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笈笄之禮
“是啊，小姐，今年的雪似乎下得比往年的早。”跟在身後的丫鬟看着飄落下來的雪花，默默感嘆。
顧玖玖微微低下頭，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就那一剎的瞬間，雪花朦朧，顧玖玖身上彷彿帶着一種讓人不容褻瀆的感覺，虛無縹緲，讓人抓不住，留下看呆了的丫鬟，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跟上顧玖玖。
顧玖玖坐在正廳側位上，早早地就有下人替她沏好了茶奉在她面前，接過茶，顧玖玖一下一下有節奏地用茶杯碰撞着杯子，輕煙裊裊升起，讓顧玖玖升起一絲暖意。
廳內，顧玖玖看着窗外的梅花，被覆蓋著雪花，普通嬌艷的紅娘披着一層白紗衣，艷艷白雪紅梅，孤傲自立孤寂如她。
“小姐，該用膳了。”太陽漸漸落下，正廳里安靜得只有外面的風聲，待顧玖玖的困意襲來，這才有老婆子來傳話請顧玖玖去用膳。
“嗯。”顧玖玖淡淡地應了一聲，帶着絲絲的倦意，老婆子上前扶着顧玖玖起身，一路走向洛神居的膳廳。
一進門，顧玖玖發現，不僅劉氏和霽晴在，就連她的父親顧世霖也在，入門之時，愣了一下，卻還是保持鎮定走了進去。
“父親，母親，二姨娘。”顧玖玖福了福身子，逐個行禮。
“嗯，坐過來吃飯吧。”顧世霖沉沉地應了一聲，十分不自然，眸中是冷漠又帶着一絲仇恨，但更多的是陌生和疏遠。
壓下心裏的失落，顧玖玖點了點頭，坐在霽晴的左邊，尊卑有別，顧世霖坐在主位上，下面便是沈洛，沈洛對面是顧玖玖，旁邊便是劉氏。
食不言寢不語，大家都沒有說話，學了半個月的禮儀，顧玖玖吃得有條斯里，沒有半點的粗俗和失禮。
吃完了，丫鬟們端來漱口和洗手的水，打理好一切。
“三天後，便是玖玖笈笄之日，玖玖，這幾日，你便跟着你父親，他會親自帶你熟悉你的笈笄禮的。”沈洛微啟紅唇，隨後便離開了。
“玖玖，明日你便來觀虎居找我。”料出沈洛會如此，原本這種事是不需要顧世霖安排的，但沈洛手上有他的把柄，沈洛於他來說，是一個瘋女人，他相信憑沈洛手上的那封信，絕對會使整個顧將軍府幾百條人命毀於一旦，莫名腦海中突然出現九年前沈洛嗜血又落寞的笑，通紅的眼睛看着他，彷彿要將他吞噬，絕望的呼喚，自那以後，他再也沒在沈洛臉上看見過一絲一毫的喜怒哀樂，終究所有的一切都落於平寂了嗎？
“佳兒，我們走。”顧世霖收回投在顧玖玖身上淡漠的目光，對劉氏說道。
“是，老爺。”劉氏領着霽晴跟上顧世霖的腳步，只留下顧玖玖一人，霽晴擔心地回頭看了顧玖玖一眼，顧玖玖回給她一個放心的微笑，不想讓她擔心。
直到三人的身影走遠，看不清了，顧玖玖臉上的笑容才漸漸地凝結僵硬在臉上。
“你記住，顧世霖，他是滅了你祖父一家的仇人！是沈家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沈洛，走到顧玖玖面前，背對着顧玖玖激動地說道，急促的呼吸，帶着微微顫抖的音調，顧玖玖看不到沈洛的臉，卻知道她早已淚流滿面。
“你聽到了沒有？”沈洛突然回過頭，通紅的眸子直視着顧玖玖，彷彿這個世界都已經被她打上了仇恨的烙印。
“聽到了，母親。”顧玖玖低聲說道，在沈洛面前，顧玖玖是發自內心的恐懼。
“不，你騙我！”彷彿顧玖玖淡漠的語氣激怒了沈洛，沈洛立馬縱身上前，抓起顧玖玖的頭髮，往顧玖玖的臉上一陣亂打。
“母親……我聽到了！顧世霖是我的仇人！是沈家的仇人！今生玖玖勢必手刃顧世霖！”顧玖玖痛苦地大喊，其實她也不清楚，她說出的話她是否能做到，但此刻，她想直接擺脫痛苦，尖銳的嗓音彷彿要將顧世霖千刀萬剮，帶着仇恨的目光，這個家在一步一步地凌遲着她的心！
“滾！滾出去！”沈洛漸漸恢復理智，一把甩過顧玖玖，指着門口大喊。
顧玖玖被一把甩倒在門檐邊，只得狼狽地撐着地上起身，連滾帶爬地爬出門外。
身後還是沈洛刺耳的笑聲，諷刺……
走向鮮少有人的路徑，她不讓別人看到她此刻的狼狽，將披風的帽子蓋過頭頂，遮住了全臉，慌慌忙忙地走回湘水閣。
走到湘水閣門前，顧玖玖站在門口，幾個深呼吸，告訴自己要鎮定，厚大的白絨帽子覆蓋了顧玖玖的半邊臉，只留下略帶蒼白的紅唇，在夜色中看得不真切。
“都下去吧。”顧玖玖進去湘水閣，揮退了下人，獨自回房，腳步也是急匆匆的，下人們一頭霧水，只當顧玖玖是性情古怪罷了。
回到房裏，關上門，顧玖玖摘下披肩，屋裏有下人更換的暖爐，一入房，顧玖玖感覺全身都舒坦了，將燭火一個一個的點亮后，顧玖玖熟練地從床沿上的暗格拿出藥箱，對着銅鏡處理被撞腫了的傷口。
“嘶……”許是心中不太平，一不小心太過用力，戳到了髮際上的傷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顧玖玖衝著自己笑了笑，霽晴當初被母親杖責二十，劉氏對霽晴的關懷，顧玖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得到那樣讓人羨慕的母愛，眼淚順着臉龐滴落。
“小姐。”門外一個老婆子的聲音傳來。
顧玖玖連忙抓起披風，披在身上，戴好帽子，遮住了自己的傷口，“何事？”
“小姐，夫人派老奴送東西來了。”能聽得出老婆子是跑來的，儘管她盡量壓着自己的聲音，還是能聽得出她喘着粗氣。
“知道了，放在門外，我一會兒便出去拿。”想必是不想明日她這幅模樣被人看到了，讓沈洛丟臉，她才會派人送葯來了吧。
“小姐，夫人還有一句話托老奴轉告給你，明日老爺準備笈笄禮的時候，請小姐打扮得莊重點，切莫丟了體面。”
“知道了，回去吧。”果然！顧玖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老奴告退。”老婆子離去，顧玖玖這才將身上的披肩取下。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顧玖玖才啟步去開門，地上擺着一個木盒，看起來簡單粗陋，母親連個體面都不願給么。
打開木盒，果然是葯，一打開，空氣中就蔓延着桂花和絲絲中藥的香味，膏體通透，潔白，細膩柔滑，一看便知道是治傷的好葯。
心中的情緒早已被老婆子來送葯的小插曲給消散了，顧玖玖對着銅鏡將藥膏塗在髮際的傷口上，剛塗上沒一會兒，便感覺涼涼的，藥膏很快就吸收進去了，帶着絲絲火辣辣的感覺，不過一會兒便消退了，看了一眼藥膏，這是沈洛第一次給顧玖玖送藥膏，顧玖玖將它帶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