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3章 永恆畫卷
順着山坡丘陵，李巧很快接近了那個巨大風車。
風車一下下轉動着，發出吱嘎吱嘎的響動。
李巧仰頭望了眼風車葉片，左右觀察了下，這才收起不斷吞噬的本體黑洞。
重新將自己恢復偽裝成這一世的普通身軀。
伸出手，輕輕推開門。
吱嘎....
風車的木門緩緩被打開。
裏面傳來陣陣急促的唰唰聲，似乎是畫筆在紙面上摩擦發出的細響。
風車內依舊到處是畫框壁畫和畫紙。
大疊大疊散落的畫紙隨意的丟在地上，有的上面還殘留着腳印。
一個頭髮亂糟糟，穿着灰色衣服，膚色慘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男人，正坐在一個大畫架上，瘋狂的塗塗寫寫。
他畫的是一個肖像，一個模糊不清，連五官都看不清楚的肖像畫。
用的全是黑白線條素描。
李巧站在門口，仔細看了看畫師。
對方根本不理會他，只是一個勁自己畫自己的。也看不到正面，只能看到後背。
李巧索性開始欣賞周圍牆壁上掛着的諸多其他畫框。
這些畫框裏的畫作，每一個都極其真實，極其宏大。
彷彿畫框就是個窗口，只要輕輕伸手一推，就能走進畫中的世界。
他走到一副山水畫前。
裏面青山綠水之間，還有許多細小的人兒背着竹簍在走動。
李巧伸手輕輕摸了摸，畫布竟然如同玻璃一樣，光滑冰冷。
李巧扭頭看了眼畫師，忽然想到，上次來，看到畫師回過頭的瞬間，之後就斷掉了。
這次應該能看到畫師正面長什麼樣。
他心頭好奇升起，緩緩走向畫師，從側面準備繞過去，去看這個人的真面目。
“我勸你不要這麼做。”
一個微弱但冷淡的女人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李巧轉過身，看到之前出現過的那個半透明白裙女人，正站在門口死死的盯着他。
女人的眼眶深陷，眼珠子往外凸出，漲得很大，像兩顆死魚眼。
身上瘦得像根竹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一樣。
“你是誰？”李巧直接用精神力傳遞自己的意思，就如對方之前做的那樣。
“我是失敗者中的一員，但我不甘心。所以在這裏等待機會。”
女人直白的回答。
“什麼機會？”
“等待一個讓我重新開始的機會。”
李巧看了眼她，又看了眼畫師。
“你知道他是誰？”
他問這個女人。
“他是畫師，一個不知道什麼存在的存在。”
女人淡淡道。
“你這話等於沒說。”李巧笑了。
“我是在救你，如果你真的想要看畫師的正面，那麼，你會在一瞬間被傳送離開這裏。以後再也得不到進來的機會。
這裏是踏入原初的機緣所在，不管你通過什麼方式進來，最終能夠成功堪破的，都真正進入了那個境界。”女人解釋道。
“原初的機緣？”
李巧重複了一遍。
“你居然不知道，什麼都不清楚，就敢進來這裏？”女人略微有些發怔。
隨即她又回過神來。
“那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只要你能幫我做一件事，我就告訴你，如何感悟原初。”
“什麼事？”
李巧也知道自己什麼都沒弄清楚，就進來了。但既然對方有這個交易打算，他也順水推舟。
“只要你能在這裏找到一副畫著人頭蛇身的彩色畫，將它拿出來交給我。我就告訴你，如何尋找這裏的機緣。
你現在連機緣是什麼形式，怎麼尋找都不....”
忽然女人的聲音一下停下來。
李巧還沒聽完，頓時疑惑的看向她。
“怎麼....”
噓....
女人面色一變，趕緊伸出手指豎在唇邊，阻止李巧說話。
兩人一時間安靜下來。只有畫師瘋狂塗抹的沙沙聲。
等了好一會兒。
女人才輕輕鬆了口氣。
“你聽見了嗎...？那種哀怨，恐怖的哭聲....”
“沒有。”
李巧搖頭。
“是了...你根本什麼也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女人低頭喃喃着，兩眼又開始有些無神起來。
“剛才說到哪？”
李巧趕緊問。
“說到....額....幫我找畫....我的畫....我的畫在哪？”
女人神色漸漸茫然起來，她怔怔往前走了幾步，一步跨入風車內。
然後，消失了。
就在李巧眼皮底下消失了。
一切又徹底恢復安靜，只剩下畫師不斷作畫的聲音。
“怎麼感覺，和幽府有些類似....”
