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鳳冠霞帔

“小姐，居然這麼快就要當新娘子了！還僅僅是一眨眼兒呢……”

王府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一片，雖然不是過年，但是可是要比過年喜慶多了。一個月晃眼兒的時間就過去了，滿打滿算的開始籌備，還真的被戚柔趕出來了。到處都掛上了大紅的紗，每個紗窗上都貼上了燙金的喜字。

所有的東西能換得都換了一遍，甚至連后花園裏的花都在能換得到最好的基礎上全都換了。一個是娶親，一個是送親，其實還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鍾離期那邊兒，宋明月不太清楚，但是她是在婚期的前七日就被關在了屋子裏，不許出去，說這是規矩。

這是什麼規矩啊！宋明月在被關進去的時候還惡狠狠的吐槽過這個規矩，但是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兒。因為足不出戶，所以消息都是由環兒和佩兒帶進來。

好在佩兒是個嘰嘰喳喳的人，大多事情都要靠她來說。宋明月也是頭一次這麼喜歡佩兒，今天聽到她說嫁妝都已經清點過好了，明天搬了六十六株玫瑰花，後天世子爺準備的嫁衣已經送到林府去了。

聽着一件一件兒的事情，宋明月一邊覺得悶得不行，一邊又覺得無比期待。她連生死都經歷過了，卻因為這種事情而覺得焦躁不安。即便知道要嫁給什麼樣子的人，甚至對以後的生活都最好了規劃，可是依舊惴惴不安，帶着少女的情懷欣喜不已。

“小姐，要喝點兒茶么。你都坐在窗口發了一天呆了，這還沒有過門兒，怎麼就越來越傻了呢。“佩兒從外面走進來，就看到自家的主子坐在窗口，看着天不知道在想什麼。她笑盈盈的跟着進來，去到了一杯花茶，”喏，茉莉花茶，解解膩。“

“膩什麼呀……這幾日的日子過得清湯寡水的，我嘴裏都要淡得嘗不出酸甜苦辣咸了。唔，往裏面兌上半勺蜂蜜吧，有些淡了。“她淺淺呷了一口，把茶又放了回去。原本是個多麼端莊持重的人，這會兒已經緊張的開始不住的抖腿扣指甲了。

佩兒把這些都看在眼裏，不由得在心中嗤笑。不論平日裏作派多麼的高傲，到了要出嫁的時候，誰都是小女兒。畢竟是頭一回的大事兒，這忽然就定了下來，一個月時間也太倉促了些。不過轉念一想，只要是對得人，隆不隆重又有什麼重要不重要的呢？

青先生對小姐如何，她們這些做努力的一樣樣都看在了眼裏。不論是平日裏事無巨細的照料，還是在山中那時甘苦與共的一段日子。換成誰，也做不到這種令天地都感動無容的地步。真正的生死與共，若這都不能長相廝守，那還能有什麼是能夠的呢！

她想着想着，心裏就泛起了甜來，加蜂蜜加的十分慷慨。忽然，門外傳來了一聲高呼：“小姐，小姐！快出來！快出來！”

兩個屋子裏的人不約而同地往外面一看，原來是環兒帶着一行人從外面急匆匆的跑了回來。每個人手上都托着一個幾尺見方的托盤，上面蓋着一層紅布。但是光憑形狀，就能猜得出來是些什麼東西。佩兒都跟着笑了起來，連忙過去把還在發著愣的宋明月拉了起來：“還坐着幹什麼呀！肯定是嫁衣來了！”

這可是等了許久，盼了許久的東西。前一陣子還聽見宋明月咕噥，說什麼看不見嫁衣，吃飯吃不香，睡覺也睡不好。現在可終於算是千等萬等，等來了。宋明月整理了一番思緒，和佩兒一齊走了出去。

這時候賢王妃戚柔也跟着上來，她看見小姑娘走出來了，連忙向她揮手，趕小雞兒似的喊道：“回去回去，時候還沒到呢。在裏面看不也是看，怎麼非要跟出來。還有你們兩個，怎麼都不管一下，反而縱容着她這麼沒規矩的！都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這點兒性子都耐不得住嗎！”

她今兒穿得倒是簡單，除了腕上一對鐲子，也沒有其他的任何裝飾。但是打扮的很清爽，加上臉上洋溢着發自內心的笑容，要比以往的哪一天都要開心。看到宋明月聳了聳肩膀退了推舉，這才笑眯眯的跟了過去：“好了好了，新娘子來看看嫁衣吧。剛剛才送來，我都沒來得及看，就送到你這兒來了。”

能雙喜臨門，自然是最好的。主要是鍾離期這愛情來得太突然了，賢王夫婦都措手不及，他鐵了心的要娶人家過門兒。如果親生的孩子都要成婚了，還留一個乾女兒在府上代待嫁，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青玄不論是德行還是身世，各方面都是個拔尖兒。

加上兩個人那日談了一下去，過去和賢王妃說的時候說得頭頭是道，她是個爽快人，事主都願意點頭了，做長輩的怎麼好阻攔？自然是點了頭應允了。合過了八字，定了良辰吉日，就把青玄趕走置辦宅子，她這邊也是為了兩樁大事兒忙活的不可開交起來。

