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居然不相信我是宋初
被人寵的太久,她都已經忘了這些所謂的身體上的疼痛了,手腕上的經脈似乎都斷了,可截斷之處的疼宛如千萬隻螞蟻在啃咬,一波一波的傳往整個經脈,竟是讓人半死不活。
寧櫻覺得只有那雙眼睛還能聽從自己指揮,寒意森森、恨意十足的看着龍承毅。
龍承毅被那好似不屬於這張臉的目光緩了緩心神,暗罵一句晦氣。輕輕扒拉開寧櫻兩手,在他左手掏出了那還未來得及藏起來的紙條,掃了眼上面的字,勾唇邪肆一笑,“寧姑娘真是神通廣大呢,你這神不知鬼不覺傳信的功夫還真是一決,在下還想討教一番。”要不是派人一直盯着,這人又無半分武功,方能靠得近些,否則又被她逃脫了,可惜,還是沒發現對方是如何和外面傳遞消息的。
寧櫻半癱在紅木雕花大椅上,腦門沁出了一層薄汗,上齒咬着嘴唇,竟是出了血,兩隻手無力的耷拉在兩隻扶手上,胸膛上下起伏,顯然是疼得緊了,一雙眼睛有氣無力,矇著一層水霧,聚集不了焦距。
“寧姑娘,你還是好好回答我,你到底是誰,天行宮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到此處究竟有何目的,否則,別怪我不客氣。”龍承毅語氣狠戾,臉上笑意不減,似乎他的笑是和臉一起的。
寧櫻恨意十足的眼神有些彌散,只能瞧見對方嘴巴一張一合,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蚊子聲,她暈乎乎的想,自己還真是被那人寵的嬌弱了呢,這點兒疼都受不了了。
寧櫻的“無話可說”似乎惹怒了他,龍承毅欺身上前,笑了,“哼,居然被疼暈了嗎?”起身,掃視周圍一圈,陳設簡單,乾淨整潔,“給我仔細搜,”他低頭不屑的看看座椅上半死不活的人,“給我帶走。”
寧櫻覺得自己好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得,昏昏沉沉,頭重腳輕,衣衫似乎濕了個透徹。她慢慢的睜開眼,記憶回籠。自己收到宇文來信,然後被那人闖入,硬生生扳斷了自己的手腕,手腕……
寧櫻感覺動了動手,可以活動,雖然還有些疼意,和剛才的斷手之痛比,已然好了太多。她鬆了口氣,這才細細打量着周圍,似乎是清晨,外面的白光透過門縫灑進來,給陰暗的屋子添加了絲光亮。屋子好像是用石頭堆砌而成,僅門扉處是快木製板子。裏面整齊堆放着密密麻麻的木料材火,地上散亂着不知名的葉子草畜,不伸出的枝丫稍不注意便會刺到人,空地不過自己容身邊遠三寸之地。寧櫻想,此處應該是材房之類。
或許對方並不怎麼在意自己,竟然手腳自由,她揉揉酸疼的手臂,一下子竟紅了眼眶。要是那人在,怎會讓自己陷身於此種境地,就是身上疼了,那人肯定會好生寬慰一番,動輒便要請大夫,葯吃了不能及時止疼,恐怕還要拿那大夫出去。寧櫻想起那人發脾氣得模樣,以前只覺霸道,現在想來,竟是有幾分可愛的模樣。疼痛一下子被放大了,寧櫻委屈的低低哭泣起來,可惜,她和那人相隔千里,已是一月未見了。
也不知過了好久,她擦擦眼睛,手上的淚水讓她吃了一驚,自己好久沒哭過了呢?每每想到那人,自己似乎都軟弱了許多。
她笑了笑,全身好像暖和了些。也不去探着外面是否有人把手,尋找逃出去的路。她坐在地上,撐着腦袋,把一切在腦子裏細細捋了一遍。
宇文乾因太子陷害下獄,太子因自己下獄,而宇文厲……原來如此,龍承毅,你可真是打得號算盤,宇文一戰神一太子被你冠以污名,而你以大鷹王的性命為禮物,讓宇文厲洗清自己叛國的罪名,一舉成為宇文功臣,那太子之位簡直手到擒來啊。待宇文厲做了帝王,那人還不是任你使喚,真是得來全部費功夫啊!原來這才是你的最終目的,我們都還小看你了。
想通了這茬,寧櫻臉埋在雙膝之間,若誰能瞧見她的面容,定會看到她得意的笑容。
夜晚不知怎的下起了雨,寧櫻才發現此處不過是個空殼子,竟連遮風避雨都不能。一天到晚,房門沒有敲響過,更沒有給犯人的斷頭飯。寧櫻迷迷糊糊的過了不知多久,身上的衣裳幹了又濕,濕了又干,餓的頭暈眼花,全身無力。這是要餓死自己么?寧櫻想。
