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德國骨科
一年一度的全國音樂人才選拔考試於每年六月中旬開始。
因為菲爾德家族對於樂符的特殊眷戀，所以在這個國度里，除了皇室成員以外，餘下社會地位最高的便是精通作曲與演奏的音樂家。
為了避免教育機構腐敗進而私通家長作弊，考生每年的考試地點都不一樣。而負責全國音樂人才選拔的地方城邦則由國王米切爾菲爾德親自抓鬮選出。
說巧不巧，今年隨機選出的德魯西，正好就是蘭迪一伙人擱淺的那個沿海城邦。
離正式考試的時間還有不到一個星期，從全國各地趕來的考生家長們早早來到德魯西城區，租房的租房，觀光的觀光。
每個家庭似乎都對自己家的孩子很有信心，因為選拔考試跟人們通常理解的考試不一樣。既不是閉卷，也不是開卷，而是由考生親自演奏一首原創曲目，之後再根據考官給出的隨機音符進行小樣創作。
這樣的雙重保險能夠確定考生的真實水平，而不是花錢從音樂老師那兒買來的現成品濫竽充數。
正式進入六月，曾經的冰封之地德魯西也告別短暫的春季，邁着闊步挺近了炎熱的初夏。城區街道兩旁的魅炎花樹接連盛開，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複合香氣。
路上行走的人群臉上紛紛顯現出不可言說的紅暈，彷彿喝醉了一般。
“哈珀同學，你說要是今年國王賞臉直接選你的作品為金獎第一名，到時候再把長公主許配給你，從此躍入龍門，到時候你會不會就跟我翻臉不認人？”
街道旁走着一對青年男女，個子稍矮一些的繫着高馬尾的金髮姑娘半開玩笑地側臉問道。
“馬上就到城中心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政府樓旁的十字路口有條知名的美食街，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了。”
名為哈珀的男青年沒有理會姑娘的玩笑話。
“別岔開話題，回答我，你會不會嫌貧愛富，喜新厭舊？”
姑娘的碧綠眼眸閃着亮光，這次的語氣中不再有方才的玩笑意味，倒是顯得尤為認真。
“聽說長公主挺漂亮的。”
“哥哥！我就知道你是這種人。”
這次換嚴肅的男青年開了一次玩笑，誰知道女人的心思你猜不到。
儘管是想展現一下自己的幽默細胞，可惜時機不對，當你以為姑娘在認真提問時，其實她在開玩笑。而當你反應過來她是開玩笑時，再接上回答后，她就已經轉換態度了。
“賴利，別跑那麼快，當心路上的馬車。”
姑娘沒能從哥哥這裏得到想要的答案，摔下手中才吃到一半的棉花糖就朝前跑。
“放開我！去抓你的長公主去。”
“別鬧了，難道你肚子到現在還不餓嗎？走了半天了都。”
銀髮男青年意識到狀況有些不對，趕忙低頭示好。
“氣飽了，不餓！”
“你剛才不是問我問題嗎？我給你答案。”
賴利抿了抿嘴唇，抬頭看着哈珀的金色瞳仁，額頭上不知道熱的還是真的着急，早已佈滿了汗珠。
“首先你應該了解全國音樂人才選拔考試的難度，擔任評委的並非只有米切爾國王一個人，在他的身旁還坐着八位舉國上下最優秀的音樂家。作為特邀嘉賓的則是上一年的金獎獲得者。你難道認為這考試就是簡單的用鋼琴彈一首下九流的街頭小曲？”
“我不是這個意思，哥哥。”
“行，就算我被評上了，國王一定就會把他的大女兒許配給我？那這麼多年來他得賠進去多少個女兒，別的事不要幹了，就天天生女兒玩？”
賴利最怕看到一臉嚴肅的哈珀，儘管剛才還任性地胡鬧着，僅這一瞬間就慌了神。
“最後一個問題，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嫌貧愛富，喜新厭舊這種詞你用來形容我？你不知道我當時怎麼來的？穆爾老爹沒同你講過我之前是做什麼的？我嫌貧愛富，我嫌貧愛富。難道你是什麼飽受后媽虐待的乾女兒？家裏做什麼的你不清楚？是是是，一城首富確實跟一國之君無法比較，可你也沒差到那個地步吧？把話說的這麼難聽幹什麼？諷刺我有媽生沒媽養？諷刺我是從鄉下來的野狗？到你家佔了這麼多年的便宜？你不爽了是嗎？”
哈珀極為溫和地說著這些反問句，一句一句像把匕首扎進了賴利熾熱的心。
“我沒有這麼認為，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為過，哥哥。我不是這個意思，真的不是這個意思。”
賴利眼角掛滿了淚，哽咽地為自己辯解着。
“不許哭，給我憋回去！”
“我，我只是害怕失去你。爸爸他也走了，媽媽我根本就沒見過。你要是也離開，這世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我了。一城首富又有什麼用呢？家裏的親戚早就想破了腦袋來分家產了，我只是個女兒，而你又是別人寄養的乾兒子。我的心情，你真的能夠體會嗎？”
“哪怕一點也好，哥哥，你能理解我的痛楚嗎？”
賴利的淚水兀自汨汨地流下，她今年才剛滿十八歲。
哈珀意識到自己的話重了，可賴利總是這樣有一茬沒一茬地發脾氣鬧情緒，方才還好自己追的快，不然就被疾馳而過的馬車給撞到了。
怎麼會不理解這種痛楚呢？哈珀自己是個棄嬰，本來跟着一位好心的地下音樂家走穴走得好好的，莫名其妙那個傢伙就人間蒸發了。
結果又被再一次轉手給了一位沒有兒子的富商，雖然這位養父為人確實不錯，可他家裏的那幫親戚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個個對於家裏的龐大生意從不操心，可每到年末分紅時卻極為用心。
孤身一人主管大小事宜的穆爾老爹終於累倒了，然而這一倒下就再也沒能站起來。這邊喪事還未辦完，那幫白眼狼就已經各自開始謀划著自己能夠分到多少家產了。
結果哈珀一怒之下就同這群“血濃於水”的親戚斷絕了關係，沒有多話直接採取了暴力手段，喊着管家與打手給他們一個一個地抬了出去。
至此，當時還未成年的哈珀就接過了生活的重擔，一邊學着音樂，一邊管理家裏的生意，一邊還要撫養妹妹賴利長大。
也正是因為缺少雙親的疼愛，極其缺乏安全感的賴利才養成了現在這般任性的壞脾氣，也正是因為家裏親屬關係的不和睦，才造成了她對自己這位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親哥哥的過度依賴。
“對不起，賴利，我不該把話說得這麼難聽。”
哈珀展開雙臂把妹妹攬在懷裏，一邊道歉一邊輕撫着她的後背。
“除非我死了，否則我永遠也不會丟下你的。沒有別的，只因為我們是一家人。你的哥哥，我的名字全稱是哈珀庫克。”
濱海夏至花開艷，竟是天涯淪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