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家殿衛軍

不遠處，新郎羅德先生向著牧師點了點頭示意。牧師手持聖經，開始了證道，“羅德先生，你願意娶白蘭丁尼小姐為你的妻子嗎？永遠地敬她、愛她、保護她，即使她年華老去，青春不再，你依然能與她攜手共伴一生，不離不棄么？”

“我願意。”羅德先生微笑着回答。

牧師又轉向新娘，“奧德賽小姐，你願意嫁羅德先生為你的丈夫嗎？永遠地敬他，愛他，順服他，無論他健康與疾病，無論他富有與貧窮，都與他風雨同舟，相濡以沫嗎？”

萊古看着新娘的背影，想像着在那面紗之下，一定是極其幸福的笑臉吧？雖然不知道羅德男爵是用了什麼魔法讓白蘭丁尼小姐喜歡上了他，但舉辦這麼大費周章的婚禮，還請來正規軍護衛……也許他對白蘭丁尼小姐也是真心的？既然這樣的話……就這樣在一起也不錯？

“怎麼可能。巫師這種生物，絕不會為了自身利益以外的理由使用能力。這一點，你不是再清楚不過了么？”女孩清越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萊古猛地扭頭，但是他的旁邊除了管家外空無一人。

幻聽？萊古怔了一下，他記得以前自己沒這毛病啊。

“奧德賽小姐？”牧師的聲音把萊古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白蘭丁尼小姐身上，她到現在還沒開口回答牧師的問題，儀式因為她的沉默而無法繼續。

“怎麼回事？”

“難道是突然反悔了？”

“怎麼可能？聽說當初可是奧德賽小姐發誓說非羅德男爵不嫁，甚至連公爵都阻止不了……”

長久的靜默中，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萊古看了眼身旁的管家，管家也是一臉的茫然。

“可能是我們的婚禮太過倉促，白蘭丁尼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羅德先生轉向賓客們，他彬彬有禮地行禮，面對如此尷尬的處境，男爵依舊風度翩翩，“請給我們一點時間。”

說完，他輕輕地挽住新娘，“白蘭丁尼，你是太緊張了，對么？”

他的語氣是那麼的滿含愛意，以至於之前有些吵嚷等着看笑話的賓客們都默默地閉上了嘴。他抱着新娘的動作是那麼的輕柔，似乎要把她拉向自己的懷中千萬疼愛——這樣的一對新人，怎能不讓人獻上祝福？

然而萊古卻注意到，羅德先生的手背上，逐漸顯出的古怪紋路，像是扭曲的藤蔓在緩緩生長。

“那是……什麼玩意？”萊古直直地盯着那道紋路上逐漸亮起的光芒，他不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總感覺有什麼不妙的事情正在發生，而且如果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那是巫紋，巫師能力發動的證明。”那虛幻縹緲的聲音再次在萊古的耳邊響起。萊古這才發現，這個聲音來自於他耳朵里塞着的通訊耳機。

“喂！你到底是誰？陸正言人呢？”萊古按着耳機低喝。

“不要東張西望，目視前方，不要移開你的視線。”耳機中，女孩的聲音又一次響起，縹緲而又婉轉，彷彿悠長的歌謠，“你面前的，就是你終將屠戮的敵人。”

彷彿為了響應這聲話語，遠處的新娘突然掙開了羅德男爵的手，同時把手中的花束高高地拋向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花束而向上移動，移動……緊接着，一道拖着尾焰的光芒幾乎以與花束重合的軌跡衝上天空。耀眼的光在空中炸裂，剎那間幾乎點亮了整個黑夜。

“信號彈？”萊古憑着軍事課上沒有睡覺時聽到的知識認出了那個東西。

“外骨骼！是外骨骼戰甲！”賓客中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

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萊古抬起頭，見到了鋼鐵的戰神們的降臨。

巨大的鋼鐵人形從宅邸的四面八方湧出，冰冷的鐵光在它們的鎧甲上閃爍，巨人般的身形像是城牆般堵住了莊園所有的出口。它們的手中舉着各式的重型機槍和狙擊步槍，密集如林的槍口指向整個婚禮會場。

護衛莊園的士兵想要上前阻止，但是不約而同地都被幾乎由他們半個身子大的槍口擋了回來。一架外骨骼戰甲移動到莊園的大門前，一劍斬開了大門，試圖關門和上前阻擋的士兵們被衝擊直接掀飛。

那架外骨骼斬開大門后開始解體，一個身穿制服的青年從甲胄裏面跳了出來，冷冷地掃視呆若木雞的賓客們，踏進了莊園。他面前的賓客們下意識地給他讓出了一條路，因為所有人都看見了，青年胸口別著的金色的獅子紋章，獅子的口中咬着一把利劍。

“竟然是……王家殿衛！”萊古聽到身旁的管家驚嘆一聲。

萊古心中也是一驚，王家殿衛軍，他聽教官們說過這隻保護王室的直屬特種部隊，當年那場巫師叛亂的戰爭中，得勢的巫師曾經一度兵臨帝國的王城。在那個時候外骨骼技術的研發還只是初期階段，很多設備還不完全，但是這隻部隊硬是靠着不完全的外骨骼生生地將來勢洶洶的高階巫師們擋在了王城之外，他們以尚未成熟的鋼鐵之軀阻擋巫師們召喚出的颶風和雷暴，最終撐到了援軍的到來。從此以後，王家殿衛軍的威名響徹了整個大陸，它成了帝國最強部隊的代名詞。

不過萊古也有點納悶，這裏離王城有好幾百公里的距離，這個一向駐紮王城的部隊大晚上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還帶來了外骨骼這樣的戰爭兵器。

青年在距離會場中心幾米遠的位置站定，看着不遠處的新郎，“羅德男爵？”