她搖搖頭,不知怎的竟是想到了曾經路過一處受災地,那些焦黃臉的人餓的竟是茹子,現在她想,怪不得有人寧願做飽死鬼不做餓死鬼,這種滋味太難受了。彷彿腸子和胃部都在禁臠,似乎在吞噬自己,疼得厲害,嗓子發乾,口腔里連液體也無。
乾,你要是知道我被餓成這幅模樣,你不知道多心疼。腦海里鑽出了那人冷峻的眉眼,寬闊的胸膛,若是你的話,恐怕要讓我在你身上啃下一口都捨不得我餓的吧!她被自己的想像逗樂了,不過,我怎麼捨得呢,她想。
餓這種感覺似乎能屏蔽所有感官,連睏覺都被排斥在外,暈暈乎乎,偏偏沉睡不得,又清醒不得。柴扉從外面被推開,一人在寧櫻身上踢了踢,寧櫻迷茫的抬起頭,眼睛一下子失去光明。
“寧姑娘,你可想通了?”龍承毅親手把黑色布襟給寧櫻扯開,寧櫻得見光明,打量着四周,和剛才簡陋不能遮風避雨的柴房比起來,此處簡直如天堂,色調艷麗的裝飾,柔軟的實木鏤花大床,邊上蝶花銅鏡,前面一張百花鏤空屏風,一應精緻華美,是個女兒家奢望的閨房。
可惜,現在的寧櫻哪有心思去注意那些華美的雕飾,精巧的掛件,全部注意力都被面前小几上散發這清香味的清粥白菜上,彷彿是無上的美味,看得她已經乾渴的口腔竟然有了吞咽的慾望。
寧櫻的渴望到瘋狂的眼神直直暴露在龍承毅眼底下,他滿意極了。坐在那小几邊上,左手拿着白凈睡蓮瓷碗,右手拿着同色調羹,在碗裏翻攪,“這乃是雞肉粥,廚子用老雞掉了三天的高湯,用御用的碧粳米熬制而成,是以這粥泛着瑩瑩綠色,不僅色澤好看,味道更是一絕。”
攪動間,那被藏在碗底的香味一骨碌的冒出來,寧櫻恨不得全身都變成嘴巴,把那刺激腸胃的東西卷到自己最裏面。
“寧姑娘,只要你說你是何人,受誰指使而來,這好東西便賞給你。”龍承毅帶着誘哄,他聲音本就磁性十足,帶着點點陽光的味道,此時溫柔起來,頗有些哄情人的味道。
這話那人湊得很近,寧櫻滿腦子都是面前的粥水也聽見了。她面容雖有些憔悴,倒不至於讓人難以忍受,她斜眼看了看龍承毅,餓覺似乎把心底里那點兒陰暗給她刺了出來。
發乾的嘴唇已經咧開,動一動,裂痕處彷彿會湧出紅色的液體來。她舔了舔嘴唇,疼得厲害,心裏的那點兒黑暗竄了起來。
龍承毅滿意的看着她嘴唇張合,笑容慢慢變了味道,“我是你喜歡的宋初啊!”
“賤人!”龍承毅火冒三丈之高,右手不受控制的一巴掌扇在寧櫻臉頰上,把她打得順倒在床,她餓五六日,身上一點兒氣力也沒有,竟然從床上又生生的掉落在地上,撞到了那小几上。畢竟一個人的重量,那小几動了動,那被龍承毅盛讚過的粥竟是掉落在地上,瓷碗硬生生的砸在寧櫻胸口處,幸好那粥已經盛出來有些時間,方沒燙的寧櫻嗷嗷大叫。
可和地面的親密接觸也夠得她受的,忍不住叫出聲來,聞着灑在身上的香甜,手似乎有了力氣,也不嫌棄幾日未洗乾淨的手,拿過倒在地上的白瓷碗,把剩餘的粥倒進了嘴裏。
寧櫻狼狽的模樣由不解恨,龍承毅一腳踢開那瓷碗,一手捏着寧櫻的領子,把人舉起來,腳尖點地,“你知道的還真不少啊,我對你更有興趣了。只是,那個人也是你能玷污的,你是?也不看看你什麼模樣,”把人往屏風方向重重一摔,實木雕刻的鏤空屏風抖了幾抖,竟是被她給撞到了。
“來人,給我好好伺候她,不是討厭男人嗎?哼……”龍承毅寒意鋒利的聲音似乎如臘月寒風,颳得人生疼。
寧櫻渾身發痛,身子發軟,腦袋似灌滿了鉛,唯有那張嘴咧着,笑得可怖而嘲諷。
龍承毅掃了她一眼,寧櫻已被人帶走了。他猛地一踢,那結實的小几竟然被踢得四分五裂,可見力道。
“把天行宮宮主給我帶過來。”
宇文慶元二十九年必定在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先是安親王貪污私養官兵被下獄,再是查出太子宇文瑞陷害兄長,圖謀不軌。就在見帝王身子越發虛弱上奏立太子事宜期間,一個久未被人提起的人再次出現在朝堂群臣嘴裏。
東胤大鷹王被殺害的消息如龍捲風席捲而來,宇文人更是拍手相慶,隨後,那個英雄人物便被人口腳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