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裏寒涼

第4章 夜裏寒涼

這種情況讓周卓怎麼給溫庭筠說呢?能告訴人家自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裏的嗎?顯然不能。

“這個?”周卓遲疑了一下。

常言道:腦殘還是少動口,人丑就該多讀書。

“客官有難言之隱?”溫庭筠雖然相貌不佳,但由於人家讀書多,經過知識的洗禮,絕對是一個聰明人,“我看你年紀不大,如有困難儘管說出來,我也好幫你。”

在溫庭筠看來,面前這位小哥,年紀不大,穿着怪異,頭髮不長,而且一個人獨自來到這秦嶺山中,若不是遇到人生中的難事,誰會這樣呢?

“我本是關中西部鳳翔人士,從小被父母送到寺廟中一心禮佛。這些年隨着年齡增長,我愈發覺着自己不是一個好僧人,塵緣未了,凡心太重。所以前些天就偷偷的從寺廟裏跑了出來,可是這天下之大,我竟然發現離開寺廟之後,我什麼也做不了。就想到了來到山中自殺,誰知道竟然在這裏遇到了先生。”周卓從小就不是什麼好學生,上學期間偷雞摸狗,撒謊行騙那絕對是拿手好戲。

面對溫庭筠的問話,他立即想到了當和尚這麼一招。如此以來,既可以讓他擺脫被人繼續追問的尷尬,還能夠躲開對自己來路不明的解說,更重要的是唐代人都是要留鬚髮的,而此時的他還是現代社會那種精神的板寸頭型,這不是明擺着露餡嗎?

而且他已經想好了,如果溫庭筠繼續追問的話,他就說自己是法門寺的和尚。

對於法門寺周卓還是知道,很清楚這座寺院原本就是唐代的皇家寺院,既然是編那就編的更像一些。

哎呀呀---

我簡直是太聰明了。

周卓差點被自己的聰明才智給折服了。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衣着古怪,鬚髮不長呢?那客官姓甚名誰呢?”對於周卓這樣的年輕人不願意過寺院裏那種清苦的生活,溫庭筠倒是很理解,畢竟俗世中各種誘惑實在是太多了,誰願意過那種穿粗布衣裳,吃清苦素食的清修生活呢?

更何況和尚還不準結婚,這不是要人命嗎?

雖然周卓已經想好了各種謊言,但是人家溫庭筠並沒有繼續順着他的思路問下去。

“聽師傅說我原來是姓周,小名好像叫周卓吧。具體是哪裏人士他也說不準,或許是人家不願意給我說,免得惹麻煩。”周卓說道。

“周卓?嗯---,好名字,卓爾不群,有氣場有個性,這個名字好啊!我看你年齡不大,就稱呼你賢弟如何?”

周卓點點頭算是承認了。

溫庭筠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既然這樣,那周賢弟今後有何打算呢?”

打算?好遙遠的事情啊!

“哎---,此時的我可以說是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原以為來到長安找到一個活路讓自己安安穩穩的活下去,誰知道這長安城雖大卻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啊!所以在沒法生活的情況下,只好想到自殺了。”周卓故意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說道。

“長安雖大,平常人是沒法在這裏長久生活的。要不然大詩人顧況怎會對樂天先生(白居易字樂天)說出‘長安米貴,久居不易’的話呢?”溫庭筠深有感觸的說道。

那時候的長安就像今天的北京,人人都爭着想進城生活,今天又北漂一說,那時候或許也有京漂一說。

“先生說的太對了,這長安城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周卓也是一個順着杆子往上爬的人,既然溫庭筠對自己的謊言已經相信,於是他便裝出更加困難的樣子,也好博得更多的同情。

