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千金散去沒復來
侯氏的族人覺得全村都是一家人,除了老婆孩子,別的都是可共享的。你家沒鹽上我家拿,三娃家沒米了小樹家扛,反正門沒鎖,記得知會一聲就行。所以侯老爺子覺得這錢花的天經地義,侯村漢子也覺得這驢買的天經地義。侯大寶也懶得管,反正爺爺高興就行。
把驢子牽到牙行寄存好,一行人就在蘇定方帶領下衝進雜貨鋪子。八嫂要針,九嫂要線,老十三的婆娘要梳子,老十五的婆姨就過分了,敢讓幫着帶胭脂,不知道那玩意平日得二斗麥子才換啊,回去得讓老十五收拾她,莊戶家的婆姨哪能這麼敗家的。
侯老爺子聽着亂七八糟的要求頭都大了,直接拍板,村裡每個婦人針線梳子各一份,胭脂也算上,反正老爺子對花錢沒概念。蘇定方想替自家婆娘推辭,被老爺子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沒敢回嘴......。算賬,一貫二,掌柜的還送了了兩隻褡褳口袋作為贈品。
侯大寶怕錢給花光了,連忙竄唆着爺爺去給孩子們買吃的,對待自家娃好點,這沒人反對。於是乎西市的小吃攤子被侯家村一陣掃蕩,一文一塊的棗糕論盆裝,兩文一包的麥芽糖論框拿,捏麵人的老頭手都抽筋了還欠三娃一個關雲長,至於賣布老虎的小販已經提前回家慶祝了。
西市裏的胡人多,賣胡人吃食的攤子更多,走進一家號稱西市第一的羊湯鋪子,眾人放下東西才感到餓了。要了兩份羊臉,9碗羊湯,20張胡餅;侯大寶想嘗嘗唐朝的酒,又加了5壺綠蟻。羊湯鋪子不大,生意挺好,樓上樓下坐的滿滿的,正等上菜的功夫,鋪子門口來了兩個化緣僧,開羊湯鋪子的掌柜估計是個道教信徒,指揮夥計就去趕人。吃飯的胡人無所謂,可樓上坐着的吐谷渾人就按捺不住了,大呼小叫的衝下樓,還好知道是在長安城,沒敢沖夥計動手,只是護住那兩個被驅趕的僧人。為首的吐谷渾老頭不知道跟僧人說了什麼,就一臉虔誠的掏出兩塊金子放進化緣的缽里。回到鋪子后還衝掌柜的嚷嚷:“不修善緣今後會遭報應的,出家人你都趕,小心日後你的羊湯變成清水。”侯家村子對神仙沒概念,在他們看來祖宗比神仙靈多了,沒看給村裡保佑出兩頭驢來,你換神仙試試。至於蘇定方,以前靠殺人吃飯的,信神還不如信刀呢。
三娃沒見過和尚,指着光禿禿的腦袋問侯大寶:“為啥這兩人沒頭髮?”侯大寶又累又餓,哪還有興趣給三娃解釋僧人的規矩,於是隨口念了句蘇東坡嘲諷佛印和尚的打油詩給三娃:“不毒不禿,不禿不毒,轉毒轉禿,轉禿轉毒。”
“噗......哈哈....哈哈哈。”坐在侯大寶身後的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笑的前俯後仰,胖子對面坐着的一個年青小伙頂着一腦門的羊湯也不生氣,苦笑着叫夥計拿抹布來擦拭乾凈。胖子笑夠了趕緊向四周作揖道歉。
夥計把侯大寶要的吃食送到桌上,一行人吃的是風捲殘雲,轉眼就只剩了滿桌的空碗,蘇定方拿起桌上的酒壺一口氣幹掉,滿意的打了個嗝。侯村大人也不示弱,一人一壺只當漱口了。胖子似乎對侯大寶剛才的話很感興趣,見眾人吃飽喝足,就拉着被噴了羊湯的青年硬擠到桌上,讓門口賣乳酪的按人頭上,美其名曰漱口去腥。
