快樂的生活。
說著方邱搖着頭後退半步：“我僅僅只是想保留和你的所有回憶，這樣也算是自私？”
晏晏見方邱有些難過，忙改口：“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眼中寫滿內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為了我做這樣的傻事，聽我的方邱，去投胎吧，好嗎？”
方邱忽然笑了：“那我要是不呢？”
他這句話聽上去像是認真的，也像是在開玩笑。
“那我便真的死在你面前，我們一起在這做對孤魂野鬼，挺幸福的。”
方邱忽然的問題讓晏晏有片刻的失身：“那司霆呢，你不管他了嗎？”
晏晏沒想到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會是在方邱的嘴裏。
“管與不管，我都和他沒有一點兒關係了。”晏晏說的很堅決，毋庸置疑。
“傻丫頭。”方邱忽然溫柔地喚她：“我知道你心裏喜歡的是司霆，我也知道自己比不上他。”
“不是不是的！”晏晏慌忙搖頭，只是現在這個時刻任何語言都只能是慘淡的掙扎，說什麼都比不上給方邱一個大大的擁抱，用自己的溫暖包裹住他，告訴他自己愛她。
可是晏晏做不到了，再也做不到了。
“我愛的是你，我想要一起生活一輩子的也是你，只有你能給我快樂，方邱……”晏晏忽然軟下來，眼淚砸在地上：“求求你相信我，行嗎？”
方邱眉間緩緩舒展開來：“我相信你。”
晏晏破涕為笑：“那你聽話，去投胎好不好。”
方邱沉默了，沉默便是讓步的第一梯階。
“等你來世成了人，我們在相遇，一輩子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方邱還是沉默。
“等你頭抬下去，我便問問閻王爺，你轉世之後叫什麼，我一定去尋你”
漫長的沉思之後，班陸離緩緩抬起眼瞼，雖然是藏不住的哀傷，但多的是希望晏晏幸福的盼望，良久，他點了點頭。
“我不用你來尋我，你只要答應我，要快快樂樂生活下去，別為了我報仇，別為了我傷害自己，就足夠了。”
晏晏點頭：“我答應你。”
好不容易說服讓方邱轉世投胎，卻不料在他往奈何橋走的時候，飲祭忽然出現。夾雜着黑色的旋風，怒吼着朝着他們衝過來。
“無眠你敢騙我！”黑暗中飲祭的眼睛泛着紅光，看起來可怖至極：“你利用我幫你尋方邱，卻是讓他快點投胎？”
晏晏沒有說話，她自然不能讓方邱重新復活，那樣便真的成了飲祭控制自己的手段了，她不能讓飲祭阻止自己解救方邱，雖然她現在是無眠，和飲祭比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但還是竭盡全力抵擋住飲祭，好讓方邱能順利投胎。
“就憑你，也想阻攔我？”很明顯飲祭並沒有把晏晏放在眼裏，他抬手朝着晏晏打過去，壓住她的肩膀，讓晏晏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飲祭忽然邪魅一笑，抬手便朝着晏晏拍打過去，身後被暗影掩蓋的黑袍忽然捲起陣陣銀光，朝着方邱所在方向毫不留情地打過去，晏晏見此緊張不已，看來飲祭是怒了，這一掌若是打在方邱身上，恐怕他會魂飛魄散的。
晏晏沒有猶豫，身體猛然跳起，翻身朝着方邱的方向撲過去，她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好讓自己的速度快過飲祭的速度。
筋疲力竭之後，她總算觸碰到了方邱，方邱眼裏寫滿擔憂，可當他看見那掌打在晏晏後背時，已經來不及了。
“相公，你要相信我最愛你。”晏晏微笑着說出這最後一句，然後便使出全身的力氣，將方邱推了下去。她叫他相公，唇齒間一張一合，好聽極了。
奈何橋吞沒了方邱，他留給晏晏最後的表情是驚恐卻無奈的。
“無眠！”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響，晏晏已經沒有力氣回頭了，她所有的目光都停留在方邱下落的那個黑點兒里，痴痴地笑。