“賢弟莫要悲傷,你若不棄可以先在我這草堂待下去,等到有機會再出去尋找差事不遲。”溫庭筠說道。

史書記載,溫庭筠恃才不羈,不受羈束,縱酒放浪。從這些特點來看溫庭筠應該是一個豪爽的人,一般情況下,好爽之人也是樂於助人的。周卓遇到他算是遇對人了。

聽完溫庭筠的話,周卓高興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端起酒碗對溫庭筠道:“先生就是我周卓的再生父母,周卓感恩不盡,先干為敬。”說罷一口喝完碗中的酒。

咳咳咳---

或許是喝的太猛了,周卓連連咳嗽起來。

剛才是兄弟,轉眼就成了再生父母,輩分變得好快啊!幸好溫庭筠沒有按着他的思路來。

“賢弟喝慢點,石凍春這酒雖然度數不高,但後勁十足,喝的太猛很傷身的。”溫庭筠關切的說道,“其實賢弟不願意禮佛其實也在情理之中,想你也是年輕人,人世間有許多美好的事情你都沒有經歷過,就去受那種清修之苦,也是為難你了,為兄理解你。”

說罷溫庭筠端起酒樽對周卓道:“來---,為你脫離清修之苦喝一個。”

溫庭筠原本就是一個會享樂的人,當然能夠理解周卓那種逃離苦海享受人間榮華富貴的想法了。

“周卓何德何能遇到先生這樣的知音,真是三生有幸啊!”雖然周卓愛說謊,愛裝可憐,但今天面對溫庭筠如此坦誠的接納自己,而且還能夠對他的謊言予以理解,周卓真心感謝了。

溫庭筠笑道:“賢弟切莫這樣說,其實當初的我跟你今天一樣可憐,要不是友人真心相助,我恐怕也是活不到今天的。”

“哦--,先生竟有如此經歷?”雖然周卓喜歡溫庭筠洒脫的性格,但對於眼前這位大詩人、著名詞人了解的還真不多。

“想我溫庭筠也是名門之後,先祖也曾是位居宰輔的人,可誰曾想到了我這份上,一切盡不如人意啊!人到中年依然是一事無成,說來慚愧啊!”溫庭筠感嘆道。

周卓有所不知,溫庭筠本是唐初宰相溫彥博之後裔,不過等到了溫庭筠的時候,已經是家道中落,勉強度日了。

“人到中年,先生今年?”聽到溫庭筠提到自己已經是人到中年這話,周卓本想問一問溫庭筠到底是多大了,但轉眼一想,這大唐時代跟現代社會大概是不一樣,貿然問人家年齡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呢?

“四十歲了。”溫庭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說道。

年齡是一個敏感的話題,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如果沒有一番成就的話,人家會說你虛度光陰的。

四十多歲的溫庭筠在科舉考試的道路上依然沒有取得成就,哪怕是很小很小的成績?

苦悶、彷徨、壓抑、難受、掙扎等等。凡是能夠描寫失意的詞句幾乎都能夠給當時的他用上。

四十歲了?

周卓吃驚的望着眼前這個老男人,心想你都四十多歲了,咋還是這個樣子呢?在封建社會那種只有當官才能夠衣食無憂的年代,至少也應該混個一官半職啊!不為光宗耀祖,至少也不至於把自己餓着。再說了,人家溫庭筠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應該是自己叔叔輩的人了,還叫自己為“賢弟”顯然是高台自己了。

“我看先生所居住的地方還算不錯,雖不算闊綽,但至少也是衣食無憂,也很愜意的。”

“這都是友人所贈,還有就是孩子們專程從并州前來長安對我進行接濟。”對於這種寄人籬下,靠人養活的生活,溫庭筠倒是不覺着有所不妥,隨後笑了笑道:“再說了這秦嶺如此高大,萬物生長其中,隨便種些瓜果都能夠養活我等,勉強度日,不至於餓死。”

“嗯---,先生言之有理。”在此時的周卓看來,溫庭筠今天的生活狀態完全是田園風光,過着無拘無束的生活。

真的是他想像的那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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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長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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