好在她是個雷厲風行，頗有手段的人，雖然時間緊湊了一些，但是還真的都有條不紊的完成了。眼下還有三日成婚，所有的東西都妥帖了。唯一欠缺的，就是這紅‘東風’了。宋明月左盼右盼，她又何嘗不是，這下子來了，也算是心頭的石頭落地了。

母女兩個人在房間裏坐下，叫丫鬟們把東西一一放好。戚柔看了宋明月一眼，平日裏還有些冷清靦腆的姑娘，這會兒已經笑得快要合不攏嘴了，眼底溢出來的，是滿滿的愛意。這樣深重，甚至都不像是一見鍾情能有了，要比那種淺顯的見色起意深沉很多，恍惚間，還以為這他們兩個人有過什麼似的。

“打開瞧瞧吧，你的東西。”她略略頷首，示意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宋明月動手。

這可是從前從來沒有過的待遇，雖然說，她並不是第一次成婚。但是這種兩情相悅最後終成眷屬的感覺，和從前那種包辦的盲婚啞嫁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而且賢王府一手操辦，因為得了皇帝的手諭，所以宋忠勇沒有一絲一毫插手的機會，王府出手闊綽，準備的想當盛大。

宋明月激動，顫顫巍巍的伸手，掀開了最近的一個托盤。紅布之下，是鮮紅奪目的正紅色。方方正正層層疊疊的嫁衣安安靜靜的放在托盤之上。嫁衣裳用金線綉着騰飛的青鳥，尾巴飛揚飄逸，每一根羽毛都栩栩如生。在大片的金色羽毛上點綴着細碎的珠寶，即便窗外只有一小塊陽光，衣裳也顯得波光粼粼，耀目動人。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被這種直擊的美感震懾住了。她把嫁衣取下來，放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大小也都合適。而一展開來，就看見了其中的玄機。看起來衣服好像除了綉工精細之外沒什麼，但是摸到手裏，就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材質的珍惜順手。

摸起來像是絲滑的綢緞，但是材質卻又飄逸朦朧，裙擺厚厚的用了好幾層，一色的正紅色居然有了漸變的感覺。一旦有風微微拂過，那紅色的裙擺微微揚起，就像是紅色的波浪一樣。美讓人幾乎窒息。

戚柔見多識廣，看見了這不一般的地方之後，上前伸手摸了一把，頓時笑了出來：“這是東海的鮫紗。而且一般的鮫紗是不能染色的，能染色的都是最上乘最禁得住‘揉搓’的料子，千金難求。這麼一件嫁衣，不知道花了多少的心血。而且這紗是我的故國才有的，也是難為他的苦心了。”

“啊……這麼貴重。”宋明月知道肯定很貴重，但是聽到千金難求的時候，心還是狠狠地撼動了一下，“我沒想到，他居然……”

“人家這些年救過那麼多人名，豪紳不少，有這個財力不稀奇。不過這小子也忒實誠了一些，這個加上那些嫁妝，加上外面置辦的大宅子，只怕是把這些年的積蓄加上老底兒都一起用出來了。一副破釜沉舟的態度，用到了姑娘身上，也不知道要說實誠好還是傻好。”

話是這樣說，但是對未來女婿的滿意之情還是溢於言表的。戚柔笑了笑，又伸手輕輕點了一下宋明月的額頭，說道：“我說，嫁去了之後沒有高堂要伺候，對你是間好事兒啊。但是人家都這麼豁出去了，你可不要再欺負人家了。嫁妝你自己留着，乾娘給你出點陪嫁的東西，一起幫襯着過日子，要和和美美的，才算是樁美事，知道了么。”

“知道了……謝謝乾娘。”這都是真的把自己當做親生的才會說出來的話，宋明月心裏頭明白，但是也不介意再聽別人這樣囑咐自己一遍。乖巧地點了點頭，又伸手去把其他幾個托盤都掀開來了。

裏面依次放的是鳳冠、霞帔，以及珠寶首飾。每一樣都是精巧又不失心意，光看就看得出來花了極大心血的東西。因為她是郡主，雖然是下嫁，但是有了這層身份，首飾的款式、紋樣、花的選擇都多了很多。青玄素來知道她的心意，做出來的東西樣樣都是她的口味。

這會戚柔都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看了半晌，只是拍了拍宋明月的肩膀：“囡囡啊，你可是撿着一個寶了。這樣的好夫家，別說放眼朝廷了，就是從天下里找，大抵都找不出來第二個。不論如何，都要好好珍惜，知道了么！”

“知道。我一定會的。乾娘，你多誇他兩句，我也愛聽。”宋明月也是心花怒放，聽着喜不自勝，昂着臉笑得份外幸福。

賢王妃愣了愣，掛了一下她的鼻尖兒：“瞧瞧你，還沒過門就知道往那邊兒拐了，我都不需要再教你什麼。還有三日，你先在屋子裏好好獃着，好聽的話，等到出嫁的那日乾娘再好好的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