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PM2.5果實亦名灰燼

不知道是因為這木頭地板太硌人，還是由於海島夜晚的海風格外喧囂。

這一晚，蘭迪並沒有睡好。

在這不算漫長的幾個小時的睡眠時間裏，蘭迪來來回回地做了好幾個迷幻多姿的夢。然而大腦感知的睡意卻很淺，分明能夠意識到身子在跟隨着夢境裏所發生的一切不自覺地肆意擺動着。

可就在這半睡半醒之間，一股強烈的尿意突然直衝大腦。

正當蘭迪完全清醒過來之後，竟然發覺後背已然浸泡在了一灘涼水裏。下意識地將手摸向褲襠處，發現此刻褲子裏外愣是濕了個精透。

這，這難道是尿床了？

恐懼，羞恥與疑惑三股情緒複雜交織在一起，像是一股五彩斑斕的麻繩死死地勒住了蘭迪的脖子，一時間竟然無法順暢地進行呼吸。

窗外天還未大亮，隨行的安德烈則在另一個屋子裏睡覺，得趁着沒人發現先把這裏收拾乾淨才行。

蘭迪拖着滿身尿漬的軀體狼狽地奪門而出。

海岸離得不遠，沒有幾步路便從離島較外的民居木屋群來到了海風呼嘯的沙灘旁。

冷風夾雜着浪花胡亂地拍打在裸露的軀體上，不知為何此時此刻蘭迪的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愫。

那像是委屈與害怕的結合體，他瘋狂地在海灘的淺層水域裏翻滾着，掙扎着。不停地用手搓洗着褲子衣服，直至精疲力竭。

等到折騰夠了渾身疲憊不堪時，才爬起來慢悠悠地走回了來時的木屋。

在屋子的廳室里點燃了壁爐里剩餘的乾柴，將一些無用的桌椅殘肢丟棄在其中試圖增大火勢以此好烘乾衣物。

全部忙活完后不知不覺中屋外邊天都快要亮了。

溫暖的火爐旁，噼里啪啦不斷往外爆出的燃燒狀態下的木頭聲響是一種極為安心舒適的催眠音律，此刻蘭迪終於將方才一不小心丟失掉的靈魂又重新拾了起來。

待其逐漸附身於肉體上后，仰面向下一個踉蹌栽倒在了壁爐前方地板上的雜物堆里，死一般地沉睡了過去。

冰涼的身子開始回暖，等蘭迪再次感到舒適的瞬間，窗外的天又交替輪迴為暗夜。

“你可總算是醒了，我之前接連叫了你好幾聲都沒半點反應。”

一個熟悉的女聲忽然浮現在了蘭迪的耳畔，於是略帶狐疑地抬眼一瞧，不遠處由廢舊報紙鋪墊着的地板上盤腿而坐着的正是許久不見的索菲婭本人。

久睡后的解壓感令蘭迪忘卻了許多不愉快的事，甚至於不久之前那尿床般的尷尬記憶也一併拋擲在九霄雲外。盯着臉龐格外清秀動人的索菲婭，蘭迪用手輕輕按壓搓揉着後頸處的肌肉，尋思着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

“安德烈人呢？對了，你怎麼來了，你姐呢？”

聽到接連兩聲詢問的都不是自己，索菲婭臉上顯然有些不開心。但也只是因為蘭迪的失禮跟不懂女人心，看在他是一個魚人的份上便沒有繼續死咬着不放。

“不是你叫強尼來找我們的么？我姐她還在多普勒跟那個廚子巴頓談條件，不過就目前看來，兩邊都不願意放棄原本持有的觀點而做出適當的讓步。這不是聽強尼說你們這邊情況有點糟糕么，所以我就跟着他先來了。”

蘭迪本想說你來有什麼用時，雙目一掃而過索菲婭的臉龐，跟初次開口說話時的表情已經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多說一句怕是即刻風起雲湧，再三思量后便只好沉默着點頭不予作答。

其實在來之前所約定的一周期限里，蘭迪的本意是希望給伊莎貝拉騰出相對較長的時間來處理有關她自己的事務，之後就可以順帶着過來幫忙。

所以心中一直對支援抱有期待的就是姐姐伊莎貝拉那一個響指就是一團藍綠火焰的可怖能力。然而相對而言妹妹索菲婭所擅長的射箭技術，在於野蠻粗暴的惡龍海賊團發生正面衝突時幾乎是派不上一丁點用場的。

