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百日宴（4）
祁王府設的是晚宴，賓客在戌時前抵達即可。
酉時過半，下人們早早地就備好車馬，蒲如瀟卻依舊在院裏揮舞着兵器，一點兒也不着急的樣子。
蒲如瀟不想帶朱茱這個丑兒媳出去。
他心裏的兒媳只有在整個泰城都出了名的泰城第一才女藍織玉。
這兩人對比起來，落差不是一般大。
帶着朱茱去了祁王府，那這泰城的上層人士可都知道他兒子心儀一名鄉野丫頭了。
還是特別胖的那種。
想想都糟心。
蒲木旬在前廳等了蒲如瀟許久不見人來，便去了他院子裏尋他。進去便看到那已有白髮的老將軍拎着長矛在那兒長吁短嘆。
“爹，時辰不早了，該出發了。”
蒲如瀟把兵器放回兵器架子裏，應道：“知道了。”
蒲如瀟和蒲木旬走到大門口，朱茱躲在陰涼處乘涼，手裏拿着一個蘋果啃得咔吱響。
蒲如瀟看到她，忍不住又嘆了幾口氣。
蒲如瀟本打算在朱茱“死”之前都不帶她出門，以免給將軍府抹黑。卻不料這祁王要給兒子辦百日宴，送來的請柬上還有朱茱的名字。
朱茱啃完第二個蘋果，看到兩人出來了，把蘋果核遞給門邊的守衛，讓他扔到別處去，接着走到蒲如瀟和蒲木旬身邊。
三人上了馬車，搖搖晃晃地朝祁王府駛去。
*
時辰已晚，賓客基本已經到齊，將軍府的人是最後一批到的。
蒲如瀟作為一家之主，在朝為官，要應付的事多，剛到祁王府就離開蒲木旬和朱茱，到一邊和同僚問候。
“老蒲，那邊那個胖姑娘就是你未來兒媳婦？”
不知是誰問了這一句，蒲如瀟笑容一頓，沉默着點了點頭。
和蒲如瀟關係比較好的幾個見他不願意提，就沒再多問。那些和蒲如瀟有點糾葛地則抓住這一點，抨擊起蒲如瀟來。
“想不到蒲將軍身材威武，這兒媳婦也是五大三粗的，哈哈哈。”
“聽說還是個從鄉下來的村姑？”
“將軍府的門檻什麼時候這麼低了？這樣的也敢娶進門。啊，我忘了，將軍府近幾年，可是大不如前了！”
蒲如瀟的老友們看不過去，和那幾個陰陽怪氣的爭論起來，吵的臉紅脖子粗的。
蒲如瀟陰着臉，任他們吵，不說一句話。
朱茱和蒲木旬離得遠，聽不清那群長輩在說什麼，雖看出氣氛不對，卻也沒有貿然靠近。長輩們有長輩們的話題，小輩們有小輩的圈子，互不打擾。
朱茱人生地不熟，難免拘束，像一條小尾巴一樣緊緊地跟在蒲木旬後面，寸步不離。
蒲木旬在年輕一輩的圈子裏人緣不錯，總有公子小姐過來問候，無一例外的，這些公子小姐們都有意無意地打量着朱茱。
祁王府內建有一湖，湖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草本植物，金黃色的餘暉中，一切都格外美麗。
豐年國人向來喜水，宴席也設在湖邊，人群嬉笑伴着花香，朱茱覺得自己和這裏的所有都顯得格格不入。
蒲木旬見朱茱不適應，便沒帶着她往人多的地方去，在湖邊尋了個人少的地方，和朱茱一起坐在那兒。
朱茱扯了扯蒲木旬的袖子，問：“你不用過去和他們打招呼嗎？”
蒲木旬眼睛看着池塘中的某處，道：“不必，泰城每月大大小小宴席無數，這些人都已招呼過百遍，不差這一次。”
朱茱知道蒲木旬是因她才沒有去融入那些公子小姐的圈子，心裏暖了暖，“謝謝。”
朱茱道完謝，蒲木旬話還沒說，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一巴掌拍在蒲木旬的背上，發出一聲悶響，如同驚雷，“木旬，你怎麼來這麼晚？”
朱茱聽着那響亮的聲音就覺得痛。
原來這群大老爺們兒平時就是這麼相處的。
蒲木旬毫不客氣地回身一拳打在來人胸口上，朱茱注意到那人臉上的肉抽了抽。
估計挺疼的，
“回禮”后，蒲木旬道：“等我爹。”
來人注意到朱茱，笑問：“你就是跟木旬求婚的女子吧？還記得我嗎？”
朱茱回憶了一下。
那天這人也在場，蒲木旬還叫過他的名字。
朱茱記不清了，搖了搖頭。
“在下杜之離。”杜之離做了自我介紹，朱茱也趕忙報上自己的名號，“我叫朱茱。”
像初見時那般，杜之離面上的笑容一直都在，道：“我知道你的名字。”
朱茱詫異，“你認識我？”
杜之離揶揄地看了蒲木旬一眼，蒲木旬皺眉，杜之離接着道：“泰城‘第一公子’的未婚妻，我怎會不知？”
“這樣啊……”第二次見面，朱茱還是覺得杜之離像一隻笑面狐狸，表面笑嘻嘻的看起來很好相處，內里不知道黑成什麼樣。
兩個男人聊着朱茱聽不懂的話題，朱茱安靜地聽着，無意間聽兩人聊起練兵的事，朱茱問道：“大公子會去軍營？”
杜之離：“木旬是總兵，自然要去軍營。”
頭一次聽說蒲木旬在軍中有職位，朱茱驚訝道：“原來你也是當官的啊？”
蒲木旬淡道：“子承父業罷了。我爹是將軍，我又怎能做遊手好閒之人。”
“這倒是。”朱茱贊同，接着誇獎道，“你真厲害！”
“嗯。”
朱茱壞笑：“大公子，你是不是害羞了？耳根都紅了。”
杜之離跟着湊熱鬧：“好像是有一點。”
蒲木旬送給兩人一個無聊的眼神，兩人笑得花枝亂顫。
夕陽西沉，祁王府點上燈籠，安排賓客入席。
朱茱和蒲如瀟、蒲木旬坐在一處，打量着周圍的人和物，對面位置靠前的一個人看到她，沖她笑了笑。
是豐紀茗。
朱茱回以一笑，趕忙移開視線。
豐紀茗的眼睛和緒侖的太相似，朱茱看了會虛。
受邀前來的人都按安排坐好，朱茱注意到正中間的上位還是空着的。豐紀離和祁王妃招呼着賓客，談笑風生。似乎在着什麼，宴席上沒有一個人動面前矮桌上的食物。
別人沒動，朱茱自然也不能吃，面前放着一堆食物卻不能動，這對一個胖子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不久后，一個由八人抬着的轎輦落在祁王府門口，一身黃袍的中年男人牽着雍容華貴的女人一步一步朝湖邊走來。
宦官一聲尖銳的“皇上駕到”，在場的所有人都起身，低下頭，齊齊作揖。
“吾皇萬歲”的聲音響徹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