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大家對拼桌沒意見。胖子眼睛小,再一笑就沒了,拉着侯大寶的小手問道:“小傢伙,剛才你那話是誰教你的,他還教了了什麼罵禿驢的話,趕緊說給我聽聽,我給你買個大號面人。”說完猛然醒悟,這桌上還有孩子的家長在,自己這麼做會被認為是拐子。趕緊站起來欠身道:“對不住,對不住諸位,在下劉弘基,現為大唐秉鉞將軍,同我一起的是李淳風現為秦王府記室參軍,剛才聽了這孩子的話覺得甚是有理,這才忍不住詢問,還望眾位見諒見諒。”
劉弘基這兩年跟李神通在子午嶺駐邊,好容易回京辦事卻碰上自己的老婆正在信佛,家裏天天青菜豆腐,半點葷腥沒有,這讓在邊關饞出蛔蟲的老劉如何受得了,正好出門碰上對佛教同樣怨念頗深的李淳風,兩人就相約去大吃一頓互訴衷腸,東市附近認識老劉的人多,怕被夫人知道,只好轉到西市,於是才有了上述一幕。
侯大寶正想着賺錢的法子,一聽說羊湯青年是李淳風,頓時有了主意:“回將軍,這話是小子自己想出來的。”
劉鴻基忙道:“為何做如此想法,快說與我聽聽。”
侯大寶看了一眼李淳風說道:“佛門不事生產,全靠信眾布施,此舉如同寄生大唐的虱子,哪怕自己吸足鮮血亦會繁養出下一代繼續寄生;寺院不納賦稅,還會接納莊戶田地投效,和尚們口口聲聲說苦身修行,廟裏的佛像卻貼金帶銀,但凡出門的僧人哪個不是肥頭大耳;莊戶們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還不夠佛像腳趾頭的一鎏金邊,你說說這佛是助人還是害人,所以我才罵的。”
劉鴻基撓頭說道:“本以為佛門就是讓我嘴裏淡出個鳥來,聽你一說這還有禍國殃民的的兆頭。”
侯大寶說的不事生產,不納賦稅,接納田產這些道教也有,李淳風面上一紅連忙接口:“不知你對道教又作何想法?”
侯大寶笑眯眯的說:“道教對大唐有用處,就是道士太笨,沒和尚聰明,所以現在處處被佛教輾軋。”
“胡說,道士怎麼就比和尚笨了?”
“你以為聰明啊,你看,火藥是道士練出來的吧,可練出來了就被扔一邊,連用途都不研究,白白便宜了軍營的將作監。明知道硃砂遇火會變成水銀,還是沒日沒夜的拿硃砂煉丹,明明需要信眾參拜,卻還把道觀修的偏遠難行,讓有錢人想去都不敢去。佛家碰上戰亂就躲廟裏不出門,道士卻哪亂往哪去,你說,這些道士是不是比和尚笨。”
李淳風覺得這話有道理,道士煉丹那是傳承已久,吃死的不少,成仙的暫時還沒見過;作為華夏本土教派,卻連座傳承古觀都沒有,道家講究入世修行,可天下一太平就不知道鑽哪修鍊去了,該分功勞的時候都找不到人,九死一生的時候卻爭先恐後,要是再這麼下去被擠成拜火教那種三流教派都有可能,李淳風苦苦思索着道門的過去與未來。
“100貫,我幫你解決道門問題。”侯大寶把手伸向李淳風。
李淳風:“哼.......”
被古代人鄙視了,侯大寶覺得很不爽,李淳風窮鬼拿不出100貫來,在爺爺希冀的眼神中飄然離去,只留下桌上沒喝完的乳酪,老劉明顯看不起侯大寶的貪財樣,跟着李淳風屁股後邊,一陣風跑了。眼見100貫沒到手,老爺子哀怨地把買牛的想法從腦海中驅走。
女人心情不好就吃零食,男人心情不好就喝酒,侯大寶心情不好就只能花錢了。回到牙行取了騾車驢子趕到糧鋪,把剩下的錢全倒地上,告訴掌柜的就一個字“買”。光要米面,不要雜糧,掌柜的叫夥計推來兩輛大車架在驢背上,玩命的往上堆糧食,驢子都壓的直叫喚才停手,還有大半的糧食沒裝完,侯大寶大方的拿一半的剩餘糧食頂了車錢,其餘的就寄存在鋪子裏,約定過幾日再來取。
來時空車,回時滿載,大人小孩身上還掛滿了包袱,看着戰果侯大寶感覺幸福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