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尋找前女友

第3章 尋找前女友

春節一過,白水生就按耐不住了,他實在不想待在這條街上,這幾天碰到好幾撥同學,有的當老闆了,有的當包工頭了,有的在廠里當組長了,有的都結婚當爹抱仔了,還有那個曾經暗戀過他的校花,現在人家脖子上耳朵上都掛着亮得晃眼的項鏈耳環,頭髮染得黃黃的,穿着時髦的長桶靴和緊身牛仔風衣,打扮得時尚妖艷,早就不拿正眼看他了。

而這個曾經黃桷鎮街上的‘風雲’人物,黃桷中學的小霸王,現在卻要重新書寫他的人生,這強烈的反差讓白水生始終抬不起頭來,除了必要的走親訪友外,基本每天都是把自己關在屋裏。

“我今天要出去一趟。”年初五,白水生按耐不住了,對母親說。

“去哪?”

“羅樓。”

唐小芬有些恍惚:“你……是要去找那個啥?是叫琴妹仔的嗎?怎麼你們之間還有聯繫?”

“嗯。”

“你兩次出事都跟那女娃兒有關,我覺得她命太硬,算了吧。”

“你跟我老漢的意見總是不統一,我的事情我自己曉得,現在都啥年代了,你那封建迷信的思想還不改。”

白水生邊說邊對着衣柜上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西裝,這套西裝是以前女朋友省吃儉用買給他的,在柜子裏整整躺了三年,裏邊穿的毛衣也是女朋友親手幟的,他覺得,這身行頭是這份感情最好的見證,也能勾起當初最美的回憶。

琴妹仔今年會在家過春節嗎?她過得還好嗎?為什麼她無緣無故的要提出分手,是出生社會後接觸到外面的花花世界變心了嗎?還是嫌棄自己坐牢了?又或是高躍這雜種又找她麻煩了?可她人在廣東啊,這幾個問題一直困擾着白水生,除了家人之外,這個女孩是讓他唯一惦記的人,也是因為她才有了這場牢獄之災,他一定要找琴妹仔問個清楚,她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否則不可能會這麼絕情。

撫摸着這件毛衣,白水生又一次陷入沉思,那時,琴妹仔捨不得花錢,她想過年送給他一個驚喜,就織了這件毛衣,可還沒等穿在身上他就被丟進了看守所,這衣服也是後來寄來的,在裏邊,他一直捨不得穿,那是琴妹仔留給他最為珍貴的紀念,那上面還殘留着她的體香,可惜毛衣的背面,用紅色油漆塗了個記號,監獄規定,預防犯人逃跑,寄來的衣物都必須打上標記。

入獄第一年,白水生斷斷續續收到琴妹仔的幾封來信,第一封說要他好好改造,等出來后就嫁給他,就這句話,曾經多次讓他夢到那樣的場景,家裏掛滿了大紅的喜字,街邊擺滿了酒席,親朋好友全都送來祝福,他穿着時髦的西裝,昂首挺胸喜氣洋洋,而琴妹仔穿着大紅旗袍,臉紅得像個番茄,兩人拜了天地又拜父母,父親白世榮那張爬滿鴻溝的老臉則笑得稀巴爛。

第二封信是說她已經讀完職高了,想要去廣東打工,要他在裏面好好照顧自己。

第三封說她已經在廣東了,一切都很穩定,叫他不要記掛。

之後,就沉寂了一段時間。

又過了很久,白水生收到琴妹仔的最後一封來信,信里,她提出了分手,沒有原因,也沒有解釋。

唐小芬曉得琴妹仔這個人,她雖然不贊成兒子和那女的交往,但也沒有反對,她明白反對無效,只得默默叮囑兒子,如果別人不願意,就莫糾纏人家,畢竟你坐過牢,名聲不太好。

一切收拾妥當,白水生精神抖擻的出了門,剛走到黃桷樹下,就聽到背後有人喊自己小名,他扭頭一看,微笑着走了過去,掏出一支煙:“喲,羅剃刀,這才大年初五就閑不住啦,對了,二毛呢,狗日的還不出來擺攤,老子要稱水果。”

“沒辦法,命苦啊,家裏有個大學生,造孽喲。”羅剃刀背對着他,邊整理着剃頭的那套行頭邊說:“啥時候出來的,穿這麼光生,還買水果,看丈母娘啊?”

“春節前。”

“過來,我幫你修個面,開個張討個吉利,新的一年改頭換面。”

“喲,瞧你這嘴,我可沒紅包給你。”

羅剃刀朝他招了招手:“水娃啊,在這黃桷街我也擺了快二十年的攤了,基本上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你可別再和哪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了,你媽也回來了,一家人和和氣氣的,你也趕緊找個婆娘,結婚抱仔,免得你老漢一天焦眉爛眼的,你那年耍那個女娃兒還不錯,現在應該畢業了吧。”

“嗯,我曉得。”白水生應和了一句,見車來了剛轉身,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剃刀,這幾年我不在,有沒得人來我屋找過我老漢?”

