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星星聽不到少女的哭泣（四）
陸正言忽地扭頭看向房間門的方向，目光凌厲。
“怎麼了？”萊古注意到了陸正言的動作，奇怪地問道。
“好像……有人在那邊。”陸正言盯着門口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可能是我的錯覺，之前實在是太緊張了。”
“那可能真的是你的錯覺，今晚我已經讓管家和僕人們都回家去了，這裏只剩下我和我的女兒，不過半小時前我就哄她上床睡覺去了。”男人突然壓低了聲音，一臉的神秘，“聽說，這座屋子裏有人曾在半夜看到在走廊上有奇怪地東西在晃悠哦。”
看到萊古變了的臉色，男人又笑着補充道，“不過只是傳言而已，堂堂聖諭武士是不會被這些古靈精怪的東西給嚇到吧？”
“不會，我聽說中世紀女巫的古堡里，就連世界上最奇異的事情都可能發生。”陸正言面無表情地從萊古手中取過文件收好，接着又從腰上取下一個小筒。他拔開小筒的封口，取出一卷羊皮紙。
看到羊皮紙的那一刻，笑容第一次從男人的臉上消失。
“我有聽說過一個關於聖諭的傳聞。”他說道，“關於……某種血契的傳聞。”
“我不得不說，作為一個巫師你真是見多識廣。”陸正言手上的動作不停，他鋪開了羊皮紙，露出了一副佈滿了整面紙的圖騰，“剛才你簽的只是和帝國軍部的合約，而這一份，”陸正言把羊皮紙平整地放到桌子上，“這一份，才是你和我們的契約。”
男人沉吟了片刻，“我需要付出什麼？”
“很簡單。”陸正言言簡意賅，“順從，亦或是死亡。”
萊古一巴掌拍在陸正言的腦門上。
陸正言轉向萊古，眼神里寫滿了驚訝和不解，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拍蒙了。
“你看看你，還沒說兩句話就又犯老毛病了，”萊古把陸正言拉開，自己上前一步，對男人笑道，“沒他說的那麼恐怖，就是稍微取點血在這張紙上劃劃，然後在身上做上一個記號就行了，很簡單的。”
“做記號？就像是過去奴隸主對他們的奴隸做的那樣么，你們準備在我的身上烙個圖案？”男人輕輕摩挲着羊皮紙，“那我希望那圖案能好看些，你剛剛手背上那個就不錯。”
“沒，沒，絕對不是這麼一回事。”萊古趕忙擺手，“其實很簡單的，就是我用手在你的頭上那麼一按……”
“我來解釋吧。”陸正言出聲打斷了萊古，“既然你願意加入我們，那麼我么就要為你的任何行為負責，聖諭不會容忍任何一個濫用巫術的巫師。所以，在完成契約后，只有在我們的允許下，你才能使用巫術。”陸正言頓了頓，“這個血契的儀式就是為此存在的，它將暫時切斷你和你體內巫術的聯繫，直到你的力量被契約的對象解放。”
“與我契約的對象？”男人看向陸正言。
“在我們之中，也只有少部分人有着與巫師契約的資格。”陸正言指了指萊古，“他是其中之一。”
“哦，我明白了。”男人一錘手掌，“這關係……不就是獵犬和牽着它的鏈子的主人嘛。”
陸正言聞言一怔，一時間沒法接話。萊古也尷尬地笑了笑，“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
“那麼，我同意了。”男人說。他看了看面前呆若木雞的兩人，“怎麼？不是要契約么？還有什麼問題？”
“你……同意了？”萊古難以置信地看着男人，他之前一直覺得聖諭軍團這個從古流傳至今的契約儀式真的是有點非人道，估計當年的那些人都是把巫師打暈了再舉行這個儀式的，要不然哪個誰會乖乖地就範啊？他們當巫師都是傻子么？
結果現在他們面前好像就真的站着這麼一位頭腦不大靈光的傢伙，至少萊古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你……確定？”萊古又試探般地問了一遍，“你要接受這麼一個……”他搜腸刮肚了半天想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句，“你要接受這麼一個……不怎麼有尊嚴的……”
“尊嚴可沒法給我領地里的人們帶來和平的生活。”男人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道，“要是我拒絕的話，你們會怎麼做？帝國軍部會怎麼做？”
萊古一驚，他總覺得從男人的話語中聽到了悲傷。
陸正言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我們和他們會不遺餘力地追殺你，不惜一切代價。包括炸平這片區域。”
“喂！”萊古出聲想要制止陸正言。
但是陸正言沒有理會萊古，他直視着男人的眼睛，接著說了下去，“而且不止是你。塔羅巫師的血脈會存在於所有的血親之中，如果你選擇了與我們為敵，為了在殺死你后你的力量不會被你的某位血親繼承，我們將不得不……”
“趕盡殺絕？”男人摩挲着下巴，接上陸正言的話。
“我們不會這麼做的，頂多將限制他們的行動而已。”萊古在陸正言發話前搶先一步捂住了陸正言的嘴，對男人解釋道。
男人注視着萊古和陸正言，良久，輕輕地搖了搖頭。
“果然還是孩子啊。”他低聲說道。
“那麼，時間也不早了，開始吧。”男人轉向萊古，“我該怎麼做？”
萊古從腰帶上抽出一把匕首，在手指上輕輕地一劃，在羊皮紙上滴了一滴血。
“請你照做。”萊古把匕首遞給男人。
“我還以為會有多血腥呢，看來還好。”男人邊開着玩笑邊割破了自己的手指，也在羊皮紙上滴下了自己的血。
萊古伸出手按在男人的額頭上。
“Soli，Deo，Gloria。”萊古閉上雙眼，輕聲念誦道，“願神……獨得榮耀！”
奇異的一幕在這一刻發生。萊古的手背上，龍形的紋路綻放出金色的光輝，抱翼於胸前的巨龍在像是突然活了過來，它在光中展翅，仰天咆哮。
陸正言緊盯着桌上的羊皮紙。血液在羊皮紙上交匯，然後蔓延開來，逐漸形成了那個古老的圖騰。
聖諭的標誌，翼護天下的巨龍。。