“是的，我就是羅德，請問長官這是……”羅德男爵想要走上前，但是被一把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了原地。

青年一手持槍指着羅德男爵，一手拿出了一份文件，“羅德斯奈克，現以非法對他人使用巫術罪，詐騙罪，以及擅闖王家禁地罪將你逮捕。”

“那個……長官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羅德男爵掙扎着喊道，“我只是普通人啊，我的體檢報告在軍部是有備案的！我體內的巫能根本不足以支撐施放出任何一個巫術！”

青年冷笑道，“男爵先生，你認為沒有確鑿證據我們會在這裏么？今晚一個營的王家殿衛軍的駐軍全部都調到了這裏，就是為了防止你在抓捕的過程中再次出逃，你心裏應該明白是為什麼吧？”

男爵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下，沒有回答。

青年把這一幕看在眼裏，攤開了手中的文件，舉高，大聲說道：“第六王女已經親自作證。羅德斯奈克，你曾經試圖潛入皇室禁地對她使用精神類的巫術，被發現后甚至控制她的侍女幫助你出逃，導致這名侍女死於衛兵的槍下。在此之後，你還用你的巫術控制了多位貴族，從而抹掉了你的犯罪記錄。”青年頓了頓，“今天的這場婚禮……你的目的一開始就是接近奧德賽伯爵，我說的沒錯吧？羅德先生。”

全場寂靜，人們面面相覷。意圖對王室成員不軌……這罪名怎麼想都太毛骨悚然了，真的有人敢這麼幹麼？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青年收起文件，羅德男爵說道，“跟我們回去接受審判，或是在這被就地槍決。”

“長官，這一定是有誤會……”似乎是被突如其來的宣判震驚了，羅德男爵踉蹌着後退。他突然一把抓起新娘，從懷裏掏出槍頂在她的頭上，“別動！”

青年一揚手，子彈上膛音的巨響響徹整個會場，包圍着婚禮會場的外骨骼戰甲全部進入了臨戰狀態。一些賓客已經嚇傻了，他們或大或小都是帝國的貴族，根本沒見過這種陣仗，他們沒想到這些身穿戰甲的王家殿衛竟真的準備朝這裏射擊。

“你們不顧這個女孩的死活了么？她可是伯爵的女兒！”羅德男爵大吼。

“以一條命的代價狩獵一名高危能力的巫師，這不虧。”青年的手依舊沒有放下。

羅德男爵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一條命不虧的話……那這裏全部人的命呢？”羅德男爵把一隻手高高舉起，手背上，那道巫紋的光芒幾乎使人睜不開眼睛。

青年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有兩個賓客突然撲了過來，將他撲倒在地，之後更多的人瘋了似的壓了上來，令他伏在地上無法動彈。

“你們瘋了嗎？”青年怒吼着，他使勁地抬頭，緊接着愣住了。越來越多的群賓客逐漸組成人牆，團團地將羅德男爵護在了中心，他們的臉上神情獃滯，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巫術……你竟然對這裏的所有人都使用了巫術。”青年喃喃地說道，“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

“沒想到吧？你以為我在軍部沒有安插被我控制的人？”羅德男爵往地上啐了一口，他現在已經絲毫不用顧及自己的形象了，他對帝國王室的直屬部隊動了手，已經是個死刑犯，而亡命之徒是最無所畏懼的，“王室殿衛？算什麼東西！只不過就是王室的走狗而已！”

青年的目光中透出凜然的怒意，但是依舊動彈不得，只能任由羅德男爵謾罵。莊園外，操縱着外骨骼戰甲的軍人們的手不約而同地都扣在了扳機上，但是沒有一個人敢開槍。

看到青年的樣子。羅德男爵更加肆無忌憚了，他的手中握着一群貴族作為人質，他確信已經沒有任何人敢動他。他狂笑道，“想要審判我？你以為你們是誰？聖諭武士么？”

哐當一聲清脆的巨響，羅德男爵無力地朝前栽倒下去，臉上還保持着剛才狂妄的獰笑。

萊古站在他的身後，把手中的半個酒瓶隨手一丟，拍了拍手，一臉的不屑，“不就是會手上發個光而已么，到底有什麼好拽的？”

被控制的賓客們彷彿如夢初醒，他們茫然不解地環顧四周，最後將目光集中在了突然冒出來的萊古身上。

萊古抬起頭，看見所有人都在望着他，於是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抬腿想要離開，“不好意思哈，我就是個路過的，你們繼續，我先走了……”

然而他前腳才剛跨出一步，後腳就被人死死地抓住了。

“誰啊，雖然我知道我救了你們所有人，但你們也不用這麼熱情……”萊古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了羅德男爵那雙因暴怒而充血的眼睛。

“原來你們早就派了巫獵混了進來，很好……很好！”羅德男爵低吼着，抓住萊古的手背上，巫紋再次點亮，“你也變成我的奴隸吧！”

“等下等下等下，大哥有話好好說行不，我只是敲了你一下而已誒，雖然貌似的確是下手重了點……要不我的頭也讓你敲一下扯平了如何……”萊古被羅德男爵那不斷逼近的惡鬼般的氣息幾乎嚇得語無倫次了。

緊接着又是一聲哐當的脆響，羅德男爵第二次倒在了地上。

萊古抬起頭，他的眼睛對上了一雙深紅色的眸子，那雙眸子之前藏掩在白色的頭紗之後，當少女揮舞那空酒瓶的時候，頭紗掉了下來，露出她那姣好的面容，和猶如湖面下，蕩漾着微光的純粹紅寶石般的雙眸。

看着發愣的萊古，少女輕輕地笑了笑，朝他晃了晃那半支本來被萊古丟掉的酒瓶，“你真的想這麼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