羅剃刀抓了抓腦殼:“你還別說,去年有個男的來過,還在二毛子那裏買了一袋子水果,結果被你老漢攆了出來。”

白水生瞪大了眼,激動道:“男的?有好大歲數?啥樣子?”

“白白凈凈的,可能有一米七多點,年紀應該有個三十多歲的樣子吧,就跟打聽了一下你的情況就走了。”

不會吧,還真有,難道高躍這雜種真找上門了,白水生急了:“你沒看錯?那人找我老漢咋子?”

羅剃刀想了想:“他給你留了個電話,叫你出來了打給他。”

“號碼呢?他有沒有跟你說名字?”

“名字沒說,號碼寫在一張煙盒紙上,我擱屋頭了。”

“快去拿,趕緊的,給你個修面的錢,多了我也沒得。”

如果真是高躍那王八蛋,那還真是陰魂不散了,白水生暗自祈禱,千萬別要是那個人,他不想再衝動了,也不想再去招惹這個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的傢伙,幾年的監獄生涯已經徹底打磨掉了他的菱角,父親已漸漸老去,母親也回家了,他不能讓兩老再為自己擔心了。

羅剃刀家離鎮上不遠,一盞茶的功夫,老頭便氣喘噓噓的跑了回來,遞給了白水生一張發黃的紙條,白水生則打趣着說他又收了人家好多信息費。

羅樓到黃桷也開通客運班車了,這幾年,鄉鎮之間的交通樞紐進展神速,在去到羅樓的客車上,白水生還在望着這電話號碼發獃,高躍今年好像不到三十歲,個子連一米七都不到,羅剃刀信誓旦旦的說那人歲數肯定有三十多了,瘦高瘦高的,還白白凈凈的,那就不可能是高躍,他一直在腦袋裏搜索這人是誰,從曾經的同學到後來在社會上接觸認識的,再到監獄裏那些關係好的提前釋放的獄友,但都沒有梳理出一個結果。

客車在羅樓車站停下,白水生下了車徑直來到一個小商店,買了兩瓶價格還不算低的酒,又買了兩條煙,這錢是唐小芬在春節那天給他的,他覺得這丁點東西不太像樣子,又在商店門口的水果攤挑了幾樣水果,付完了錢剛想走,他又看到商店櫃枱上的座機電話,摸了摸口袋裏那張寫着電話號碼的紙條,但卻有些猶豫,如果是以前的獄友,他不想再和這些人接觸,如果是曾經社會上的那更不說,高躍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那就是他媽個徹徹底底的混蛋。

他剛想把紙條扔了,猛然間又幡然醒悟過來,這是羅樓啊,對了,萬一要是琴妹仔呢,琴妹仔和自己無緣無故提出分手,是不是她遇到什麼麻煩了,然後託人來找自己幫忙?這年頭,傳銷組織遍地撒網,她是不是被騙了脫不開身?一想到這裏,白水生使勁拍了一下腦殼,嚇出一身冷汗,完了,趕緊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嘟嘟嘟的響了幾聲,那邊傳來一個清脆的男人聲:“哪個?”

白水生驚呆了,努力回味着這聲音,很是耳熟,他試探着問道:“大哥,是你嗎?”

“白水生,你出來了?”

“還真是你啊,我真是想破腦袋也沒想到居然是你,我春節前才出來的。”白水生猛然激動起來,太意外了,簡直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他萬萬沒想這個人居然是他的救命恩人。

電話那邊的男子嘆氣說:“唉!那陣我正好有事來了你們潼嶺,就想來來找你敘敘舊,但我也不知你在哪,只曉得你是黃桷鎮的,就一路打聽過去,沒想到被你老漢趕出來了,結果有個剃頭匠給我說了之後,我才曉得你出事了。”

“我老漢可能以為你是社會上那種不三不四的人吧,你莫怪他,你現在是老家過年嗎?我來找你吧,咱哥倆好好聚一聚,喝次酒,哦,對了,你從沒跟我說起你老家在哪。”

“我沒回老家,現在在溫市,要不我來潼嶺吧,我也想見你。”

“好啊,可我沒手機,你什麼時間來,我好提前去接你。”

“隨時都可以,要不我就下午過來吧。”

“那好,下午我到潼嶺車站去等你,不見不散。”

還好,跟琴妹仔無關,幾句話說完,掛了電話,白水生如釋重負,又仰制不住心裏的歡喜,他是真的沒想到這號碼的主人居然是自己的結拜大哥張鳴,如果沒有這個人,那年他早就死在那原始森林裏邊了,那是他有生之年最為慘痛的經歷,至今想來都還心有餘悸。

張鳴的出現,又把白水生的思緒帶回從前,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又重新爬上心頭,那是一次刻苦銘心的慘痛經歷,他又想起了在雲南落難時照顧他的那個傣族女孩,心裏不斷湧出自責和內疚,玉帕,你還好嗎?你的媽媽回家了嗎?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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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與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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