李巧心頭陡然閃過一絲熟悉。
對於他來說，幽府一直很神秘。
不論是當初弱小時進入的廝殺，再到後來潛入冥河河底看到的那些東西殘骸。
幽府真正的底細，在他心中一變再變。
他看了眼畫師。想了下，便開始尋找那幅畫。
“人頭蛇身....”
風車裏畫很多。
最讓李巧感覺麻煩和詭異的是，每當他的視線離開一幅畫，等到他之後再度看向這幅畫時，上邊的內容就已經徹底不同了。
李巧在堆積的畫框中翻了一會。
畫師並沒有干擾他。任由他隨意在畫堆和畫紙里找。
剛開始全是風景畫，從山水到星球，到宇宙，到黑洞太陽新星爆炸。
什麼都有。
之後越往下就越範圍小。
在李巧翻了十幾副畫后，從最下面的幾幅畫中，終於找到了一副所謂的人頭蛇身畫。
說是畫，其實只是一副白描，只有黑白線條的素描。
他將這幅畫拿在手裏，這畫卷甚至連裝裱也沒有，只是簡單的一張畫紙。
然後，李巧沒有做任何事，只是靜靜的等着。
他有預感，那個女人還會來找他，而且是一定會。
靜靜站在風車裏等待着，李巧開始吞噬周圍的空氣，這裏的氣體密度，也遠遠過他見過的任何一處地方。
甚至比大宇宙的岩石密度還要高。
“等等！！”忽然李巧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靈光。
“會不會有可能，我現在根本就是在一個密度極其可怕的的大團物質內。只不過物質中輕一些的東西在我眼裏就成了空氣氣體。
而重的，密度相對更大的，在我眼裏就成了泥土，青草，和風車。”
李巧心頭一震。
“甚至進一步猜測，我現在可能在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星體內部。對於外人普通人而言，他們看到的就是一顆密度高到成為黑洞的恐怖星球。
而在我眼裏，我本身密度也達到一個極高的層次，那麼相對於我而言，這個星球里的物質其實是有清濁密度大小之分的。”
這個道理有些難以理解。
但李巧幾乎是一瞬就得出了可能證實這點的關鍵。
那就是，之前他吞噬的黑泥，密度大得比他吞掉幾個星球都要多。
他吞掉剛才巴掌大的一小團黑泥，在大宇宙，就相當吞掉好幾顆巨型行星。
“有意思。”
李巧臉上浮現出一絲興趣。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達不到這個入門密度的存在，一旦踏入這裏，身體密度比起這裏的空氣可能還要稀薄。那就必定會變成之前那個女人那樣的情況。
身體變得半透明若隱若現。”
“而更多的存在，或許連看到這個地方的資格也沒有，在他們的視野中，這裏根本沒有什麼清濁密度大小之分，有的，全部都是無比恐怖無法想像的巨大物質壓縮體。在他們眼裏，這裏的物質都一個樣，那就是視線根本無法穿透的實體。”
就像沒人能在漆黑里找出其他顏色的痕迹輪廓。
想通這點，李巧聯繫起深淵的特質，頓時心中有數了。
深淵之門，位於物質的盡頭，而這裏如果真是深淵的底層中的某一層。
出現這樣的現象也很正常。
他耐心的等待着。
時間緩緩流逝。
終於，在第一千次心跳快要過去的時候，那個女人又出現了。
“你幫我找到了那幅畫！！？”
女人顯得很激動。
她一眼便看到了李巧手裏拿着的那副潦草的人頭蛇身素描。
“告訴我，成就原初的辦法。”
李巧淡淡道。
女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如果是你，或許真的可以....我從未見過有誰進來這裏后，還能保持實體的。
在這裏，以前唯一能保持實體的，就只有畫師。”
“我上次不是一樣保持着進來的？”
李巧詫異道。
“上次你也是虛體。”女人搖頭。
李巧眉頭微蹙，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看了眼手腕上的綵線，還剩下十分之一了。
“我的時間不多了，你最好快點。”
“好！”
女人點頭，正式開始解釋。
“趁我現在還清醒，你既然來到了這裏，那麼必定是滿足了某個能觸及原初的基本條件。
而這裏，是進入原初境界最基本的入口或者說鑰匙。”
“我應該怎麼做？”
李巧沉聲問。
“你過去，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作為報酬，交易給畫師，他會作為交換，幫你畫出你最核心的永恆畫卷。”
女人說起這個，語氣微微有些顫抖起來。
“永恆畫卷，是你身上最有可能永恆不變的，不受時光消磨的最堅固之處。
可以是你的肉身，可以是你的感情，也可以是你的意志，更可以是你精心煉製的法器，或者靈魂。甚至很多無形之物，感情，情緒，愛恨....”
“簡單來說，就是我需要找出我身上可以稱得上永恆不變的東西，交由畫師畫出來？是這個意思吧？”
李巧簡單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