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洛陽中軍
和杜預分手之後，司馬衷和樂廣等人信馬由韁，慢慢的往東宮方向而去，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在思考該做點什麼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堵住朝野非議，鞏固自己的地位，今天遇上了杜預，說不定正是上天要讓他做成這樁困擾朝廷多年的大事，他有點興奮，把剛剛看眾臣迎候齊王時的一絲不快，也拋在了腦後。
樂廣一直在聽兩人的對話，這路上思慮成熟，方才說道：“殿下，臣有個想法。”司馬衷折身看着他道：“有什麼就說吧，我們不是早就說過，你有什麼想法或我做的不對之處要直言不諱么。”
“嗯”樂廣應了聲，把馬騎近他的邊上，小聲道：“殿下不妨向陛下進言，親自主持剿滅樹機能一事，這樣我們手裏除了中衛率外，還可握有一支軍隊，這樣將來就算有變，也可以有應對之法。”
司馬衷嘆了口氣道：“真的會走到那一步嗎。”樂廣眉頭一皺道：“能不兵戎相見最好，可是殿下卻不得不防啊。”他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李陽等宿衛離得還遠，估計聽不見兩人說話，接着道：“臣有些話憋了很久，只是東宮之中人多嘴雜，傳出去怕反而害了殿下。”
司馬衷看他扭捏的神情，有點不痛快，道：“樂廣你再這樣含糊，以後就別跟着我了。”樂廣長吸了口氣道：“那臣就直言了，殿下如今地位尚穩，一直都是皇後娘娘在背後支持，萬一娘娘先離陛下而去……。”樂廣有點說不出口，又停住話，看着司馬衷的臉色，怕引起他的不快。
司馬衷聽提到了皇后楊艷，想到最近進宮，她的氣色是一次比一次的更加憔悴，不由得替她擔心，一時呆住，畢竟楊艷對自己舔犢情深的愛意早已深深印在了心裏。樂廣見司馬衷不吭氣，以為他生了自己的氣，小心的說道：“殿下，臣一時胡言，請恕臣狂悖之罪。”
司馬衷打斷了他的話道：“生老病死，本是平常之事，又何必隱諱，母后久病身體虛弱，你這樣考慮也屬正常，只希望她能少操勞，好好調養身體，早些恢復。”樂廣聽他這樣說，暗想這少年太子怎麼會對生死這樣看淡，他不知道司馬衷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不過也放下心來道：“殿下能這樣想甚好，臣等也希望娘娘早日康復，只是卻不能不考慮萬一。”司馬衷點頭道：“你不用顧慮，儘管說吧。”
樂廣道：“殿下的太子之位娘娘在世，誰也無法動搖，可一旦娘娘有事，陛下自當要重新立后，到時候新立的皇后不論有否子嗣，殿下都有失位之危。”這點司馬衷到是明白，這換了新領導對舊領導安排的中層管理總是看不順眼的，定是要千方百計換上自己的人的。
樂廣接著說道“這之是其一，近年來坊間皆有傳聞太子少智，它不會是憑空而來，後面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目的就是要從官場到民間都生出反對殿下繼續為太子之心，如今天下州郡刺史，半數是齊王一派的人，只要殿下犯錯，就可群起攻之，逼着陛下換掉太子，殿下沒有了皇后的支持，那他們推舉齊王為太子可就更加無所顧忌，上次禁宮失儀殿下也看到了，群臣紛紛上表責問，就是一次嘗試。”司馬衷想想當日的情形，卻是如此。
樂廣接著說道“這些只是文斗的，背後卻還有武事跟着，大晉軍隊分為中軍和外軍、州郡兵三種，外軍人數雖眾卻分散在大將軍，各都督的手中，加之不在京師，一時難成威脅，州郡兵則是地方刺史武備，兵力最弱，可不用考慮，最關鍵的是中軍，雖只有十五萬人，可是負責拱衛京師，裝備戰力卻非外軍可比，又駐紮在洛陽城周圍，所以誰只要掌握了中軍，就能夠翻雲覆雨，控制朝政。”
司馬衷聽的入神，樂廣繼續講道：“這中軍分為六軍和六營加殿下的中衛率，六軍分別由領軍、護軍、左衛、右衛、驍騎、游擊六將軍統轄，其中兵力較多也最關鍵的是左右二衛，因為他們直接職掌宮廷的宿衛，六營由屯騎、步兵、越騎、長水、射聲、翊軍校尉所掌控。整個中軍都由中軍將軍掌管，現任的中軍將軍羊祜如今都督荊州，只為討伐東吳這件事，陛下也未指派接替之人，所以目前的中軍控制權實際在衛將軍楊珧手裏，也可以說在皇後娘娘和殿下的手裏，但這只是一說而已，倘若真有亂起，六軍六營自有將領，衛將軍能握住只怕也只有左右二衛，餘下的十萬軍士只怕衛將軍未必調動的了，不過有這兩軍在還可以勉強一斗，要是連這兩軍都失去了，那大勢就不可挽回了。”
樂廣停了停喘了口氣又道：“娘娘要是一去，衛將軍的職位只怕要旁落別家，按朝廷慣例，這衛將軍一職多為皇后一族職掌，倒時候左右二衛再失去控制，滿朝文武都反對殿下你，陛下要壓，只怕也壓不了，宮闈一旦兵變，就連陛下也有危險。”
司馬衷問道：“餘下的四軍，六營莫非他們都投靠了齊王。”
樂廣答道：“這到不是，只是齊王少時就在軍旅，又任過步軍校尉，衛將軍，如今以驃騎將軍開府，這中軍大部分的將領都曾是齊王的手下，最近又有傳聞陛下有意讓齊王做鎮軍大將軍，統管全國兵事，真有激變，餘下的幾軍轉手就可在齊王控制之下。”
司馬衷深吸了一口氣，這消息他已經聽皇后說過，只是當時沒有考慮那麼多，所以也不在意，現在聽樂廣一分析，才感覺事情有些嚴重，他喃喃道：“難道皇上沒有想過這些嗎。”
樂廣道：“陛下信任齊王，而且目前誰也無法輕舉妄動，到不一定想那麼多，所以殿下要趁着皇後娘娘在時，盡量掌握兵權，在中軍里多安插些自己人，而剿滅樹機能便是很好的機會。”
司馬衷看着樂廣道：“只怕我提出來，皇上未必會同意”他想了想道：“不過可以試一試，少傅說過，只要我大婚結束，就算成年，皇上就會逐步讓我參與朝廷政務的，到時候再想想辦法，也有可能。”
兩人都一陣沉默，耳里只有馬蹄聲踢踏作響，樂廣想了想道：“要不我們可以藉助賈公之力，他本就要都督秦涼二州的軍事，讓賈公辦此事，名正言順。”司馬衷堅定的說道：“這不可，要掌軍，就一定要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裏，不能驅趕了老虎又引來狼。”樂廣道：“殿下考慮的是，此事一時也急不來，好在時日尚長，我們可慢慢而行。”
司馬衷道：“太慢也不行，你看今天群臣對齊王的態度，就可知我們的情勢不好。”忽然他用馬鞭一指前方道：“前路坎坷但總有希望。”說完他一夾馬肚，坐騎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跑到眾人的前面，宿衛和樂廣等人也急忙趕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