下一秒。被攬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莫紛飛的淚痕砸在晏晏的肩膀上，不敢相信面前這一切是真的。
“你怎麼……怎麼這麼傻啊……”
“因為……我……我愛他。”晏晏虛弱無比地回答，她這一生做的最對的決定，恐怕就是這個了，她心裏是開心和滿足的。
晏晏為方邱擋下這一掌，讓莫紛飛心裏感慨良多，隨着懷裏人漸漸輕飄的身子，她好像也一點點明白了，自己曾對方邱下那樣的狠手，實在是不對的。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哽咽着說出那個她曾不願出口的話：“對不起……對不起……”
晏晏眼睛亮了亮，微笑着“恩”了一聲。
“我不該對方邱下手，我不該阻止你們在一起……我不該……”
莫紛飛說著說著，聲淚俱下，她不光是因為晏晏要離開了所以說這些話，她是真正被晏晏對方邱的感情所打動，年幼的心靈受到撞擊，凡事不可相提並論。
她是世間唯一的，方邱也是。
晏晏卻瞧不出莫紛飛是出於什麼理由跟自己道歉的，她只是覺得人之將死，也實在沒什麼值得抱怨的了，她安靜了一會兒積攢了些許力氣。而後沖他開口道：“能幫我的忙嗎？”
莫紛飛忙點頭：“你說！”
“幫我問問閻王爺，方邱下輩子，投胎成了誰？”晏晏不知道莫紛飛會不會幫她這個忙，只能祈求似得表情開口道：“我答應他了。”
面對晏晏的乞求，莫紛飛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她小心翼翼放下懷中的晏晏，微笑道：“你等我。”
而後便抹着眼淚去找閻王爺了。
可是她身後還有個飲祭呢，他滿肚子的火，自然不能讓晏晏得願以償，他此生最恨別人騙她，這一騙，就是四十年。
他半飄着到達晏晏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還想下輩子去找他？”飲祭笑笑：“你別痴心妄想了。”
晏晏本來以為，沒有自己或許他不會費盡心力去找方邱的，畢竟方邱對他的意義也就只有控制自己而已，可是她忽略了飲祭的卑鄙程度，忽然有些心慌。
她昂頭看着飲祭，嘴唇一張一合說了些什麼，但聲音很小，故意不讓飲祭聽見。
“你說什麼？”飲祭湊過來，湊近晏晏挑眉：“你說什麼？”
“我說。”晏晏聲音大了些，卻在飲祭湊過來的剎那，平靜全力抱住他不放手，然後身後往後翻到，兩個人一同跌下了奈何橋。
晏晏要讓飲祭忘掉這一切，忘掉方邱，忘掉這段回憶。
“我雖騙了你。”晏晏仍緊抱着飲祭不放手，耳邊風聲呼嘯：“但我保佑你，下輩子遇見個對你忠心不二的姑娘，讓你嘗嘗愛情的滋味，大魔頭。”
飲祭體內的能量被這周圍的混沌之氣壓制着使不出來，怎麼掙扎仍被晏晏抱着。
隨着下降的速度越來越快，晏晏狂笑着說了個名字：“嘉月，你會遇見他的，在荒蠻無人的山上。”
莫紛飛飛奔回來的時候，面前已經沒有晏晏和飲祭的影子，她腿一軟便摔倒在奈何橋的邊上，望着橋下面烏黑一片，眼淚滴滴落下。
“他叫班陸離！”莫紛飛用最大的扯着嗓子喊，希望滿足晏晏最後的希望，喊完這句話后她便再也沒有力氣說話，跪在奈何橋旁，好像對這人世的情感有了些許的了解，妹妹死在自己面前，這樣的打擊，讓她永遠忘不了這一次的教訓。
晏晏聽見了，那個熟悉的名字，在她失去意識的前一秒，聽到這個讓她不敢承認的消息。
無數次記憶和班陸離相處時候重疊，又在面對方邱的時候常把他當成班陸離，反覆的被提醒讓他心裏隱約有個不敢面對的疙瘩。
如今這個疙瘩被莫紛飛解開，再也無法麻痹自己了。
再次醒來，是仙雲飄渺的天庭，月容坐在一旁翹着二郎腿看着自己：“怎麼，這次很順利？”
晏晏沒有回答，她坐在原地苦澀地笑着，目光獃滯，她此刻腦海中的信息多到讓她整理不清楚，那些關於自己的前世，方邱就是班陸離，司霆就是臨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