就在二人陷入不尷不尬地的冷清氛圍時，房門外漸漸傳來了極為熱情的談話聲響。

原來是安德烈跟強尼從外邊各自抱來了一堆劈好的柴火，進屋后發現本來沉睡着的蘭迪已經蘇醒，打完招呼后便一齊圍坐在了壁爐旁。

這幾天在後砂鎮上發生的一些事，安德烈在蘭迪睡覺休息的這段時間裏跟強尼與索菲婭統統重複了一遍。

登島至今總共為此虧損了大概三千萬貝里左右，不過那錢都是蘭迪自掏腰包，不能算作團隊支出。除此之外還意外獲得了一顆價值五十億貝里的惡魔果實，順便手刃了一名海軍上校。

“也就是說，現在那顆極富盛名的撒旦之果就在你的手上，魚人大哥？”海賊獵人強尼向來喜歡一驚一乍。

“能讓我看看么？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昂貴的東西，五十億貝里，天哪，這幾乎可以買下一座繁榮的城鎮了！”

對於很早就跟着姐姐伊莎貝拉一同出海謀生的妹妹索菲婭，一路上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受到金錢的制約。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有些人看上去那麼的財迷心竅，多半是因為人生的旅途中曾經因為錢的事犯過難，亦或者因此失去過一些同樣寶貴的東西，才會給人造成一種對於金錢的過度渴望的表象。

“就在我之前睡覺的房間裏，一個方盒子裏放着，一進門就能看見。”蘭迪伸手朝着房間方向指了指，身旁的強尼見狀連忙起身奔跑而去。

帶着欣喜與不可置信，那邊強尼臉還沒全部露出來，索菲婭便急不可待地一把衝上前去奪過了方盒。

“蘭迪，你，你確定你沒有搞錯？這裏邊只有半個接近腐爛的菜瓜而已，噢天哪，這氣味簡直了！”實在是因為盒子裏的惡臭太過強烈刺鼻，索菲婭雙手迫不得已只得將其整個扔向了蘭迪的懷裏。

本來還以為這僅僅是句玩笑話，可當蘭迪親自看見盒裏那半個不知被什麼東西啃噬過的惡魔果實后，整個心都涼了半截。

糟了，不會是被這裏隱居在角落裏的老鼠蟑螂給當成難得的大餐給享用了吧？

聽說惡魔果實的能力只會在其咬下第一口的時候贈予給食用者，那這般一來不是所有的事兒都白忙活了？

蘭迪呆住了。

“怎麼了？讓我看看。”一旁的安德烈不明白這三人的表情是怎麼回事，竟然一個比一個誇張，之前還好好的果實怎麼會這麼快就腐爛了呢？

“蘭迪，你不會是睡覺做夢的時候把它給啃了吧。”

這般想來，也不是沒可能。

“那怎麼才能知道是不是我吃了這顆果實？”

“傳聞中食用了惡魔果實的能力者均不能游泳！”海賊獵人強尼補充道。

“可蘭迪是魚人啊！”

對啊，作為魚人的天生條件就是可以自由穿梭於水陸兩棲空間，就算現在把蘭迪扔到海里也不一定能夠看得真切。

就在眾人為此犯難的時候，站在附近的安德烈忽然原地一聲咆哮怒吼，本來瘦小的身軀陡然膨脹得老大，熊貓果實獸人形態伴隨着低沉的聲浪過後，對準蘭迪的胸口處就是一頓熊掌快打。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蘭迪不知道安德烈這是在發什麼瘋，急忙伸手交叉在胸口想要擋下這一連串厚實的進攻。

可就在那圓乎乎肉滾滾的手掌心在觸碰到蘭迪雙肘的一剎那時，本來還挺結實粗壯的手臂頃刻間便消失在了安德烈的視野前方，只能看見空中的拳術軌道外圍不規則地飄散着密密麻麻的細微顆粒，等肉掌穿透手肘來到胸口時，那些粉碎成億萬顆粉末的肢體碎片又重新拼接在了一起，分別呈現在其左右兩邊。

“砰”的一聲沉悶厚實的重擊，安德烈的那招熊掌快打最終還是落在了蘭迪的前胸處，將整個人一併擊倒在了地上。

“果然是你睡覺的時候給吃了，可這能力到底是，你們看見了么？”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蘭迪興奮地點了點頭，方才清晰地看見了那雙變幻成粉末顆粒的手臂幾乎都要消失在肉眼可視範圍內了。

可這應該將其歸為哪一類別呢？

超人系——分子化果實？

動物系——微生物果實？

還是自然系——PM2.5果實？

蘭迪沉思了片刻，腦後不斷傳來木頭焚燒過後而產生的噼里啪啦的呲爆聲。

或許，把它稱為灰燼果實才來的更為形象貼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